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病人,枕頭下方邊緣處也有一個可以叫護士的按鈴。
景繼寒的手此刻就搭在了那里,在她頸邊五厘米處的位置,沒有按下去,低眸看她。
男人因為也是剛睡醒沒多久,向來利落的短發此刻有那么些微的凌亂。
他更完全沒因為她躺在床上而有什么回避,而是坦坦蕩蕩的就這么俯身下來,一手停留在按鈴的位置,另一手為了支撐住身體而順勢杵在她另一側的頸邊。
時蘇渾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想起來,想推開他,但他有傷,她不能推。
她眼神向右側的方向偏了偏,問:“你要按床鈴?”
“叫護士來,給你手上涂些藥。”
男人的聲音就在她上方,過于近的距離讓時蘇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別開頭去想尋找看能不能從他手臂下邊鉆出去,但是這樣硬鉆的話可能還是會撞到他胳膊上。
“不需要涂藥,就是皮膚表面有點紅而己,我沖沖冷水就好了,哪有那么嬌貴?”時蘇邊說邊將眼神瞥向男人的手,始終避開男人俯身而下的視線。
但景繼寒這種人,向來他決定的事,她說幾百個不需要也沒用,床鈴被按下,男人才重新起身,手在她頸邊離開的時候時蘇的眼神才又轉了回去,視線迅速瞟向他轉身去給護士開門時的背影,見他肩背上沒有血跡,這才放心。
這男人雖然下了床,但是每一個動作都盡量避開拉扯到頸背后邊的傷口,那應該就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時蘇是真的累了,從紫金花酒店出事到現在她就一直情緒高度緊張沒睡過,剛才來之前被時東楊像神經病似的那么一鬧,現在躺在這,明明鼻間消毒水的味道和藥味更重,但偏偏就是能從這被子上嗅到那么淡淡的一絲另人倍覺心安的氣息,困意來的一點都不突然。
護士進來后聽見景繼寒的要求,便走到床邊將時蘇的手腕抬起來看了眼,然后出去找醫生開藥。
在等待護士送藥進來的期間,時蘇已經困的不行了。
忽然聽見景繼寒問:“剛才站在門外干什么?”
時蘇抬眼看著病房里白花花的天花板,實話實說:“不想進來。”
男人似是哼笑了聲:“那為什么又進來了?”
時蘇閉上眼睛,困的沒什么精神去考慮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答的敷衍又理所當然:“門是你開的,又不是我。”
十分鐘后,護士將藥送了進來。
時蘇已經直接就這樣躺在病床上睡著了,耳邊隱約著仿佛聽見了護士說話的聲音。
護士:“這是噴劑,另一瓶是涂的藥,這兩種藥每隔兩個小時就給她用一次,明天差不多也就好了。”
接著護士又問:“先生,你身上還有傷,需要我們幫她上藥嗎?”
景繼寒開了腔,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沒事,我來。”
“好的。”
護士之前看見他居然下了床,還竟然把病床讓給那位小姐睡,想說他一句,讓他注意自己的傷,他才是重傷患者,但是話到了嘴邊,一看見男人并不想聽任何人廢話的神情,也就不好多說,本來還想說要不要給病房里再加張床的,也沒說出口,干脆也就只好直接走了。
時蘇已經睡著了,但在睡夢中感覺手腕上傳來清清涼涼的觸感,舒服到沒有抗拒,就這么乖乖的安安靜靜的繼續睡。
她回醫院的時候外邊的天本來就黑了,這會兒難得睡了舒服的一覺,這一覺也就睡的又沉又長,夜里手腕被上了幾次藥都不知道,只是每一次都清清涼涼的舒服的很。
時蘇正在夢里給時綿綿開家長會,老師控訴說時綿綿在幼兒園里堆了一個巨大的雪人都快把幼兒園教學樓壓扁了,時蘇跟老師據理力爭,江市又不可能會下那么大的雪,怎么可能會堆出那么大的雪人。
嘰里呱啦的在夢里跟老師吵了半天,甚至不知道怎么居然還大打出手了,手腳并用連平時拍戲時學的那點打戲的本事都開始用上。
打的正激烈著,忽然她耳邊似是隱有一聲嘆息,男人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在她耳邊響起:“睡覺踢被子,被綿綿傳染的壞習慣?”
景繼寒重新將被子給她蓋好,時蘇又開始踢,他再又蓋上,她繼續踢。
如此反復幾次后,時蘇感覺夢里好像忽然有誰陪她一起加入了戰斗,直接貼在了她身邊與她并著肩,暖烘烘的。
她夢里說:“哎,你誰啊?往那邊兒站站,別貼著我,有點熱,還影響我發揮。”
那人不理,居然還順手把她給按住了,甚至還捆住了。
時蘇大驚,這人居然不是來幫她的?!
她掙扎無用,轉頭就在那人肩上咬了一口。
景繼寒低頭看了眼睡覺睡了一半居然開始咬人的女人,只是在睡夢中的女人在夢里咬的狠,實際上只是牙齒在他肩上碰了一下,倒是口水沾了上來,接著又咂了咂嘴,歪過頭繼續睡。
時蘇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腳是被什么給捆上了,這回沒辦法再打得過老師,氣的只好站在原地叫囂了半天,然后落荒而逃,轉身去找時綿綿,警告時綿綿下次看見她老母親打架的時候在旁邊學著點,有問題要學會自己解決,不要讓老娘跑來幼兒園開家長會的時候被老師點名批評。
然后她問時綿綿那個雪人是哪來的。
時綿綿笑嘻嘻的指著那個龐然大物說:“那是紀寒叔叔呀!”
“呸,叔叔個頭,那么大的玩意兒明明是雪堆的,冷冰冰的哪是什么叔叔……”時蘇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那個快壓扁幼兒園的雪人動了,高高的跳了起來,狠狠的壓到了她身上。
時蘇當時就嚇醒了,一臉懵的睜開眼,發現是做夢,可夢都醒了,怎么身上還有重量?
忽然意識到了身上是搭著一條手臂,她才陡然轉過眼,看見居然躺在她身邊,跟她睡在同一張病床上蓋著同一張被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