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臨近尾聲,姜慕晚從一處僻靜之地出來。
此時宴會場中三三兩兩的人群聚集在一處,有人拿著手機在低眸看著,有人站在身旁眼觀四方。
突然、人群中有一聲難以遏制的驚呼炸出來。
“天啦!!!”
有身旁人聽聞此言,好奇問道:“怎么了?”
那人伸手將手中手機遞過去。
那人低眸瞧了眼,這一眼過后,同樣的,一聲驚呼炸出來。
手機上的消息與他們而言不亞于是整個會場上最勁爆的消息。
堪比總統閣下來跟自己握手問好。
二人對視,滿面驚恐。
而后齊齊轉身,視線在會場中尋著什么,一人在尋著顧江年,一人尋著姜慕晚,且不管是尋著誰,都證明這二人知道了 些許什么。
此時,在回看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你不知道?顧董跟姜董結婚了 這二人正在驚恐中難以回神,手機又震了一下,拿起來一看又是一條信息進來了首都人民的消息都這么不靈通的嗎?
說著,這人不知從哪出找了一份陳年報紙出來,正是那日游輪落水時的照片,發了過來。
對方不僅告知了這個消息,且還將證據都送上來了,似是怕他們不相信似的。
什么時候的事兒?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姜慕晚在首都是何等存在?
拿著手機的人反問的語氣,就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女,被一個凡人所染指了一般。
而另一方、身處C市的人,看到這條消息時,淺笑了一番,反手回過去:你知不知道顧江年在c市是什么樣的存在?
那人說著,似是有意科普似的,扔了好幾張圖片過來,每一張圖片都是顧江年在事業巔峰時由媒體所拍攝的。
每一張照片都足夠成為顧江年人生當中的里程碑。
有人為鳳,自然就有人為龍,在首都人的眼里姜慕晚或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在C市人民的眼里顧江年又怎不是呢?
這夜、宴會散場,姜慕晚提著裙擺離去,路過三三兩兩的豪門小姐跟前時眾人看她的目光帶著幾分疑惑。
這夜,倘若用四個字來讓姜慕晚做出總結,她會告訴你:虛驚一場。
他們做好了準備,今天晚上要來一場惡戰,可這場惡戰并沒有來臨,而是刮了一場風連雨點都沒落下來。
我做好了全部防范,等著你的到來,可你卻始終沒有來。
用這句話來形容姜慕晚此時的心境一點都不為過。
“宋小姐,”她剛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提著裙擺準備離開身后一身熟悉的輕喚聲響起,姜慕晚此時不用回頭都知曉喊她的人是誰?
這熟悉且又帶著幾分優越感的腔調,除了賀希孟的母親劉清,還能有誰?
姜慕晚落在裙擺上的指尖緩緩松開,而后轉身望向劉清,輕扯唇瓣,掛著幾分官方客氣又疏遠的淺笑望著人,似是在等著她的下言。
“早先聽聞了一些關于宋小姐與顧董的傳言,不知是否為真,是以特地想來求證一下,還望宋小姐不要介意,”好人是劉清,壞人也是劉清,好話壞話都讓她一個人說了,姜慕晚此時說什么似乎都不太合理。
可這人,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若是以往劉清說這話,她或許還會忍讓幾分,可現如今————憑什么?
她有什么資格讓自己去忍耐。
姜慕晚勾起唇角淺淺的笑了笑,話語含著幾分不屑:“賀夫人都說是傳言了,還求證個什么呢?”
姜慕晚這話說的輕飄飄的,聽不出來半分情緒,但劉清總覺得這一聲“還求證個什么呢”帶著幾分諷刺。
如同這十二月吹來的寒風,讓她渾身骨頭都疼了。
“關乎女兒家的聲譽,我來求證也是為了宋小姐好不是?”
姜慕晚沒忍住低眸笑了出來,為了她好是假想看戲是真。
劉清這人啊!
實在是難言。
“不勞賀夫人費心了,關于聲不聲譽這個問題,我宋家人都沒操這個心,您又何必呢?整的好像外面要是有人說我壞話,你會上去替我美言一兩句似的,我與賀夫人的關系應該還沒到這個地步。”
黃鼠狼給雞拜年的事情她干起來真是有模有樣的,姜慕晚對于劉清這個人實在是喜愛不起來,她更甚是很難理解,如劉清這樣一般的人是怎樣將賀希孟培養出來的?
“畢竟差點成為一家人,在宋小姐心目中我就如此不堪?”
姜慕晚聽這話,只覺得惡心。
“您也說了,是差點,”說著,她環顧四周,在場子里找梅瓊的身影。
“您這話可別讓梅翻聽見了,不然啊 —,”后面的話,姜慕晚沒言語出來,但足以讓劉清臉色及其難看了。
用現如今一句極其流行的話來對付對清,那就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賀夫人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就沒必要到我跟前來刷什么存在感了,當初我跟賀希孟的婚事鬧得兩家并不愉快不是?您又何必在此時頂著一副大慈大悲的面孔到我們跟前來刷好感談關心呢?弄的我跟賀希孟二人余情未了還有機會死灰復燃似的,賀夫人手中既然已經握了梅家這張牌了,就不要再來招惹我宋家人了,您今兒是碰上了我,若是碰上了宋思知不鬧得個天翻地覆怕是下不來臺。”
姜慕晚提及宋思知,劉清只覺渾身冒出一陣冷汗。
思及宋思知的脾氣,實在是叫人————不敢招惹。
姜慕晚這日,并未給劉清留半分臉面,相反的,言語之間還頗為不客氣。
約莫著是心里窩了火,見了人就想懟兩句。
用顧江年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個炸了毛的貓,見了活物從跟前走過就想伸爪子撓兩下。
就著劉清憤恨的目光她轉身離開,這一轉身,看到了隱在角落里的賀希孟。
而這距離,應當是能聽見她與劉清的對話的。
姜慕晚腳步空了一秒。
心頭一顫。
思及在與賀希孟交往的那段時間,每每與劉清交鋒時,這人即便是看見了,也會隱在一旁。
不參與她與劉清之間的斗爭。
以前她尚且不能理解,可此時竟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賀希孟這是一種另類的守護,她與劉清之間的爭吵,他若是參與其中,出于仁義與孝道,只能向著自家母親,可他若是不出來,看到了自己與劉清的爭吵之后選擇隱匿。
這已是從另一個方向告知自己,他的偏向,仍舊是她這邊。
姜慕晚的這個認知來的太晚。
晚到此時,他們已經各自有了另一半。
姜慕晚這日即便看見了賀希孟也當做沒有看見。
這種做法對她們兩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劉清跟你聊什么了?”她走到宋家人身旁時,俞瀅問道;
姜慕晚話語溫溫:“隨便聊聊。”
俞瀅似是不信姜慕晚的這句隨便聊聊,但也沒說什么。
歸家,她與顧江年二人分開而行。
司機驅車一路前行,行至半路姜慕晚才驚覺這不是回公寓的路:“去哪兒?”
“顧先生吩咐了,今晚回公寓,”司機告知道。
她恩了聲,算是回應。
從顧公館到公寓再到首都的這間別墅,裝修風格大體相同,興許是出自一個設計師之手,而顧江年本人也沒多少時間花費在出住宅上。
上次匆匆來了一次,并未細看。
這日,姜慕晚才發現,格局上有了極大的改動。
一樓茶室與客廳之間采用的是透明玻璃。
二樓兩間書房之間的墻被拆除,換成了透明的隔音玻璃。
二人在書房辦公時,聽不見對方的言語,但能清晰的看見對方的身影。
這個設計,不得不說,實在是太心機。
姜慕晚站在書房門口愣了一陣兒。
被身后一聲太太打斷了思緒。
姜慕晚轉身回眸,見蘭英站在身后,整個人驚愕了一把。
“蘭英?”
“是我,太太。”
“你怎過來了?”姜慕晚的驚訝來源于余瑟此時尚且還在顧公館,而蘭英不管如何都不該出現在此處。
這于理不合。
“夫人讓我過來的,”蘭英開口解釋。
顧先生的本意是想從顧公館調兩個傭人過來伺候他們的日常生活起居,這件事情傳到余瑟的耳中時,后者覺得,單單是調兩個傭人過去并不足以讓她安心,于是讓蘭英過來了。
比起其余的傭人,蘭英沉穩也有資歷。
這是最好的選擇。
“那夫人呢?”姜慕晚擔憂余瑟。
“夫人留在了顧公館,有何管家在,我來時夫人說了,讓您安心,”蘭英將余瑟說的那些話悉數傳達給姜慕晚。
后者顯然是不安心。
拿起手機給余瑟去了通電話。
那側,余瑟用極其溫淡的話語讓姜慕晚安心,告知她一切安好。
而姜慕晚呢?仍舊覺得很抱歉。
余瑟在電話中似是聽出來了姜慕晚話語中的低沉,于是開口規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母親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希望你跟韞章二人能好。”
姜慕晚的抱歉不是這個,她的抱歉是明知余瑟早年間受盡艱難生活,到了晚年應該是是安享晚年的時候,正需要晚輩陪伴的時候了,可因著她將顧江年拉到首都來,讓她一人留在c市。
這不公平。
她沒有這個權利剝奪母子二人的相處時間。
如果此時余瑟來苛責他兩句,她尚且還好過一點,最為讓他難受的余瑟字字句句之間的理解與體諒。
像是一把溫柔的刀,一刀一刀的割著她的肉體。
如果此時首都風平浪靜,她大可將余瑟接過來。
可并非。
她與顧江年二人此時正身處漩渦之中,如果將余瑟拉到這個場子里來與她而言并非是一種極好的選擇。
更甚是、還會有傷害。
姜慕晚此時有千言萬語哽咽在心頭,可是一句都言語不出來。
許久,所有的話都化成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蠻蠻————。”
余瑟聽聞她的嘆息,有些擔憂的在那側喊了一聲。
姜慕晚沒有聽到后面的話,她手中的手機被顧江年抽走了。
男人一聲溫溫和和的母親傳到了余瑟耳里。
“回來了?”那側問。
他嗯了聲,望了眼姜慕晚,伸手摸了摸她的發絲,且俯身親了親她的薄唇,帶著幾分寬慰。
顧江年伸手將人擁進懷里。
寬厚的大掌一下一下的安撫著人。
“蠻蠻還好嗎?”
顧江年低眸瞧了眼姜慕晚,昧著良心道:“還好,您安心。”
“讓蠻蠻別多想,”余瑟又叮囑。
“我知道,”顧江年不管是在自家母親跟前還是在自家愛人跟前,都是極其沉穩的一個人。
沉穩的令人足夠安心。
顧江年收了電話,反手將手機遞給蘭英,后者接過。
他就如此,雙手擁著姜慕晚站在書房前的過道里,溫溫軟軟的同人說著好話:“母親會理解的。”
她當然知道余瑟會理解,而她也正是因為余瑟的這種理解,才覺得心中有愧疚,有罪惡感。
她倒是寧愿余瑟不理解。
“蠻蠻,最多半年,首都這方安定下來我們就回c市,或者讓母親過來也行,”顧江年這話無疑是在告知姜慕晚,一切都在他的規劃之中。
在他的掌控之中。
姜慕晚想了想,將余瑟接來首都?
不是一個明智之舉,首都的氣候不適合余瑟的身體。
冬日太冷,夏日太熱。
比不上c市溫和。
“我總覺得心有愧疚,”姜慕晚狠狠的嘆息了聲,伸手抱住顧江年的健碩的腰肢,也不管自己今日是否妝容過厚會蹭了他一身,更不管自己低沉的情緒會不會影響到這人。
顧江年自是知曉姜慕晚的這句心有愧疚是何意思,除了安撫,安慰,顧江年此時說什么都是白搭。
但為人夫,他不能看著自己妻子被壞情緒所包圍。
“母親要是知道你這么想,約莫著心中也會不安,蠻蠻、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都在互相為了對方考慮是好事,可如果考慮過量,會變成負擔,負擔壓在心頭,會讓人難以喘息,我想你跟母親都希望自己會成為彼此生活與情緒中的負擔,對嗎?”
顧江年此時,像極了一個老師。
在牽引著不聽話的孩子往前行。
亦或是牽引著問題少女往前行。
男人擁著她,低低詢問。
不時撫摸她背脊,不時捏她的掌心,可無論是哪個動作,無疑都是給人安撫。
顧江年在與姜慕晚的相處中找到了最舒適的度。
“乖乖、別多想,去泡個澡休息一下,明日才是大戰。”
今夜的戲沒唱成不見得是好事。
這件事如同魚刺哽在嗓子里令人忍受。
顧江年的手段素來雷厲風行。
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自然也不會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席家眼下動作陰嗖嗖的,席修澤雖說處在觀望狀態,但也阻止不了他父親的手段。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姜慕晚在人跟前蹭了蹭,溫軟開口:“有點餓了。”
“想吃什么?”顧先生柔聲問。
“都行。”
“你去洗澡,讓蘭英給你弄些吃的,我去書房處理點事務,恩?”
最后一個語氣微揚的恩,帶著幾分淡淡的詢問之意。
好似他剛剛的那些安排倘若姜慕晚不同意的話,他可以立即做出更改。
亦或者做出改變。
而姜慕晚呢?
點了點頭。
行了兩步,似是想起什么,指了指書房問道:“為何要做成透明的?”
顧先生呢 心思被人看穿倒也沒有半分尷尬,反倒是大大方方直言道:“想時時刻刻看到你。”
他這話,換來了姜慕晚的怒嗔。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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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日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