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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留宿顧公館

  夜色過濃,窗外蛙鳴聲此起彼伏。

  夜晚的云彩將月亮藏的嚴嚴實實的,看不見半丁點兒影子。

  客房內,顧江年坐在床邊沙發椅上,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涌的眸子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他是何時與姜慕晚杠上的?

  大抵是92年深秋,餐后,本是陪著母親散步,行至夢溪園后湖的他,見湖水中間有人撲騰,彼時年少,未曾多想,恰好他識水性,便一頭扎進去了。

  只是,將人撈上來時,他才見湖邊,立著姜家姑娘,且雙眼冒著火光死死地盯著他,恨不得一腳將他踩下去。

  那時,她一心想弄死姜司南。

  而自己,卻誤打誤撞將人救了。

  后來,他才知,那是姜臨情人生的小兒子。

  姜慕晚想弄死他,合情理。

  她們的梁子埋了十六年,是以十六年之后在姜家客廳初次見面,這姑娘就端著想弄死自己的心了,滿眼的殺氣都不帶掩藏的。

  恩怨糾纏,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

  佛說:與其克制欲念,不如去得到它,實現它。

  這夜,蘭英進書房關燈,站在門口,遠遠的見書桌上狼毫未收,筆墨未干。

  走進,見白色宣紙上一排蒼勁有力的字近乎滲透紙張。

一念起,萬物生  顧江年的邪念,起的兇猛。

  如決堤的大壩般,奔瀉而來。

  這夜,蘭英從書房出來,行至客臥門口時,本欲進去。

  行至門口,卻見自家先生坐在從床邊,寬厚的大掌落在床上女子臉面上,那輕柔的動作與剛剛的冷言冷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似不是一個人。

  片刻,重影交疊。

  世人對偷腥二字的理解似是稍有那么些許的偏見,比如此時的顧江年,明知姜慕晚昏迷不醒,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將人吃干抹凈,可他卻覺、這其中少了一份鮮活之力。

  次日、晨間醒來,姜慕晚只覺頭疼欲裂。

  哼哼唧唧著將腦袋埋進枕頭里,聽聞兩聲喵叫聲,某人動作一頓、。

  這一幕,只覺似曾相識。

  側眸望去,一黑一白兩只貓蹲在床邊的椅子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瞅著她。

  慕晚愣了片刻。

  隨即,試探性的喊道:“雪雪?”

  回應她的是一聲喵叫聲。

  若說剛剛醒來稍有些不清醒,那么此時、整個人都清明了。

  她又在顧江年的地盤上睡了一晚。

  昨夜應酬時的酒固然猛烈,后勁十足,但絕不至于一路都沒反應,到了顧江年這里就暈了,若說病從口入,那碗醒酒湯,怕不簡單。

  “蘭英,”姜慕晚在心里將這二字緩緩的揉搓了一番。

  罔她還覺得這婦人是個好人,如今看來,卻也不見然。

  “姜小姐,”一聲輕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眸,見蘭英著一身管家服畢恭畢敬站在床尾,輕輕淺淺的喚了這么一句。

  女子視線平靜,淡漠的視線毫無溫度望著,一張白皙的臉面上沒有絲毫情緒可言。

  霎時,整間屋子都靜悄悄的。

  姜慕晚在用視線無聲碾壓眼前人。

  為何碾壓,只怕蘭英心里一清二楚。

  蘭英在喚,準備開口時,卻見本是面無表情的人緩緩牽了牽唇瓣,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蘭英只覺腿軟。

  餐室內,姜慕晚輕車熟路邁步進去,見這人一手拿著報紙,斜斜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落在玻璃杯上,見她來,斜睨了人一眼。

  許是看出了點什么,這人再瞧了她一眼,且伸手抖了抖手中報紙,嘩啦作響:“沒睡好?”

  餐桌上,一份完好的早餐擺在跟前,若說矜持,她應當是有的,但在顧江年跟前,這東西早被她扔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

  傭喊了聲姜小姐,拉開椅子示意她坐下,姜慕晚不急不慢的坐下,輕嗤了句:“原來顧董也會關心人。”

  顧江年緩緩坐正身子,似笑非笑的牽了牽唇瓣:“姜小姐一早起來端著一副喪夫臉,到真不是我想關心。”

  “顧董當真是眼拙。”

  “如何說?”男人漫不經心回應。

  “我不僅喪夫還喪爹。”

  顧江年:“、、、、、、、、、。”

  他想,跟女人耍嘴皮子不是你什么明智之舉,跟姜慕晚耍嘴皮子,更甚。

  一個狠起來連親爹都詛咒的女人,誰能是對手?

  這日晨間,姜慕晚靜坐餐桌前,與上次不同,今日的她,根本就沒動筷子的念頭。

  反倒是頗有心情的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望著顧江年。

  四目相對,均是無言。

  霎時,餐廳空氣有瞬間的靜謐。

  “是餐食不合胃口嗎?”蘭英從旁低聲詢問。

  聞言,姜慕晚淺笑了聲,低垂首,額邊碎發斜斜灑下來:“想活著從顧公館出去。”

  這話,她是望著顧江年說的。

  可冷汗涔涔的卻是蘭英。

  對面,顧江年落在杯璧的指尖緩緩下移,而后,指尖落在木質桌面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擒著幾分淡笑望著她,似是在問,是何意思。

  而姜慕晚呢?

  何嘗不是個心機深沉的。

  她伸手,拍了拍裙擺,而后起身,淺笑轉身,離了餐室。

  此時若跟顧江年把話說明白了,這人指不定反咬她一口說她喝多了發酒瘋就算了,還整出個被迫害妄想癥出來。

  索性,不給他這個機會。

  離去時,悠悠目光落在蘭英身上,未曾言語,但那一眼,太過有深意。

  這日,從顧公館出來,及其巧合的,在這晨間的山林出口之處她依舊見到了付婧。

  而羅畢乍一見這黑色奔馳,不由想起那日碼頭上那個撐著奔馳轎車雨傘的紅裙女子,

  有些人,精雕細琢不過也就一般,而有些人隨意出現便能驚艷全場。

  慕晚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只聽聞付婧冷聲道:“你離顧江年遠些,你們倆不是一路人。”

  “沒什么,”她側身拉過安全帶系上,話語淡淡。

  “沒什么最好,顧江年大刀闊斧將顧氏企業收入囊中,一眾叔伯眼下死的死,殘的殘,親爹也在他手下茍延殘喘的活著,更何況,這人家底不干凈,你倆注定走不到一起去。”

  言罷,付婧驅動車子離開顧公館。

  “我家底也不干凈不是?”姜慕晚應這么一句,純屬自己內心想到自己那些殘缺的過往,并無站隊顧江年的意思,這話,就好比抱怨世道不公那般簡單。

  可停在付婧耳里,變了味道。

  她回眸,視線泠泠盯著她,落在方向盤上的指尖寸寸收緊,而后似是告知道:“你別忘了,首都還有人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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