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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羅攀

  蘇越挑了挑眉:“這么說來,方才薛大人似乎真是有些過于激動了。”

  “不過,薛大人雖然厭惡,”白梨見蘇越贊同自己,忙補充道,“卻也知道羅攀中年喪子,性子執拗,還說什么好好的城里不住。聽著哪兒像是對厭惡之人的形容?”

  “你是說這兩人有什么糾葛?”

  “我猜的。”白梨得意地昂起下巴,“這個薛大人與羅攀,只怕從前是知己好友,羅攀中年喪子變了性子,薛大人勸誡不得,這才氣不過。”

  蘇越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二妖一人一路走著一路打聽,總算在至午十分,找到了這位羅攀所居的山頭。

  又是好一陣爬,可真夠偏遠的。

  “也難怪薛大人說他,好好的城里不住,”白梨一蹦一蹦,“這住得也太偏了吧?”

  遠遠地,能看見屋子了,蘇越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等等!”

  白梨一個急剎車,眨巴著眼睛望著蘇越:“咋了?”

  “這里不太對,”牙鳶接上話頭,“白梨,我們倆還是別去了。”

  白梨沒反應過來,牙鳶已經拉住了她。

  “哎哎哎?干啥?”

  蘇越轉過身,對白梨解釋道:“這里對妖有很大的敵意,我怕羅攀是設了什么陷阱在此。”

  白梨頓時皺起眉毛來:“咋回事兒,薛大人不是還嫌棄他給錢才辦事兒嗎?自己屋子外頭就這么防妖干什么?得罪過妖啊?怕妖找上門來?”

  這嘀嘀咕咕好一通叨叨,蘇越無語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與牙鳶一道在遠些等著。

  白梨被牙鳶拉得老遠,蘇越這才向著羅攀的屋子走去。

  這一路,蘇越警惕得很。

  連樹林見穿過沙沙的風聲,都似乎充滿了濃重的敵意。

  “咚咚。”

  蘇越叩了叩門。

  無人應答,卻是分明有磨刀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咚咚。”

  蘇越又叩了叩門。

  似乎是刀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朝著大門而來。

  吱呀——

  大門打開,露出一雙兇惡的眼睛。

  眼白泛黃,還有著血絲,邋里邋遢的發絲蓋住了半張臉,還有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越面無異色,微微點了點頭:“請問,閣下可是羅攀?”

  那雙眼睛又盯了他許久,沙啞粗沉的聲音響起:“找誰?”

  “羅攀。”蘇越又重復了一遍。

  “他死了。”那人不屑地丟下三個字,啪地關上了門。

  帶過一陣風,撞在蘇越的臉上。

  閉門羹。

  “在下京川妖獄之首蘇越,”蘇越抬高了聲音,“求見羅攀先生!”

  屋中靜謐一片,耳邊只有沙沙的風聲。

  半晌,門又重新被打開了。

  依舊是方才那人,只是這會兒垂著眼皮,沒有看蘇越。

  “妖獄?”他漫出一絲苦笑,“聽說妖獄之首都有一柄降妖锏,給我看看?”

  蘇越頓了頓,隨即拔出了金光閃閃的降妖锏,橫在羅攀眼前。

  羅攀蠟黃的眼眸頓時閃過一陣光芒,隨即又消失不見。

  “還真是蘇越,”羅攀留門轉身,一瘸一拐地向里走去,“來找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做什么?”

  蘇越進了門來,轉身關好,這才開口:“聽聞閣下為寧陽城主的兒子造過一艘船,能平安出入風間谷,可是真的?”

  羅攀坐到小凳子上,撿起地上的刀,掬了一捧水澆在磨刀石上:“是又如何?”

  他垂著臉,一下一下地磨著手里的刀。

  “在下也想要一艘這樣的船。”

  “五千兩黃金,”羅攀悠悠然地獅子大開口,“少一個子兒不干。”

  蘇越皺了皺眉:“即便是寧陽城主本人,也拿不出五千兩黃金吧?”

  “那又怎樣,”羅攀咧出個無賴一般的笑,齒縫盡是黑斑,“妖獄想要,就是五千兩黃金。”

  蘇越的臉色有些不好,沉聲問道:“不知妖獄何處得罪了羅先生?”

  “不曾得罪,”羅攀一揚胳膊,“就是來晚了一步。”

  這個羅攀說話行事顛三倒四,一邊聽見蘇越是妖獄之首便放人進屋,一邊又獅子大開口,說妖獄想要他做事兒,便是五千兩黃金。

  蘇越摸不清楚他的意思,羅攀卻是繼續開口了。

  “二十年前,我只是京川郊區的普通農戶罷了。”

  那時的羅攀,與妻子一道務農糊口,膝下唯有一子,倒很是爭氣,是塊讀書的料。

  兩口子省吃儉用,送兒子去京川上最好的學堂。

  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未來可期,一切都有盼頭。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出現了一個嗜血成性的惡妖,以京川為中心,大殺四方。

  羅攀的妻子與兒子,都在這場慘絕人寰的災難中命喪黃泉。

  羅攀雖然只斷了條腿,但到底活下來了。

  “京川有妖橫行,我這個時常出入山林的農民早就見識過,”羅攀抬起眼來,望著蘇越的目光也充滿了危險,“可我身單力薄,見不上京中大官的面,幾番傳話想讓他們多加提防,卻也全都石沉大海。”

  羅攀憤而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蘇越走進:“妖獄?人都死光了!想起來殺妖了嗎!”

  他雙眼血紅,大聲斥責的時候,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蘇越的衣領上。

  蘇越一動不動,靜靜聽著。

  羅攀絕望地哼笑了兩聲:“但凡,但凡!但凡有一個豬腦子聽進去,也不至于是這個下場!”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身形踉踉蹌蹌,最終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妻兒死后,我本萬念俱灰,只想同去,”羅攀雙眼無神地盯著墻,“可我還沒有為他們報仇,我沒有臉面去見他們。”

  蘇越隨著羅攀的目光望去,墻上擺著羅攀妻兒的靈位。

  羅攀自己乃至這個住的屋子都凌亂不堪,可靈位卻是干凈整潔。

  “我賣掉了農地,房屋,變賣了所有家產,上赤炎山玄影閣拜師學藝,從那以后,”羅攀面露兇光,“妖,我見一個殺一個。”

  他轉頭看向蘇越:“妖獄呢?在干什么?”

  蘇越心中五味雜陳,語氣卻依然平淡:“你應當聽說過,進了妖獄的妖,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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