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怪……”
庭院角落,身著麻衣的少年滿臉驚恐的盯著院中,瞳孔中倒映著黑幡濃霧,詭異美女,卻是嚇得渾身僵硬,手腳冰涼,動都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他見那女子緩緩坐定,手持長幡,而后被黑霧籠罩,心神才緩緩恢復,跟著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匆匆逃離。
一直跑出了云府,到了一處角落,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那妖怪莫非要謀害云老翁?他乃是全城恩人,我這般逃走,豈不是成了不義之人?”
帶著種種疑惑,這少年漫無目的在街道上游蕩。
但很快就有人過來追趕,口中呼喊:“方才走脫的幾個,一個都不能放過,全數都要抓回來!”
話中兇惡之意溢于言表,那少年驚嚇之下,回返云府的一點心思,也被嚇得點滴不存,再次奔逃起來!
驛站之中,陳錯心有所感,朝著窗外看去。
“感知倒是敏銳。”窗外,符覺咧嘴一笑,一個翻身,便落入了屋中,隨后就地盤坐,看著陳錯,“如何,云家城一日游覽,有何感悟?”
陳錯并不意外,不疾不徐的問道:“你到底是何人?以何種方法潛入的太華秘境?”
符覺還是笑著,說道:“太華秘境算得了什么,我等想入就入,想出就出,你太華山根本攔不住。”
潛入進來的不止一個人……
陳錯心中思量著,嘴上卻道:“你們分明是畏懼太華山,所以暗中行事。”說話間,陳錯的心中道人手掐印決,傳遞意念,但隨即那傳出的念頭便失了蹤跡。
傳念被截斷了?還是被遮掩了?
自己既然下山,師父便不時時關注,也該偶爾探查的,這人這般有恃無恐,莫非同行之中,有人有精于蒙蔽之人?
也對,既要潛入太華,肯定要提前準備,哪有冒失而來的?只是……
“別白費力氣了。”符覺微微一笑,“我等并無惡意,恰恰相反,是看好你,才找過來,只是被太華山先一步下手,不得已,才又派了人過來。”
為我而來?
陳錯心中一凜,但臉上不動聲色,謀劃著再套一波情報,便道:“既然如此,總要先說說貴派的名號,也好讓我思量思量。”同時打量探查,思索對方境界。
“也不怕你不信,為表誠意,我都把門中重寶拿來了。”那符覺并不打算繞圈子,直接從懷中取出一卷黑軸,扔了過去,“此乃我門中至高功法,你可自行修行。”
哪有這么對待門中寶典的?
“這人的身份、背景都不甚清楚,境界也不好界定,若能施展因果之間,倒是能直接拿下,但眼下能利用的條件太少,不明前因后果,這神通難以施展!不過,若說結果,也能勉強圈定,比如被師父發現,將二人鎮壓,但終究受困于前因不明,沒有掌握足夠信息,亦不知他們用了什么方法將我傳遞的消息屏蔽,看能否打探一番……”
說到底,陳錯著實沒想到,自己一次下山,就會在山門秘境遇敵!
他正在想著,那飛來的黑軸驟然展開,凌空懸浮,一枚枚篆字從中浮現出來,亦懸在半空!
只是看了一眼,陳錯便心中一震,意念之中忽有一點雷霆顯露出來!
頓時,他的瞳孔之中雷霆閃現,一點意念殘留在身后勾勒出一頭兇獸的殘影,模糊不清,輪廓扭曲!
但那符覺見著這般景象,卻是笑道:“你果然曾試圖煉化造化之血!”他對打量陳錯,“也沒有姐姐說的那般堅定嘛,不是和侯安都一樣,面對造化之血無法抵御誘惑,恐怕那滴造化之血一直被你隱藏,這太華山根本無人知道吧!”
造化之血!
陳錯瞇起眼睛,將那一點雷霆殘留驅散。
這本就是他在夢澤中令那狴犴死去活來時,不小心沾染的,完全不成氣候,未料竟是一下子讓這符覺露了底。
“造化道的人!侯安都的異變果然與他們有關!”
不過,他雖驅散了雷霆殘留,但漆黑卷軸依舊還是展開了,一枚枚懸浮篆字,更是遠遠投影,落入眼中,刻印心頭,轉瞬之間,一套法門便知曉了大概!
面對這般強硬傳功的局面,陳錯倒也不懼,最早的時候,他就被老乞丐強行傳授過一次吐納法,相比之下,眼前這個反而不算什么了。
更何況,當那功法內容流入心頭之后,更是讓他意外起來!
這套名為《三生化圣道》的功法,其內容描述相當直白,只是粗略一看,其中用意就已清晰浮現 這赫然是一套借力法門!
或者說,是一門近似于神打、神降的奇異功法,乃是納一滴鮮血入體,蘊養之后,以特殊的法門激發血液前緣,追溯過往,將其本源的力量借過來一部分,加持于身!
所謂三生,即此生為習練功法的自身,前生為鮮血所表之本源,而那來生則是說,自身結合鮮血本源后融合演變,化為嶄新面目!
“前世之積,今世之德,化而為一,則神明自得,圣心備焉,是為三生化圣!”
待得最后一句話落下,陳錯神色微變,感到了一條堂皇大道!
這條道路坦蕩而無遮,求的是效法先賢,而加諸于身,以作準則,從而完善自我,提升本質!
即使拋開這些主旨精神,只是說功法之要義,其中有一部分,對陳錯來說,就可謂是及時雨一般!
那通過血液,追隨本源之力,從而借而施展,豈不是與他眼下的局面正好適合?
無論是夢澤中死去活來的狴犴,還是那具只能用意參悟的長生化身,都困于夢澤之中,無法真個利用、調度,但若是按照這份三生化圣道的法門施展,其力量便能傳遞現世!
那旁的先不說,陳錯的戰力,頃刻之間,就要上一個臺階!
不過,這套功法無論看著如何堂堂正道,但這符覺卻是詭異莫名,承載的卷軸更是漆黑陰森,不似正道。
忽然,陳錯心中一動,莫名的想到了在與侯安都決戰前,老乞丐給出的那句話來 先全五行,再尋仙蛻,遇黑莫信,逢道獨行。
“先全五行,如今看來,有可能說的不光是五行之氣,而是五行輔之人念的五層禁制,煉化本命法寶!那仙蛻還不好說,這遇黑莫信……”
他的目光在符覺身上打探著,見著他哪怕穿著麻衣,都染得漆黑,那承載功法的卷軸帛書,亦是漆黑如墨!
“莫非說的就是眼前這人,以及其背后的造化道?說起來,修真道、元始道都明顯不止一個門派,這造化道也不該只有一家為代表吧?是說造化道之人都不可信?”
他這邊想著,卷軸卻倏的收起,倒著飛了回去,重新被符覺拿在手里。
“如何?三生化圣神功是否精妙絕倫?”符覺收起卷軸,臉上露出得意笑容,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語速不疾不徐,卻有著一股篤定之意,“你既然沾染了造化之血,引得這神功刻印于心,接下來的命數,就已經定下來了,怎么掙扎,都掙脫不出!”
陳錯心中一動,并未出言反駁,而是順著他的話,表現出一點猶疑,還讓心中道人搖晃靈光,在瞳孔中浮現出來,仿佛在抵御著什么!
轉眼之間,他就裝出一副念頭混亂、卻又竭力保持平靜的模樣。
符覺見狀,得意的笑出聲來,道:“別掙扎了,三生化圣道乃我教神功,怎么能說是陷阱?只是這功法要修行,有諸多前提條件,若非造化乾坤之軀,就得輔之以造化之血,那造化之血都是上古、先秦的神獸留下來的,哪怕其本體已經消亡,但意志長存,能溝通乾坤之力!”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既然修行了三生化圣道,那只要體內存有造化之血,那這滴血便會不斷返祖蔓延,替代本身血脈,異化身心,最終神功大成,也就改頭換面、改祖歸源了!”
他見著陳錯臉色連變,咧嘴一笑,道:“算了,今日心情好,便助你一臂之力吧,也好斷了你的后路!日后安心為我等奔走……”
說著,他一捏印訣。
“三生衍化,圣血共鳴!疾!”
話音落下,符覺身上一陣血光迸射,兩眼更是瞬間通紅,看著陳錯,笑得像個孩子。
但陳錯身上一切如常。
四周寂靜。
一陣微風吹過。
符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