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死后,若有極強的執念,原本分散在人體內的靈,便會占領沒有散去的魂魄,成為鬼。
鬼十分脆弱,沒有真身保護,無時無刻都在消散。
如果鬼想要長久地留在世間,便要比尋常種族消耗更多的時間修煉,不進則退。
因此,這世間的鬼并不多。
妖就不同了。
吸收天地之間的散靈,修煉凝聚為己用,終得一顆高度凝聚的妖靈。
任何的活物,甚至是死物,只要有一息慧根,便能修煉成妖。
因為散落世間的靈,大多已經飄蕩多年,沒有什么記憶或是情緒相纏了,故而用此法慢慢修煉成妖的,并不會對妖本身有什么影響。
所以不同于數量稀少的鬼,這世間的妖確實是很多的,僅次于人而已。
妖與人的不同之處,在于妖靈并非完全分散在妖的體內,而是會凝聚成一顆妖靈。
故而即便妖的真身受到什么傷害,也不會影響妖本身的靈力。
除了妖以外,還有一種吸收外來靈氣以做修煉的種族,稱之為魔。
魔與妖的最大區別,就在于靈的來源。
于妖而言,它們凝煉妖靈,用的是散落世間的靈。
而魔,則是殺人取靈。
人本就是極具靈性的存在,而與別的活物相比,人的靈是這世間最好的,有著不可估計的力量。
人若一死,分散在體內的靈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消散,所以要確保能獲得最大程度的人靈,在奪靈之時,人必須還是活著的。
人若活著,便知自己死于誰手,便知自己會有何等的痛苦與恐懼。
這些一生盡頭的情緒,也會在性命的最后一刻,牢牢依附在被魔奪去的靈上。
故而雖然獲得的人靈十分強大,得到的速度也很快,但因為剛死的人,靈中除了本身的記憶和已經存在的七情六欲,也包含了許多臨死前的恐懼與怨氣,所以會對吸收了自己的本體造成很大的傷害。
魔要將這些靈用于自己修煉,相應的情緒也需要魔來承受。
這種修煉的法子盡管修為上升得快,卻也會嚴重傷到修煉者本身。
魔通常都是人,因為這種傷害是精神層面上的,除了人以外的萬物無法理解消化,所以一般只有人能成為魔;也只有人,才會有永遠填不滿的欲望。
一旦深陷其中,魔就是魔,再也不能成為人了。
同樣是吸靈修煉,妖卻很少會成為魔。
一般的妖都會在成魔之前,或者之后不久就因為受不了魔靈的反噬而亡。
也因為大多妖最初的本體都有一定的悟性,知道盈滿自溢的道理,極少會用這種快速但有害的法子修煉。
魔也不多,畢竟一般人也沒有這么強大的內心,能忍受人靈反噬的煎熬,大多數承受不住魔靈中掙扎沖竄的怨氣,或是自爆或是自盡而亡了。
所以魔在世間的存在很少,并且基本上都很強大。
白梨聽得入神,兩眼直勾勾盯著蘇越。
從前自己師父可沒說過這些,白梨成日在妖禁里住著,采藥煉丹,治病救妖,鬧翻了天也就那么一畝三分地。
外面的世界固然紛雜,但她畢竟也是沒怎么接觸過。
如今的世道,妖本就已經過得戰戰兢兢了,既然妖禁里安寧,白梨從未想到要出去闖闖。
“二十年前,便有這樣一個魔……”蘇越見白梨懵然的臉,沖她擺了擺手,“你還在聽嗎?”
“嗯!”白梨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師父與我說了,那魔吃凡人之心,取肉胎之靈,用以自己魔修,后來……”
“后來他銷聲匿跡了。”蘇越接上白梨的話說道。
“等等!”白梨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記得你說過那日我與靈玉師兄遇到的也是一個魔,那她怎么是以妖靈修煉的呢?”
蘇越一愣,這小丫頭還挺記事兒:“她只是擅長取妖靈以控制妖,雖也偶爾用奪來的妖靈修煉,主要依靠的依舊還是殺人取靈。”
“那她取妖靈是做什么?”
“馭靈師吸取妖靈主要還是為了能更好地控制妖,讓妖替他們沖鋒陷陣,自己可以安全地躲在身后。”
蘇越看了看白梨,思忖了片刻還是道:“不過遇到合適的妖靈,馭靈師亦可想法子將高度凝聚的妖靈松弛下來,以做自己修煉之用,只不過這個過程過于復雜,且妖靈終究比不上人的靈好用又便捷。”
白梨扯了扯嘴角,表情很是復雜:“可到底殺人還是要承受怨氣沖撞之苦,搞不好還會性命不保,不是嗎?”
蘇越點了點頭。
白梨心下一哆嗦:“成魔的風險這般大,倒是擋不住他們一個兩個地上趕著去。”
“可不止風險大,”蘇越冷笑了一聲,“我記得你說看到了那馭靈師捉住我的降妖锏,是否看見她的手了?”
白梨咦了一聲,細一琢磨,便想了起來:“對了!她的手焦黑枯瘦,像是……被燒焦的樹枝似的。”
蘇越繼續解釋道:“人一旦開始修煉成魔,肉身便漸漸難以維持魔靈帶來的反噬。幾乎所有的魔,都無法保證肉身的完好。”
聽得蘇越的解釋,白梨的面上不禁露出一絲嫌惡來。
即便她只是只狐貍,可也知道要好看的。
那樣焦黑如木炭的胳膊,想想都覺得惡心,怎么會有女子愿意如此呢?
“不過她的臉倒是……”白梨喃喃著,那日雖然害怕,卻不曾忘記那女子的容顏倒是不差。
蘇越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拼盡全部魔靈,也不過能保住一張臉罷了。”
白梨似是自言自語地搖了搖頭,語氣甚是無奈:“這等風險,這等代價,我實在無法想象為什么人會選擇這條路。”
“欲壑難填,一旦有了力量,只會想要更多的力量,”蘇越的眼神中有一絲復雜,“不過那日遇到的魔也不簡單。魔靈的顏色越深,代表法力越強,而她的魔靈已是挺深的紫色,能到這一層的魔并不多了。”
蘇越話音未落,便見一道黑影閃過,撫起了蘇越的衣角,穩穩落在院中的屋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