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晚在歷經艱難的抉擇后尚且算是穩住了自己一顆躁動且跳躍的心,不曾想被宋思慎的經紀人一通電話給打回了原型。
09年9月12日,c市天朗氣清,萬里無云。
晨起、顧公館的院落里傳來狗吠聲,顧江年躺在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慣性伸出去的那只手未有壓迫感,他動了動臂彎,而后伸手將胳膊抽回,搭在眼簾上,一聲輕嘆微微響起。
走的人走了,留下來的人仍舊在維持著原本的習慣。
晨間,余瑟帶過來的柯基跟院子里的德牧打成了一片,瘋跑著,叫嚷著,余瑟跟何池二人跨著籃子又去了山林里走了一遭。
見顧江年,余瑟笑瞇瞇的走過來望著顧江年言語道:“新鮮果蔬不好久放,顧公館留一些給傭人其余的你帶去公司分給副總?”
顧江年沉穩點了點頭:“都行,您安排。”
余瑟伸手拍了拍他的臂彎向著餐室而去。
僅是轉身之間,這人臉面上掛著的溫淡淺笑,消失不見了。
招來蘭英,輕聲囑咐:“顧公館近日若有外人拜訪亦或是要見夫人的,都攔了。”
蘭英雖不解,但仍舊是輕輕點頭:“明白。”
這日、顧江年將進辦公室,顧江年伸手將手機扔給了徐放,且告知任何人的電話都婉拒了。
這婉拒二字,讓徐放琢磨了片刻。
直至下午時分,他才知曉是何意思。
下午、曹巖那方一切順利,宋思慎下飛機便被警方帶走了,且事先,一點風聲都未表露出來。
宋思慎被帶走的那一瞬間,君華影視公司的電話被打爆了,合作商投資商,導演編劇輪番電話進來,經紀團隊瞬間被掛在了枝頭上。
顧江年的電話,雖說不密集,但也少不了有人來問候這么一兩句。
畢竟君華影視才起來,宋思慎就進去了。
這與君華而言,無疑是筆巨大的損失。
且這損失,關乎甚廣。
莫說是粉絲與經紀團隊了,就是宋思慎本人都處在蒙圈狀態。
尚未反應過來。
這日傍晚,娛樂圈跟新聞媒體炸了鍋,君華影視卻遲遲未曾做茶壺正面回應,僅是如此便能讓人浮想聯翩。
宋思慎的粉絲極度瘋狂的堵上了警局大門,鬧的風風火火,險些沖進警局將人撈出來。
此時———宋家餐桌上,姜慕晚拿著手機微微擰眉,似是未曾聽清駱漾的話:“你說什么?”
“宋思慎被警察帶走了?他干什么了?”姜慕晚又問。
駱漾將事情簡單的同姜慕晚過了遍。
姜慕晚哽了一口氣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聽著駱漾說了半晌拿起手機去了另一方,問道:“這種情況你給我打電話,我是你們老板嗎?出了事情你們經紀團隊解決不了就去找公司。”
駱漾在那方也急的不行:“找了,公司讓我們沉住氣,可我們哪里沉的住,慎哥現在正是大火的時候,這會兒又涉及什么毒p,這要是真被人抓住把柄誣陷了,前途可就毀了,毀了不說,宋家還會受牽連。”
姜慕晚拿著手機,單手叉腰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渡步,心中焦躁不已,道了聲知道了就收了電話。
隨即轉手,一個電話撥給了顧江年。
那側、徐放正在同顧江年匯報工作,二人正聊的緊要關頭,徐放口袋中手機響起,眼見顧江年眉目冷了下去,徐放嚇出了一身冷汗,伸手從兜里掏出手機,見是自家老板的電話響了,那股子顫栗壓下去了一半,
又看了眼號碼,心中那股子跳動徹底穩下去了,他想,萬幸,逃過一劫。
“老板,姜董電話,”徐放拿著正在響動的手機望著顧江年告知道。
本是坐在沙發上的人不疾不徐的背脊靠在沙發上,望著徐放,滿眼的冷情,帶著幾分冷酷。
徐放心中一驚,了然。
晨間老板說不管是誰的電話都要婉拒了。
這其中也包括姜董。
徐放接起,那側,姜慕晚也不客氣,氣呼呼的話語直接順著聽筒甩過來:“顧江年呢?”
“姜董,顧董在開會,”徐放溫聲告知,話語不卑不亢,盡管心里發杵,怕姜董日后找他麻煩,可那語氣、相當熟絡。
“開會?”姜慕晚冷呵了聲。
信嗎?
自然是不信。
“徐放,我還是你老板娘呢!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你看我不搞死你。”姜慕晚冷言冷語威脅徐放,生生給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望著顧江年的目光帶著幾分求饒。
而后者,靠在沙發上,不動如山,沒有半分想要言語什么的意思。
徐放壯了壯膽子:“姜董說笑了,我不敢的。”
“最好如此,”姜慕晚磨牙切齒的收了電話,站在原地給付婧去了通電話。。
后者接起,似是知曉姜慕晚為何而來,直言道:“讓人去查去了。”
“不用查了,顧江年的手段,”姜慕晚萬分肯定。
顧江年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成年人做的每一次選擇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宋思慎只是他的代價之一。
姜慕晚站在書房里拿著手機,眉頭緊擰,渾身散發著并無可奈何的戾氣。
“為何?”許久之前,付婧雖覺得顧江年不是個好東西,但相處下來之后才發現這個男人的大度與包容是許多人無可比擬的。
既如此,為何要對宋思慎下手?
“宋家人知道了,”姜慕晚只道了這么一句話,后面的所有言語都不必說了,付婧懂。
一旦宋家知曉姜慕晚在c市跟顧江年結了婚,想必等著他的是一場大戰。
“不同意?”付婧明知故問。
這句明知故問沒有得到付婧的回答,相反的得到了一聲冷笑。
她本是想據理力爭的,可奈何顧江年與席家走的近,且還有利益往來與牽扯。
她的據理力爭最終都會演變成把宋家往火坑里推,。
無力感席卷而來時,讓姜慕晚有些無力,她倚著書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落在書桌邊緣,低垂首看著腳尖,消瘦的背脊有些佝僂。趿拉著拖鞋腳趾微微蠕動著。
“那你現在怎么辦?離婚?十個億的債務還需償還嗎?你雖然不缺錢,但可流動資產遠沒有十個億,你又想變賣家產?”一如付婧所言,姜慕晚雖說不缺錢,但可流動的資金遠不及十億。
一連串的詢問下來讓姜慕晚無法回答。
心有千千結,易結難解。
姜慕晚低垂首思考著付婧問出來的問題,默了片刻,淺淺笑了聲,正欲言語,聽聞身后門把的響動聲,止了言:“我先掛了。”
言罷,她收了電話,將手機隨手放在身后,微微抬手望向玻璃窗,透過傍晚的玻璃窗瞧見了宋思知的影子。
猛然間,她狠狠的松了口氣。
當她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感覺時,錯愕攀附上了心頭。
她狠狠松了一口氣的原因是因為進來的是宋思知而不是宋蓉。
這種可怕的想法在腦海中炸開時,讓姜慕晚整個人都處在不可思議與震驚中。
細想昨夜不歸家,為何?
只因不想看見宋家人那失望的容顏,亦或者不想被宋家人逼問。
她想逃離,而行動也隨著腦子在行走。她在逃離。
潛意識中,她想逃離宋家的這一切,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一旦付諸行動,委實可怕。
“宋思慎怎么了?”宋思知將一杯水遞過來,望著姜慕晚問道。
“有點麻煩,”姜慕晚接過宋思知手中的水杯擱在桌面上,又道:“能不能來點有味道的?”
宋思知一怔,望著姜慕晚默了片刻,逼逼叨叨開口斥她:“都這逼樣了,你還嫌自己人生沒滋沒味是不是?”
“有點,”姜慕晚點了點頭。
“給你整點黃連?”宋思知橫了人一眼,伸手端起桌面上的杯,一邊向著門口而去一邊斥她:“落難了也不改矯情。”
“整的跟個落難公主似的。”
姜慕晚笑了,她可不是什么落難公主,至多是個落難的欠債鬼。
欠了一屁股債還得靠變賣家產來還。
宋思知再進來,手中多了一個空杯子,什么都沒裝,白開水變成了空氣,且她還大搖大擺的進來,進來時不忘沖著外面喚了一嗓子:“宋思慎沒事兒,吃飽了都趕緊睡吧!別操心了,一大老爺們兒有什么事兒都能自己解決,別整的跟沒斷奶似的。”
吼完,宋思知伸手關上了書房門。
宋家除了在某些方面令人難以接受之外,但不得不說、這也是一個平和,民主的家庭,會給子女成長空間,只要不觸及底線。
姜慕晚看著宋思知關上門,而后,將杯子遞過來,姜慕晚伸手接過,就見她挪著椅子在到書架前,踮起腳尖從上方搜了兩瓶酒出來。
且看這架勢,還是她藏的。
“書房藏酒?”姜慕晚訝異的望著她。
“不是很正常?”后者不以為意。
“所以你今天是想帶著我一醉解千愁??”姜慕晚。
宋思知伸手將椅子搬回了原位,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是這樣。”
“本想帶你去清吧泡小奶狗的,想著這個點兒出門肯定又得被逼叨,將就一下吧!”
姜慕晚見她將沙發上的抱枕丟了兩個下來,她拿著杯子順勢坐了上去:“清吧里的小奶狗我瞅不上,沒文化。”
她說著打開酒瓶倒了兩杯酒。
宋思知問:“那你想去哪兒泡?”
“你研究室就不錯,都有文化。”
宋思知:..............“積點陰德吧你!”
姜慕晚聞言,嘆了口氣。
大抵是宋思知見她最近實在是太可憐,轉了個彎:“也不是不行,你等我們這次研究搞完,我帶你泡。”
“搞研究的時候不能泡?”
宋思知橫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伸手撈了個抱枕墊在后背,望著姜慕晚道:“爺爺的所想跟你的所求本質上沖突但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老人家無非是擔心宋家不得善終,而顧江年跟席家走的太近顯然已經威脅到了爺爺去做選擇,你要不、去勸勸顧江年,讓他跟席家斷了?”
跟席家斷了?她沒這個理由跟立場去同顧江年說這樣的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且顧江年跟席修澤之間是利益關系。
“你想的太簡單了,”姜慕晚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悠悠開口。
如果只是這般簡單就好了。
“復雜的事情簡單辦,想太多什么都辦不成,”宋思知開口勸到。
“這件問題的根本原因分為兩點,一:你擅自做主結了婚,不把家里人當自家人看待,二:顧江年站的是席家的隊,前者,你除了彌補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時間不能倒回,只能從其二下手。”
從其二下手?宋思知把顧江年那個狗東西想的太簡單了。
復雜的事情簡單辦?
辦的了那個狗東西還會把宋思慎送進去?
姜慕晚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望著宋思知,稍有那么些難為情的望著人家,醞釀了半天,想開口說話,想了想,終究是什么都沒說出來,而后、又喝了口酒,才道:“宋思慎被警察帶走了,你知道嗎?”
宋思知點頭:“我知道。”
“知道為什么嗎?”姜慕晚高深莫測望著她。
宋思知搖了搖頭。
后者道:“顧江年干的。”
宋思知:“.............我草、這個狗東西想干嘛?”
姜慕晚莫測高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二人端著酒杯靠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一時間相對無言,宋思知似是在消化姜慕晚剛剛說的那句話,默了良久,才問道:“屬啥的?”
姜慕晚薄唇輕啟,扔出一個字:“狗。”
“真的?”宋思知顯然不信。
姜慕晚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真的。”
宋思知仍舊懷疑:“不是說今年三十?、屬狗的,82年和70年,八二年今年二十七,70年 “宋蠻蠻你特么做個人吧!”宋思知正兒八經的數了數發現自己被姜慕晚哐了之后沒忍住一腳踹了過去。
真不愧是一個媽生的,姐姐傻弟弟蠢,也難怪宋思慎送上門去被人搞。
姜慕晚思及此,嘆了口氣。
憂愁的不行。
說什么一醉解千愁,愁沒解,越喝越愁是真的。
晚間十一點,姜慕晚等著顧江年這個點給顧江年去了通電話,原以為接電話的會是顧江年,不曾想還是徐放。
09年9月十三日,宋思慎被警方帶走的事情熱火朝天的鬧了出來,且還鬧到了首都,新聞媒體壓都壓不住,怎么壓的住呢?顧江年在后方猛煽火。
這個男人狂起來,什么都不怕。
他此生,若想對付一個人只需干好一件事情就行了。
安頓好余瑟。
余瑟安頓好了,有無退路他都無所謂。
晨起,姜慕晚下樓,宋老爺子面色不佳。
宋思知見人下來,從茶幾里抽了張報紙出來遞至姜慕晚跟前讓她看。
姜慕晚看了眼報紙,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滿腔言語難以控訴,老爺子也好,宋譽溪和宋蓉也罷都不是出口成臟的人,此時即便是氣急也不會破口大罵,那日顧江年登門耀武揚威宋蓉氣極也只說了一句我宋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而今日,姜慕晚看的出自家母親滿身怒火,起了燎原之勢。
可仍舊是在隱忍。
俞瀅雖說是個暴脾氣,可也知曉,當著姜慕晚跟宋蓉的面,關于宋思慎被顧江年送進去的事情,她不能多言。
言語任何一句都是在間接性的挑撥著母女二人的關系。
畢竟,她還是想一家人跟以前一樣。
俞瀅懂的事情其余人又怎會不懂,
宋蓉跟姜慕晚在這日晨間一句話都沒說,但彼此之間的低氣壓代表一切。
晨間的早餐結束,宋蓉在全家人都離開餐桌之后望著慕晚,道出了如此一句話:“我那日看到你們二人在屋外相擁了,想必你也很喜歡他。”
姜慕晚捏著筷子的手一緊,挺直的背脊又僵硬了幾分:“蠻蠻,如果我現在不是在宋家,如果宋家當初沒有接納我這個離了婚的女人,如果我沒有承宋家的半分恩情,你此生無論嫁給誰,無論那個男人是貧窮富貴還是高矮胖瘦,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倘若有人多嘴,我會懟回去,告訴她,貧窮富貴也好高矮胖瘦也罷我女兒喜歡就好,可不行 宋蓉望著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除了你,還有別的家人,你我二人血濃于血,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理應,我該以你為重,可不行,蠻蠻。”
“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意見,但有些話媽媽還是得說,沒有宋家,沒有這些利益與權利的牽扯,媽媽支持你的婚姻就會像支持你創業那般,可是蠻蠻,沒有如果。”
正是因為沒有如果,所以她跟顧江年的婚姻受到了阻撓。
“在我眼里,你犯任何錯誤都可以被原諒,因為你是我女兒,但是蠻蠻,我不能太自私 求大舍小,這是生活也是人生準則。
一如宋蓉所言,她不能太自私。
宋蓉這番話,換來的是姜慕晚的沉默,且這沉默極其漫長。
漫長到這個商場女強人低垂首坐在她跟前半分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當餐室的氣氛逼仄的令人難以喘息時,宋蓉紅著眼撐著桌子起身,準備離開時,只聽姜慕晚用及其淡薄的嗓音問了如此一句話:“你們什么都想要,想要宋家平安,想要我顧大局識大體,想要我站在你們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但只有顧江年告訴我,做人首先要找到的是自己。”
餐室里的空氣瞬間被抽離,宋蓉的只覺猛然間被人呃住了咽喉,難以呼吸,難以喘息,她望著姜慕晚的目光從驚愕到震驚在至憤怒。
三五秒過去,哐當一聲,宋蓉猛的起身,帶翻了身后的椅子。
隨即、揚手,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姜慕晚的腦袋上。
這一巴掌下去,半邊臉半邊腦袋都被打的嗡嗡作響。
二十五年,宋蓉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是這一次。
第一次呵斥她是這一次,第一次怒罵她亦是,包括第一次動她。
“姜慕晚 —,”宋思知離得最近,聽到椅子倒地聲就沖了進來,將進餐室便見宋蓉一巴掌落下來。
她猛的奔進去,側身伸手將慕晚的腦袋護在了懷里,帶著防范性的望著宋蓉,似是生怕她在動手。
實則、宋思知也是慌的,這份慌張來源于從未見過宋蓉如此恐怖的模樣。
宋蓉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可這日,她將這份怒火對準了姜慕晚,且還動了手,可怕!實在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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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年:委屈嗎?
宋思慎:不委屈 顧江年點了點頭:不委屈就多待幾日。
宋思慎驚恐:不不不不不、我委屈、委屈委屈 本來覺得宋思慎挺可憐的一背鍋俠,結果看著你們從評論區一直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微博。每每寫到他我就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追連載文還是有好處的,有小劇場可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