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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穿梭星河的回信

  埃梅納斯,城砦學院。

  臨近湖畔的森林間,沿著山坡向上,有著錯落的木制建筑。其風格樣式優美,有著隱藏在風鈴木下,任由那些斑駁的樹影照在上面。

  一處不再使用的教室中,幾張木椅和桌子零散的擺著,看那圓潤的邊角,邊角縫隙中殘留的塵埃,應該是用了好些年了。

  吱呀一聲,教室的門扉推開,一位穿著兜帽長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手抱著書,另一只手推了推鼻前的眼鏡,然后找了一個風景不錯的位置隨意坐下。

  等了一會后,又一位客人來了,她穿著貼身的黑色巫師袍,腰間開叉,露出不少白皙,盡顯那飽滿的身材。

  兩人似乎是認識,簡單點了點頭,就各自坐在一旁,這位成熟的女子將巫師帽摘下,蓋在自己臉上,靠著長椅小憩。

  隨后陸陸續續又來了幾人,直到第8人進來,掃視了下教室,然后關上門坐在桌子旁。

  “這次挺不錯的,居然難得的都到齊了。”他有著金色如太陽的短發。

  “亞爾德是有什么事情嗎,這次將大家召集起來,還特意說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最早來的那位學者開口。

  “是有些事要和大家商討下。”這位白袍的賢者,有著說不出的領袖氣質,讓人愿意聽聽他的看法。

  “數個月前,大家應該聽過那位星辰魔女的發言吧。”他說的是洛蘭希爾在賢者會上的提議。

  “知道。”幾人點點頭,然后其中一位開口。

  “不過我更在意那位魔女的容貌和智慧呢,魔女都是這么漂亮而聰明嗎?”他無意中暴露著自己的喜好。

  “漂亮的話確實,按照記載來看,魔女似乎都挺漂亮的。但智慧的話就不一定了。”其中那位女巫用慵懶的聲調說著,似乎還沒睡醒。

  “有些魔女就像長不大的孩子,總是任性而不講道理。”

  “哈哈,這個我以前聽老一輩賢者們抱怨過。”因為不是正式的會議,幾人倒也很輕松隨意。

  笑完之后,其中一位賢者又開口“不過,魔女們確實有任性的底氣,也就只有如此的實力,才能讓她們拒絕長大,做任性的自己。”

  “所以呢,這次是有什么事情嗎,亞爾德。“話題在偏離一段后,終于再次回轉過來。

  “是有的。”亞爾德點了下頭。

  “我過去對這位魔女并不了解,所以這段時間去克蘭西亞那邊做不少調查,維爾加,圣域,古菲亞草原,我都走了一遍。”他說著這幾個月來,自己的行蹤。

  “有什么發現和結論嗎,你一向如此認真,真是有行動力啊。”一位老邁的賢者看著亞爾德,這位后輩雖然年紀比他小,但論到威望,卻遠勝于她,即便在賢者會中也是前幾名的存在。

  “那位魔女應該沒有說謊,這些就是她的真心實意。”亞爾德再次開口,然后從衣服中取出一張卷起來的書紙,上面描繪著克蘭西亞的地圖,一旁還有不少文字記述。

  “她的確有著真誠和智慧,這是令人珍貴的品質。雖然在情感方面,或許還因為年幼,不算太成熟,但相比那些冷漠的古老魔女,我想大家會更偏愛這位一些。”盡管亞爾德自己對所謂的美色和情感不感興趣,但他清楚這些事物對其他人的殺傷力。

  “這個嘛,很難讓人反駁呢。不過大家相識這么多年,你應該也知道,我們不會因為這種理由就贊同和追隨她的想法。”

  “已經不是那種沖動的少年了,哈哈。”老邁的賢者撫摸著胡子,露出健朗的笑聲。

  “我明白的,但是這一份報告呢。”說著亞爾德再次取出一份紙頁,其中用工整而詳盡的筆記描繪了所見所聞,旁邊還附上一顆記憶寶石。

  “這是‘虛電穿梭者’修洛特爾的觀察報告。這位賢者中特殊的存在,他借助圣物‘夜港·梅麗亞’突破世界的束縛,前往了外界。在星空穿梭近50年后,于今年初剛剛返回伊瓦爾世界。”

  “‘夜港·梅麗亞’的力量可以保護他的幽靈身軀,使他即便長時間呆在亞空間中穿梭,也能保持自我,而借助這超脫一切的時速,他也終于可以見識到星河中的情景。”

  “雖然這僅僅是個小小的嘗試,但在那位時空魔女逝去后,這也是我們能進行的最遠一次探索。”

  “而在他的見聞和報告中,某些內容和那位魔女不謀而合。”這位賢者看著逐漸認真起來的眾人,稍微停頓,然后將那封紙頁豎起,讓眾人觀看。

  第37年6月,我再次變更方向,朝著一顆巨大而深紅的太陽航行。

  第39年2月,很難用語言形容,我只能說我看到了世間最為驚恐的場景。

  那些混沌之影宛如密密麻麻的兵蟻,它們席卷過空寂的虛空,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其中無聲的哀嚎,即便相隔甚遠,也讓我感到扭曲和恐懼。

  即便是空蕩的星空,虛無之海,這些混沌幻影的數量依然驚人,大到足以淹沒數個伊瓦爾世界。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數百年前,時空魔女·桃樂茜的預想就是真的。

  可惜當年她并沒能觀察到如此大的規模,要不然一定會留下影像記錄。

  在經過一個月的觀察和對比后,我終于確定,它們的目標就是向著伊瓦爾世界而來的。

  中途或許會有少許偏移,但總能慢慢調整過來,仿佛這里有吸引它們的東西。

  起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后來。

  第44年10月,一個輝煌而神圣的光彩從伊瓦爾世界傳來,即便相隔如此之遠,我也能感受到。一個渺小而金焰的星星在伊瓦爾世界一閃而逝。如果按照光速來推算,這或許是56年前的事情了。

  按照目前這些幻影的移動速度,大概100年后,他們就會抵達伊瓦爾世界,真是高興而悲哀的事情。

  高興的是,我提前看到了這一點,悲哀的是,居然只有100年來準備。

  為此,我不得不全力潛入亞空間穿梭,返回這個曾經的家園,告訴昔日的老朋友們,這個痛苦的消息。——虛電之行,修洛特爾。

  “也就是說,在大概100年后,混沌災厄將不可避免的再次降臨,其途徑就是橫跨星河而來,而桃樂茜的那個假設是真的?”

“沒錯,當年桃樂茜的做法雖然有點偏激,但目標或許是對的。”年邁的賢者感嘆。谷  “要不是奧茲國的那些法師走歪,使用艾竭卡秘術,其實賢者會當時是保持中立,不干涉的。”

  “只是后來發生的事,慢慢的讓人不能忍受了,如果任由艾竭卡秘術蔓延,也就和混沌降臨沒什么區別了。”

  “而這也造成了后來的悲劇,魔女們也對賢者會心生埋怨,即便不是我們的錯,她們也失去了很多好感。”

  “如今也只有那位拯救了魯爾納,引來太陽王冠降臨的星辰魔女,才敢大膽重提這個計劃了。”

  幾人小聲的議論著,然后拿起那枚記憶寶石,觀看其中的景象。

  片刻之后,幾人又討論起來。

  “星系外圍的那些巡游巨龍們,可以抵擋這些混沌幻影嗎?”其中一位僥幸的問著。

  “不太可能,如果是小規模的存在,有那位毀滅之龍坐鎮,是可以保證伊瓦爾世界無憂,但如此大規模的存在,那些巨龍軍團也無法抵擋。”

  “況且經過漫長的時光,它們的數量已經不多了,這些古代人的余澤,如今也慢慢走到了盡頭。”

  “那‘天使軍團’呢,那些背生雙翼的天使們,可是太陽王冠最為忠實的追隨者。”

  “這就要問‘圣域’的教皇了,也就她們還保留著少許和天界的聯系。”

  “關于天界的事,我已經問過了。”亞爾德再次開口。

  “很遺憾,自從那年之后,天界進入了安眠狀態,所有天使不再回應,仿佛進入了睡眠修整中。”

  “所以,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些前人的余澤上。”亞爾德敲了敲桌子。

  “整合整個世界的力量,迫在眉睫。”

  “但是,亞爾德,你要清楚這并非一朝一夕,也并非簡單的一句話就能達成。”

  “數不盡的沖突將由此而起,統合一切的光輝大義背后,是無比暴力的過程。因為人們天性如此,不愿俯首稱臣。”

  “即便你將事實擺在身前,但只要疼痛和苦難還未加身,他們就會懷疑和不信。”那位學者按著眼鏡,用冷靜的話語分析著。

  “是的,但那有如何呢?難道你們愿意就此袖手旁觀,等待最壞的結果降臨嗎?”亞爾德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這幾位賢者都是他熟悉的存在,也是可以信任和托付的人,所以他才將這幾人召集起來。

  教室里一片安靜,大家沉默著。

  他們不是沖動而思想簡單的人,作為人類中最具知識和智慧的人,這些賢者要比常人更加清楚,如果此刻答應,今后將為此奉上什么。

  那不僅僅是名譽,精力和時間,還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乃至數十億人的未來。

  改變意味著爭斗,爭斗意味著戰爭,而席卷世界的戰爭,意味著極其恐怖的試煉。并且誰也不能保證,真正統一后的那個世界就是自己想要的。

  回想過去,水銀王朝就曾短暫的統一過整個世界,即便是遙遠的東方,也遵從這強盛王朝的意志。

  但那樣的王朝真的好嗎,不過是高壓環境下的產物,而內部不斷堆積的矛盾終于在某天壓抑不住,迎來分崩離析。

  王朝的死靈巫師們被清算,無數高層被處死,那些功臣的后裔不得不遠走他鄉,最后屈居在一個荒涼的小島上。

  沉默許久后,那位年邁的賢者站起身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古舊的木板,然后摸了摸身旁磨損殘破的木椅。

  “你知道嗎,亞爾德。我曾經在這里上過課,那幾乎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他的聲音充滿回憶。

  “那時我還是學生,很年輕。當時的老師正是后來我進入賢者會的引路人,格蘭特先生。”

  “格蘭特先生是森精靈,他那時已經600多歲了,即便在精靈中這也是極為老邁的年齡了。”

  “不過他依然很精神,在臨到下課的空隙,他就坐在窗臺旁,看著外面盛開的黃色風鈴木,說著年輕時的故事。”

  “他是蒼翠帝國的老兵,昔日參與過蒼翠帝國和奧茲國的大戰,見證了那個強盛的魔法之國墜落。無數學識淵博的法師被壓上刑場,這些智慧的頭腦被廉價的側刀斬下,滾落到泥水中。”

  “擁有知識是件美妙的事,能讓我們取得很多優勢。”

  “而這種優勢,時間久了,就會讓人產生某種感覺。”

  “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我應該比那些田地里農民高貴,我不能做粗活,我要活的很體面,我應該是來做人上人的。”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因為你將自己的認知凌駕于一切之上,認為只要掌握了真理,別人就必須尊敬和聽從于你。”

  “優秀的人,厲害的人就必須處于高位嗎?究竟是拿著彎刀逼迫別人的承認,還是用實際行動讓別人心悅誠服的信任,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道路。”

  “前者的邏輯粗暴而簡單,讓人容易明白,而后者混沌讓人難以找到切實的途徑。”

  “所以呢,大部人最后走向了前者,因為我比你強,我可以殺死你,所以你必須聽從我的意志。”

  “這確實是件輕松的事。但代價就是,當國家和整體越來越大時,這種高壓的體系會越來越脆弱,直到它崩塌的那一天。”

  “真理雖然美好,但如果與我無益,那也不過是廢紙罷了。強權固然讓人興奮,但它若讓我受苦,那我就會拼命詛咒它。“

  “能真正征服人的,讓人心甘情愿跪下,為之聽從的。從來不是真理,也不是強權,而是切實的好處,那是能讓你感嘆,如此平和、真實、美麗的好處。”

  “你想讓所有人整合到一起,那你就要展現一個真實不虛的美好世界。”

  “如果僅僅是想著用所謂的大義來強迫,那最后不過是一次悲劇的重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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