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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我倆誰更不是東西

  醫院的長廊,一度陷入靜謐。

  宋蓉一番連篇累讀長篇大論的話出來之后讓醫院的長廊一度陷入靜默;靜默的只聽見空調的風機在工作的聲音。

  再無其他。

  恩怨糾葛也好,家世情仇也罷,到了他們這個年歲,所有的事情本該都已翻篇,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是哪個先來臨,在高昂的工作強度跟前面對著身旁一個又一個離去的人。

  他們早已改變了自己當初年輕時的心態,年輕時的爭強好勝,到了50多歲的年紀變成了珍惜與順應,珍惜身旁人的存在,順應這個世界的自然法則。

  “正因為你現如今坐上高位了,所以你才可以站在權力的制高點指責我們,口口聲聲的說我們當初不理解你,不支持你,將過錯全部都摁在我們頭上,你摁便摁罷,誰讓我們是臣你是君呢,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夏以深即便今日說我們宋家為娼為盜我們也該受著,不是嗎?”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你要記著,我們宋家人曾經全家都真心實意的對待過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道德與仁義,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想將宋家拉下水。”

  潔白的長廊里,日光燈照下來。

  可那些翻了篇的事情不代表忘記了。

  宋蓉也好,這位一路踩著人血上來的上位者也罷,在彼此心中,都埋下了極深的種子。

  隨時隨地會爆發。

  宋蓉的注視著人的目光不曾移動半分,是底氣,是自信,也是勝利者的姿態。

  “人這一輩子總該是要吃點虧的,我們宋家這輩子吃個最大的虧是在你身上;也得感謝閣下親身實踐的教我們如何看清一個人,自你之后,老爺子看見那些可憐的孩子都僅是感嘆,再也沒有伸出過援手,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又養出下一個夏以深,斗米恩,升米仇,怪只怪我們宋家給你太多。”

  最后一句話,宋蓉說的極淡,她借用古代寓言來抨擊夏以深的為人處事。

  落在這位上位者的臉面上,讓他面色微微發白,宋蓉不知曉是燈光的原因,還是這人本身的原因。

  她心中的憤恨在此時丁點都不減,反而是越來越高漲。

  不過是良好的教養告知她,她不能失了風度與教養,多年來的思想灌輸讓她注定做不成一個潑婦,即便此時內心情緒翻山倒海,她也只能忍著。

  于夏以深而言,宋蓉就是一個無情的劊子手,她當初用她的清冷孤傲逼著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而轉身,她卻嫌棄那條不歸路臟,將他給踹了。

  何其殘忍?

  對方言辭激烈的話語就差直白的說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宋蓉,你言辭激烈的控訴我曾經的作為實則是為了掩飾你自己那顆清冷孤傲誰都不愛的心,你口口聲聲字字句句的質問我,無非是想把曾經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來,讓我這個從死人堆里,從尸骨山上爬上來的人給你背下所有的鍋。”

  “但凡你當年堅定一點,不受外界干擾,不因旁人的言語而徘徊,我也走不上這條不歸路,你的無心之處就在于,當一個男人想極力成長給予你更好生活時,你一腳將人踹開,踹開之前你根本不會想,他為何會走上這條路,你又是如何間接性的用你的清高冷傲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逼著他向前的,你說的對,大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該慶幸宋家給我的夠多,否則、現在也不會有宋家存在。”

  他高估了自己在宋蓉心目中的地位。

  也低估了宋蓉的冰冷絕情。

  “你不是喜歡歸根結底嗎?那麻煩你歸個根結個底來看看我們倆之間到底是誰更不是東西。”

  夏以深的悲哀源自于對宋蓉的愛,因為愛她,所以想努力拼搏奮斗將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更悲哀的點來自于,他以為宋蓉也同樣愛他,會支持與理解正在為了未來拼搏的他。

  可她沒有。

  如宋蓉這般泰山崩于頂都面不改色的人,今日之所以會有情緒破碎,無疑是眼前人的話插進了她的心窩子。

  讓他無法反駁。

  一個能從十幾億人民群眾的國度里脫穎而出,坐上高位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能力與手段,他怎會看不見宋蓉臉面上的皸裂。

  宋蓉的姿態,一直都很高傲。

  直到上位者說出這段話,她才身形微動。

  從容孤冷的面龐有了絲絲皸裂。

  一道悶雷從宋蓉的心中劈過,一個人的情緒崩塌,只需要數秒的時間。

  而今日無論是宋蓉還是夏以深,都在彼此無情的話語中將情緒最壞的一面都展現給了對方。

  恨不得你拿著刀子捅我一刀,我馬上捅回去。

  可他呢?

  不準備放過宋蓉,連著又插了一刀:“真那么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你待在這五味陳雜的人世間干什么?你上天去啊!瞧不上還答應人家的追求?我說你賤都委屈KTV里的小姐了。”

  轟隆――――――――。

  不至于那般難看。

  走廊里的質問聲與抨擊聲并沒有傳到病房里。而站在遠處的楚兵也未曾聽到是二人之間的半句交談,只知曉從遠處看他們,彼此之間劍拔弩張。

  這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的模樣,似是恨不得用言語直接將對方給扼殺了。

  首都時間晚上七點將至,冬日里的七點天色早就大黑。

  屋外五彩斑斕的霓虹燈亮起照耀這半邊天之外,再無其他。

  醫院的高層大樓里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給彼此蒼白的面容上鋪上了一層淡淡的色彩。

  與宋蓉在進行一番激烈的言辭交談之后,轉身離開。

  楚兵見此,提步迎了上去,將秘書的職責進行到底。

  他將走兩步,宋蓉在身后急切的呼喚聲響起,跨步追了上來。

  而他很難得的,看到了一向在外人跟前溫和的閣下有了情緒上的波瀾與動容,那垂落在身旁的手背青筋直爆。

  只知道二人站在那里交談了許久,許是交談并不愉快,所以二人身上都帶著一些濃厚的戾氣與不悅。

  片刻,這位上位者身形微動,轉身離開,說是來看老爺子的人連病房都沒有進。

  他們沒有別的路可走,除了支持上位者之外,再也不會有第二條路,宋蓉現如今敢站在他跟前跟他談條件,就是因為宋家對他的養育之恩培育之恩。

  說他蹬鼻子上面宋蓉何嘗又不是呢?

  “與宋家人而言,這輩子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兢兢業業的將老祖宗留下來的知識傳遞下去,我們現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祖國強大,為了祖國的發展,權力紛爭我們不在乎,閣下何不放我們一條生路。”

  夏以深的步伐頓住,而后緩緩回眸,睨了眼人,扯了扯唇畔,牽出一個無情的笑:“上位者是我,你才能求生路如果是別人呢?”

  如果是別人宋蓉還會到那個人跟前去,這么求生路嗎?

  “請顧先生走一趟。”

  “明白,”楚兵道。

  他想,這位上位者前來應該是有目的的,但此時,顯然是目的沒有達到。

  上位者扔出了這話,便走了。

  行至電梯,楚兵站在身旁一言未發。

  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位上位者狠厲的情緒在四周散開。

  心里一咯噔。

  垂在身旁的手緊了緊、后背不自覺的冒出一身冷汗,心想:屋漏偏逢連夜雨。

  真是要來一起來。

  這才在離開醫院時,道了這么一句。

  一行人下樓,剛行至醫院大廳。

  前面引路的保鏢步伐逐漸停住,楚兵透過人群望過去,只見人席謙帶著秘書與警衛也出現在了醫院。

  “聽聞宋老病了,過來看看,沒想到閣下也在。”

  二人的寒暄客氣,在外人聽來像是多年老友見面。

  你來我往之間面含淺笑,話語溫和腔調平穩。

  不來一個都不來。

  “閣下,”席謙見人,邁步前來,溫溫和和的打招呼。

  “也來了?”夏以深隱去一身情緒,望著席謙道。

  出于禮貌,出于面子,或者是礙于現場有旁人在。

  “怕是來晚了,宋老剛歇下,”上位者望著席謙溫和開腔。

  一旁楚兵聽聞這話時,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遠處的人,后者會意,從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抽身離開。

  可彼此身旁的人都知道。這面含淺笑話語溫和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劍拔弩張與政界斗爭。

  更加知曉、這二人活著的時候是做不成老友了,如果有朝一日死了埋在公墓里指不定還能做個鄰居什么的。

  楚兵抬手跟席謙的秘書握手,輕輕觸碰,便松開了。

他笑了笑:“是嗎?來都來了,上去看一眼也好過  白跑一趟。”

  上位者含笑地點了點頭,不顯山不露水道:“也是。”

  席謙信這位上位者的話嗎?

  自然是不信。

  混到現如今的位置,也不是白混的。

  這人仍舊是跨步前去。

  “閣下,”楚兵行至上位者身旁,低聲問道。

  后者恩了聲,而后道:“不急著走,等等席副。”

  說著,上位者還積極貼心的往旁邊去了一步,給他讓出了道路。

  此舉,讓席謙多想了一分。

  但這一分多想,沒能阻止住他的步伐。

  目光落在醫院大門處。

  果然,不消片刻去而復返,上位者坐在車內,望著從醫院大門出來的人時,唇角勾了勾,面上含著幾分譏諷與嘲笑。

  而后,伸手按起了車窗。

  這腔調頗有一種看好戲的姿態。

  楚兵有一陣沉默,這沉默,顯然是為了某人而默哀。

  他點了點頭,站在車旁,看著一眾警衛將記者攔在外圍。

  席謙與上位者在醫院大堂里寒暄客氣時,秘書奔上去將閣下的原話告知了仍舊站在長廊里的宋蓉。

  意思明顯,無須明說。

  席謙上去時,宋蓉坐在長廊的椅子上,見人來,與之寒暄客氣一番之后直接告知老爺子剛剛歇下,過了探視時間。

  緩緩轉頭,冷冷道:“走吧!”

  是挑釁,是踩踏,更是不屑。

  視線回顧到數分鐘之前。

  這人連病房門都未曾踏進去。

  這場大戲,由宋蓉一人擔角兒唱完,無論是與上位者的對峙,還是眼前人的禮貌寒暄,宋家其余人連面都沒露。

  于是,寥寥數語結束,他便轉身下樓。

  席謙是政客,最擅長做戲,本是想寒暄一番了表自己對宋家的關系。

  可宋蓉也是個出了名的冷美人,全然沒有交談的意思,再聊下去,就會顯得他像個小丑了。

  將一下去,便見到了對手那副看好戲的神情,以及譏諷戲謔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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