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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還有我

  依舊是在夢溪園。

  顧江年與姜慕晚二人緩緩轉身離開,那望向對方的視線要多深沉,有多深沉。

  凌厲的目光都跟帶著刀子似的狠狠的射向對方。

  身旁,走了甚遠,季言庭才開口問道:“慕晚跟顧董有恩怨?”

  恩怨?

  姜慕晚想了想,何止是恩怨啊!

  她們這比恩怨大了去了。

  她的沉默,給季言庭的感覺好似是在仔細的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聽她道:“不算。”

  姜慕晚以為,季言庭會言語幾句,可這人啊!只是點了點頭,再無言語其他。

  如此,倒叫姜慕晚有些詫異。

  返程路上,二人相對無言。

  姜慕晚不言,是在心里想著如何收拾顧江年,而季言庭不言,是在思忖姜慕晚的這句不算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另一方,曲潔問了同季言庭一樣的問題。

  顧江年抬手吸了口煙,吞云吐霧之際,淡淡裊裊開口:“不算。”

  這夫妻二人的回應如出一撤。

  歸姜家,余瑟與郭穎正將餃子上桌,一行人往餐室而去。

  姜家與季家人的任何一場會面,都不算簡單,也不可能簡單。

  “來來來,慕晚喜歡的芹菜餃子,”餐桌上,楊珊客客氣氣的將餃子推到姜慕晚跟前,欲要扮演一個好繼母的角色。

  讓外人瞧著挑不出毛病。

  算盤敲的叮咚響,也得有人受著才行啊!

  姜慕晚低頭看了眼碗里的餃子,而后,悠悠抬頭望向楊珊,話語平平,無任何責怪之意,反倒是像是告知:“楊姨、我對芹菜過敏。”

  本是其樂融融的餐廳因著姜慕晚這話,徹底靜默了。

  一屋子人目光落到她身上,而楊珊呢?

  臉面上的尷尬近乎掩不住。

  尷尬的氣氛一直延續許久,最終還是老爺子開口將這氣氛打破。

  他望著姜慕晚道:“怪我,年紀大了,老糊涂了,記錯了慕晚的喜好。”

  一個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商人,這把年紀了都在謀劃著自己的江山,怎會糊涂呢?

  謀天謀地的時候總以為自己能長命百歲。

  一到這種關頭就說自己老了。

  這是大多數老人都會用的戲碼。

  真真是叫人不喜。

  這個臺階扔下去,楊珊及其自然的就接過去了。

  笑言:“怪我,爺爺講過的,是我未曾記清。”

  瞧瞧,這二人簡單的一唱一和的戲碼將姜慕晚推到了壞人的位置上。

  見此,她淺淺低了低頭,一抹不算善意的笑從目光間流淌出來。

  而對面,季言庭在無聲無語中將他的餃子遞過來,且溫聲道:“無礙,換換就是了。”

  這一簡單的舉動無疑是將姜慕晚從壞人的邊緣拉了回來。

  這頓餃子,食不知味。

  吃起來,如同嚼著腐爛木頭似的。

  腐爛木頭尚且還有些臭味,而這頓餃子,什么都沒有。

  一屋子人各有所思,誰也不想放過這個送上跟前的好機會。

  楊珊見老爺子站在自己這邊,自然是要昂起來下巴做人。

  而季家人,見姜慕晚在姜家吃癟,自然是將胳膊往她這邊拐,

  以此來拉近姜慕晚的心。

  姜老爺子呢?

  自是沒想到季家人今日是如此操作,心中怒火噴張,可面上依舊端著的是溫和淺笑,不露聲色的繼續這場家宴。

  片刻,餐室里一聲及其溫軟的聲響響起:“我看兩個孩子心意也想通,不如早些定下來吧!”

  這話,是將郭穎說的。

  頗有一副我家有子初成長的自豪感,見季言庭處處維護姜慕晚,她想,這事兒應當是板上釘釘了。

  有姜家在背后做靠山,她季家的大業何愁不能成功?

  伴隨話語而來的是溫軟的目光落在姜慕晚身上,笑吟吟的望著她,

  而姜慕晚呢?

  拿著筷子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淡淡的,柔柔的淺笑從唇畔間緩緩拉開,視線落在郭穎身上,而余光卻在楊珊身上打了個轉。

  “再等等,”她徐徐然開口。

  “等什么?”郭穎問,話語依然溫柔。

  姜慕晚抬眸,笑吟吟的瞅著人家,淡淡道:“等我母親空閑下來。”

  ,”郭穎一句你母親不是在這里嗎?哽在喉間沒有出來。

  側眸望去的視線落在楊珊身上才知曉姜慕晚說的母親不是楊珊。

  姜慕晚其人,有冷場的本事。

  徐徐然的話語即便是在陳述事實,她也能挑最“好”的話說,讓氣氛跌至冰點。

  而楊珊呢?

  將將抬起來的頭,又被姜慕晚一腳踩了下去,且這一腳,輕飄飄的,外人看來跟沒使勁兒似的。

  實則、是嗎?

  并不見得。

  季家人此時,不再好開口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而姜家人,更不能隨便開口。

  若應允她,無疑是在打楊珊的臉。

  若是不應允,指不定姜慕晚有下手等著她們。

  能將仁義禮智信搬出來摁著頭給她們好好上一課。

  有外人在,怎可丟自家人的臉。

  而郭穎呢?

  更甚是有些難堪,因著這個話題是她提起的,而最終卻讓事情演變成了如此模樣。

  季言庭坐在對面,見自家母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落在膝蓋上的指尖輕輕揚了揚,而后落下,似是在醞釀什么。

  屋外,冬夜鋪蓋而來,本是白日里的好天氣,此時卻起了風,呼呼刮著。

  將外面的樹枝都吹完了腰。

  季言庭與姜慕晚的合作尚未達成,他提出的提議是以訂婚為借口促使合作雙贏。

  而姜慕晚這句在等等,無疑是給了他看到曙光的機會。

  有些人,善于分析言語,沒能字句之間為自己找到希望。

  片刻,季言庭斟酌許久之后,在這場混戰中站到了姜慕晚這邊:“婚姻大事,得尊重父母,那便再等等。”

  語落,楊珊坐在季言庭對面可謂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氣的不行。

  若是姜慕晚言語,無人應允,她任然還是姜家的當家主母。

  可季言庭今日這話,無疑是將她從當家主母的位置上推了下來。

  怎能不氣?

  八點整,天色大暗。

  屋外狂風刮得駭人。

  都說冬至無雨一冬晴,眼看這個冬,只怕不會是晴冬了。

  那暴雨蓄勢待發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駭人。

  屋外的呼嘯聲像極了鬼哭狼嚎。

  像索命鬼似的,站在家家戶戶門口索人性命。

  季家人準備離開時,姜慕晚伸手套上大衣,同樣準備隨人而去。

  管家站在一旁,接著老爺子遞過來的眼色,溫慈開口:“夜深了,路不好走,大小姐留下來吧!”

  “不了;”她開口拒絕。

  而管家似乎并不準備就此作罷:“狂風怒號,怕是夜路不干凈。”

  姜慕晚此時,正在整理大衣衣領,聞言,側眸望了眼管家,而后;視線緩緩的掃了眼站在身后的姜家人,扯了扯唇瓣,心想;夜路不干凈?

  有鬼?

  若真是有鬼就好了。

  她還能跟鬼聊聊怎么收拾這群畜生。

  聊聊生前做了什么才能成為厲鬼,去向仇人索命。

  她伸手,扯了扯衣領,將壓在大衣里的頭發撥出來,望著管家徐徐然開口:“我連人都不怕,還怕鬼?”

  言罷,她跨步,先行越過季家人,跨大步離開了屋內。

  因著這句話,姜家人的臉面全無,可礙于外人在,不好發作。

  而季家呢?

  錯愕、詫異、驚訝;等等,種種情緒,齊齊上演。

  我連人都不怕,還怕鬼?

  簡短的一句話,真實而又狂妄。

  這夜,姜慕晚迎風而行。

  出門,才知曉這狂風有多急切。

  季言庭在身后亂步追出來你,聽聞聲響,庭院中,姜慕晚攏著大衣微微轉身,目光望了眼他身后敞開的大門,而后才落到季言庭身上,嗓音比這冬季的寒風還冷:“季先生確定要在這里跟我聊?”

  一句話、將季言庭所有的話語都給堵上了。

  臨轉身之際,姜慕晚陰郁的目光沉沉的掃了眼季言庭。

  這夜,姜老爺子想將姜慕晚留下來,留下來干什么?

  自然是磋磨了。

  可姜慕晚啊!早已將他們的把戲看透。

  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不見得。

  莫說是她今日沒時間了。

  有時間也不會留下來。

  比起跟姜家這群老東西斗智斗勇,她更熱衷于回家氣死顧江年。

  她驅車離去時,另一方,不遠處顧家門口一輛黑色的林肯也緩緩行駛而出。

  路過姜家門口時,且還看見季家人迎著月色與寒風緩緩前行。

  這夜,余瑟亦是留宿顧江年,未曾留下。

  而顧江年,內心所想與姜慕晚如出一撤。

  他要回去收拾姜慕晚。

  這邊,姜慕晚離開之后,姜臨站在屋內,當著管家的面發了怒,言語之中僅是惡毒:“我早前便說過,姜慕晚早已忘了自己是姜家人,她的骨子里根本就不將你我當成自家人。”

  老爺子呢?

  杵著拐杖,站在屋間瑟瑟發抖。

  腦海間反反復復的想著姜慕晚剛剛那句話我連人都不怕,還怕鬼?

  這個“人”是誰?她當著季家人的面說這些話,無疑是在赤裸裸的告訴別人,他們就是那個比鬼還厲害的人。

  腦海中,是姜慕晚的聲響。

  耳邊,是姜臨的咆哮聲。

  咚、老爺子手中拐杖狠狠的敲在地面上。

冷面望著姜臨,冷聲開腔:“你拿她當自家人了嗎?自己能拉屎就不許別人拉?你對人家使用陰奸手段竊取她的勞動成果還不許人家對你意見?錢這東西有人喜歡人民幣有人喜歡美  元,怎的?你全世界通行?”

  老爺子一段話,不知曉是在向著誰。

  但足以看出,他此時怒火中燒。

  滿腔怒火無處可發。

  而姜臨此時,無疑是撞到槍口上來了,剛開始只是話語冷沉,說至最后,近乎咆哮。

  站在姜臨身旁的楊珊,不自覺的往他身后藏了藏。

  老爺子見這夫妻二人,越看越有氣,越有氣越是站不穩。

  管家見此,立馬行上來伸手扶住老爺子。

  這夜的夢溪園,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是季家,愁的是姜家。

  晚間九點整,姜慕晚車子將將駛進顧公館地界,耳邊呼嘯的寒風更甚了些,大抵是在山林里,聽覺與感覺比在山下更甚了幾分。

  進屋,蘭英迎上來。

  姜慕晚伸手將手中包包遞給她,瞧了瞧四周,見無她人,才道:“拿塊熱毛巾給我。”

  姜慕晚話語落地,蘭英才驚覺事情不對,

  顧公館里,向來是由自家先生說了算,而傭人的一切行事作風均與自家先生的習慣有關,比如,顧先生歸家,先是要擦手,而后,要茶或者要咖啡。

  許久只來,顧公館內,只要顧先生在,這些事情都是日常。

  必須要進行的日常。

  而這日,這個日常中斷了。

  蘭英拿著姜慕晚的包,緩緩的轉身,瞧了眼四周,身旁本是干這些瑣碎之物的人此時兩手空空站在一旁。

  似是全然沒瞧見女主人回來了。

  蘭英此時,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緩緩的壓下去,心中雖火氣噴張,但到底是大家出來的。

  面色平靜朝姜慕晚彎了彎腰:“我去給您拿,太太需要喝些什么嗎?”

  “白開水就好,”她答,轉身上樓。

  眼見女主人上樓,樓下,蘭英將女主人的包擱置好,而后,伸手拉起一旁的傭人,進餐室,低斥聲響起:“你怎么回事?主人家平日里的習慣都忘到哪里去了?”

  女管家的威嚴此時盡顯無疑,蘭英擰眉惡狠狠的看著眼前人,氣的不行。

  那人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蘭英,輕聲糯糯道:“也不是主人啊!”

  蘭英聞言,心頭一頓。

  隨即便聯想到了那日夫人來的場景,莫說是眼前人了,就是她都有片刻的徘徊。

  “是不是都由不得你我來作何言論,只要人住在這顧公館的二樓一日,你我就得伺候一日;若是不想干就直接走,別用這種愚蠢的方式自毀前程,”蘭英的怒斥聲低低響起,大抵是怕主人家突然折身過來,又或許是想給眼前人一個機會。

  言罷,見人杵著未動,大聲怒斥了一句:“還不快去?你我擱在古代就是一個伺候宮廷內院的下人,若以下犯上是要被仗擇而死的。”

  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是活明白,最難得,也是活明白。

  那人被蘭英罵了兩句就訕訕走開了。

  蘭英原以為,這只是個例。

  不曾想,某日當她休假外出,顧先生出差,顧太太夜間高燒到39°無人照顧時,她才知曉,她才是這顧公館的個例。

  這日,顧江年后腳歸家,與姜慕晚相隔不過數分鐘。

  說來也巧,這二人的緣分當真是奇妙的很。

  奇妙的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姜慕晚剛上完洗手間從衛生間出來,拉開門,便見顧江年人五人六的站在門口。

  瞧著她。

  似是在等她。

  二人這日,一人站在衛生間門口,一人站在臥室內。

  就這么望著,靜悄悄的。

  雙方的視線都在彼此身上打量了一番。

  “顧董應酬完了?”

  “姜副總吃完火鍋了?”

  二人異口同聲。

  “顧董挺厲害啊!帶女人回家應酬。”姜慕晚說著,雙手抱胸倚在門邊,冷颼颼的視線瞧著她。

  男人站在臥室內,許是太過匆忙,大衣都未去,聞言,這人不急不緩的伸手脫衣服,冷颼颼的話語絲毫不輸姜慕晚:“不及姜副總,帶男人回家吃火鍋。”

  簡言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姜慕晚倚著門邊看著人家脫衣服。

  且還見人慢悠悠的伸出食指與中指扣著脖子上的領帶開始往下拉。

  見此,姜慕晚閉眼,狠狠的吸了口氣。

  心道:這個狗男人。

  看著人五人六的,其實就是個出生。

  “顧董這一表人才,跟曲小姐倒是郎才女貌,還挺般配。”

  男人拉到半空中的領帶頓了下,冷涔涔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姜慕晚。

  “老子是不是應該接一句姜副總跟季先生也挺配?”

  這是一句詢問句,話語落地,顧江年嘩啦扯出脖子上的領帶,伸手,扔到床尾長踏上。

  “我無所謂,”姜慕晚那輕飄飄的話語就差聳肩了。

  聞言,顧江年冷嗤了聲:“顧太太喜歡強行把綠帽子往頭上按,我可沒這么愛好。”

  “你什么意思?”嘩啦,本是吊兒郎當靠在門邊的人猛的站直了身子,望著顧江年眸光帶著森冷寒意。

  “你覺得什么意思?騙老子說你去吃火鍋?那你這鍋還挺大都吃到夢溪園去了。”

  “你騙老娘說你有應酬,那你這應酬對象還挺特別,就差手牽手帶著狗遛彎兒了。要是時機合適,是不是還得上床去滾一滾?”

  “又是給女人揉腿又是應酬的,您老這么忙,以后傳宗接代是不是都得靠兄弟幫忙?”

  姜慕晚這張嘴,實在是太厲害了。

  小潑婦吵起架來,小嘴叭叭叭的,能將你說的懷疑人生。

  不不不,不是說,是罵。

  能將你罵的懷疑人生。

  顧江年屢屢吃虧,屢屢不長記性。

  你瞧瞧,瞧瞧姜慕晚說的是什么扎心窩子的話?傳宗接代得靠兄弟幫忙。

  哪個兄弟敢這樣他一定打斷這人的第三條腿。

  “你嘴里塞了開塞露吧!好話不會說一個勁兒的往外噴屎。”

  “難為您還知道開塞露是什么,經常用吧?”說著,姜慕晚視線緩緩下移,落到某些不該看的位置上,看的顧江年頭皮發麻。

  “以前沒用過,以后姜副總要是喜歡我倒是可以經常用。”

  “禽獸啊你!”

  “你個畜生!”

  “需要老子的時候一個勁兒扒著老子不松手,不需要老子的時候恨不得一腳把老子踹了,姜慕晚、你這良心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顧江年看來,姜慕晚就是個十足十的白眼狼,如假包換。

  這個女兒為了利益可以折損一切東西。

  包括婚姻。

  “我跟季言庭你是知道的,我哪兒像你啊!又是趙小姐又是曲小姐的,后邊是不是還有王小姐李小姐張小姐在等著呀?做人連最基本的誠實都沒有,你還算個人嗎?說你是個狗東西都委屈狗了。”

  “你比老子差幾分?不是揚逸凡就是季言庭,說你你是海王都臟了海了,也是———,”這人說到這里點了點頭,似是想起什么,道:“長的好看的才能叫海王,就你這磕磣樣就是一水鬼。”

  “你個狗男人。”

  “你個小賤人。”

  罵罵罵、大火燒了家門口。

  姜慕晚這日被顧江年懟的七竅生煙。

  而顧江年亦是被姜慕晚對的腦門冒火。

  這二人,此時心里都窩著氣,誰也不讓誰。

  “蘭英;”姜慕晚快步過去,猛的拉開房門,大聲呼喚蘭英。

  樓下,正端著茶水上樓的蘭英猛的一頓,疾步上樓出現在這滿面怒火的人跟前。

  只聽人咆哮道:“給你家先生泡壺綠茶來,我瞧他很喜歡這玩意兒。”

  顧經年這夜的初衷是好的。

  余瑟喊他回夢溪園,平日里,肯定是推了的。

  可這日,余瑟打著冬至的借口,他沒法兒推。

  可若是很直白的跟姜慕晚說,他回夢溪園過節去了,又怕這小潑婦心里不好受,所以才隱瞞了這么一番,不曾想回到夢溪園;曲家小姐在。

  本想著帶著只傻狗出來避避,沒想到避沒避成,被抓現行了。

  他此時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姜慕晚這小嘴叭叭叭的罵的他火上頭。

  冷颼颼的望著眼前人,也不言語。

  片刻,跨步走進,伸手拽起姜慕晚的臂彎往外拖。

  “隱什么婚,老子怕你這小潑婦心里難受才沒跟你說實話,你倒好,不問緣由一頓亂罵,帶回夢溪園給老太太瞧瞧,也好終止了往后的什么李小姐王小姐趙小姐。”

  顧江年這架勢是真的。

  拉著姜慕晚的手臂往外拖。

  “顧江年你是不是男人?說話不算話?”姜慕晚哪兒能讓人得逞?

  不然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我是狗,”這人回眸望了她一眼,且一本正經道。

  你不老說我是狗男人嗎?如你的愿,我承認一回。

  有些人,外表看起來人五人六的,實則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我還是禽獸,你跟一個狗男人一個禽獸講誠信,腦子里面塞得是什么?屎嗎?”

  這夜,臥室內。

  二人僵持不下。

  屋外,狂風呼嘯。

  偶爾還有幾聲悶雷在天空中閃過。

  冬日響雷,并不多見。

  可這日,有意外發生。

  顧江年正拉著姜慕晚往屋外拽,

  忽的、一身炸雷響起。

  伴隨而來的是姜慕晚一聲驚叫聲,本是與顧江年對抗這的人猛的往他懷里鉆。

  而那個擒住他手臂的男人在此時,手中動作遠比內心想法更加快速,伸手,接住了往自己懷里鉆的人。

  按住人的腦袋擱進自己懷里。

  2008年十二月二十日晚,顧江年才知;她怕打雷。

  極怕。

  所有的爭吵聲再此時噶然而止。

  顧江年蹲在地上,姜慕晚縮在他懷里,隱隱有些瑟瑟發抖。

  雷聲每響一次這人就縮瑟一分,貼著他欲要更緊一分。

  此時,恰好蘭英在門口,他喚人拉上窗簾將屋子里的門窗都關緊,盡量將聲響隔絕。

  寬厚的大掌落在她凌亂的秀發上,緩緩撫著。

  “不怕不怕,”與剛剛吵架時的怒目圓睜不同,顧江年此時及其溫柔。

  比往日在床.上哄騙她時,還要溫柔許多。

  低沉的嗓子有淡淡的聲線安慰聲流淌出來。

  男人俯身,及其溫柔的輕吻著她嚇得蒼白的面龐,拖住她正在往下滑的身子。

  一下下的安撫著。

  溫軟的話語如山間清泉似的,從她心口流淌而過、

  帶著魔力,在寬慰她顫栗的身子。

  姜慕晚怕打雷,因這年少時被人摧殘過。

  所以有些東西埋在骨子里,怎么也拔不出來。

  她本不是個懦弱的人,平日里也是個硬骨頭,

  可就是這么硬骨頭的一個人,也有怕的時候。

  這一切,要歸功與姜家人。

  歸功于他們的厚愛,沒有他們的厚愛,怎能成就現如今的她?

  沒有他們的厚愛,怎能將她姜慕晚變成一個戰將?

  活在人世間,她要償還他們的厚愛。

  下了地獄,更是要找到他們。

  良久過去,這人蹲在地上,許是腿麻了,索性,本是有潔癖的人也不講究了,席地而坐,將人抱的更緊:“雷聲是來懲罰壞人的,我們蠻蠻這么乖,不怕。”

  許是顧江年這話,激起了姜慕晚心中些許不好的過往。

  她抬眸,與剛剛的疾言厲色不同,眼眸中盛著水珠,看起來淚眼汪汪的,可憐兮兮的。

  顧江年哪里見過人這般模樣,起先是愣了一秒。

  而后是滿滿的心疼。

  這世上,沒有人生來就懼怕某些東西的。

  怕是因為受過磋磨,亦或者,被毒害過。

  她說:“可壞人還活著。”

  顧江年狠狠吸了口氣,安慰人家的聲響柔了又柔:“正義只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如果缺席了,還有我。”

  他顧江年從就不是什么慈善之輩。

  關起門來她們二人打的頭破血流那也是夫妻情.趣,可在外,無人能欺負他的小潑婦。

  姜慕晚,只能他一個人欺負。

  若在外面有人敢欺負他老婆,他一定會不惜全力伸手去弄死對方。

  就姜家人,若非姜慕晚執意,依著顧江年的手段怎會要那么久?

  將老爺子弄進去躺些時日,華眾沒他坐鎮,想弄死,及其容易。

  可這小潑婦啊!心里有道坎兒。

  一如他當年那般,誰人勸說都沒有。

  唯有自己走過。

  走過,才是解脫。

  不然此生,都該活在煎熬中。

  姜慕晚怕雖怕,可嘴還是硬的,她窩在顧江年懷里糯糯開腔,打破了這溫馨的氣氛:“可以不還錢嗎?”

  顧江年:...............

  這個小白眼狼。

  他想捏死她。

  可又舍不得。

  “可以不隱婚嗎?”

  換來的是姜慕晚的沉默,顧江年此舉無疑是在赤裸裸的告知姜慕晚。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所求。

  只看這求的東西是否一樣罷了。

  這夜,天空中悶雷陣陣。

  姜慕晚扒著顧江年不松手。

  二人從地毯上輾轉至床上。

  連澡都沒洗。

  直至后半夜,姜慕晚在被窩里被熱醒,朦朧著雙眼起來,見顧江年和衣躺在身旁,襯衣西裝褲在身,

  她醒來才發現,這夜,臥室比往常要亮堂許多,不再是一盞地燈。

  衛生間的燈大開著,玻璃門未關,亮光從里面傳出來。

  許是身旁人動靜太大。

  仰躺在床上的男人將手從眼簾上緩緩拿下來,側眸望了眼人,見其跪坐在身旁。

  微嘆了聲,嗓音沙啞問道:“怎么了?”

  “想洗澡,”被人摁在懷里悟出一身汗,她及其難受。

  “先給付婧回個電話,”這人伸手又將手臂塔了上去。

  這夜,c市雷聲乍起,付婧電話就過來了,她知曉姜慕晚怕打雷。

  是以這通電話來的異常及時。

  卻不想,被顧江年屢屢掐斷。

  不是他想掐,是窩在懷里的人實在是醒不來。

  他也算是有良心了,還提醒了這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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