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一愣:“看著……像是二十來歲的樣子。莫不是我唐突了,方才還叫你大哥呢。”
白梨吐了吐舌頭,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
男人卻是深深望著她,再也挪不開視線。
白梨抬頭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他深邃的雙眸:“嗯?怎么了?”
白梨察覺的到一絲不妥的時候,那男人的雙手已經伸了過來。
一個晃神,男人握住了她的雙手:“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白梨聽到自己的妖靈猛地蹦出兩個字:“是他。”語速不快不慢,沒有語氣。
隨即妖靈就沒有了聲音。
白梨后背一陣狐毛倒豎,下意識想掙開他的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并不愿意。
“感覺到了嗎?”男人與她目光相連,聲音柔和沉穩,“我與你的聯系。”
話音一落,白梨心中的不安與抵觸瞬間煙消云散,一陣舒適的暖意從掌心傳遞過來。
白梨驚訝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眼中的光芒與柔情那般熟悉,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而此時眼前的男人,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見面時的虛弱與不堪一擊,反而呼吸沉穩,雙手有力,目光堅定不移。
而就在白梨困惑之時,男人卻松手了。
那股直達心底的暖意突然中斷,白梨只覺得心中一空。
她有些晃神地望著男人,微皺著眉頭小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白梨的話,卻是一歪頭,看向了白梨的袖口:“這是什么?讓我看看。”
男人一攤手,白梨袖口藏著的剔骨就咻——地飛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這……”
白梨愣在原地,剔骨是怎么過去到他手里的?
“嗯……楊不行的剔骨,”男人似乎完全沒有把白梨的怔愣與震驚放在眼里,自顧自地研究著手中白梨的武器,“蘇越確實有眼光,你的妖靈嗜殺,也只有剔骨配得上。”
白梨聽到男人這句話,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微張著嘴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男人將剔骨來回反復看了好幾遍,輕巧地用指尖夾起,遞還給了白梨,旋即沖她一笑道:“猜出我是誰了嗎?”
“鶴……”
“真聰明,”鶴淵笑意更深,“我很早就想見你了,只可惜蘇越把你藏得太好。若不是阿蒙與我一路追隨,找到機會讓他沉睡,我也實在無法與你說上話。”
白梨的警惕沒有因為鶴淵的輕描淡寫而降低。
她同時也感到很驚訝,鶴淵的形象與性格,與她所知,印象中的那個無惡不作的魔,也太過大相徑庭了。
“怎么傻了?”鶴淵依舊笑得陽光而友好,“來,跟我說說,蘇越都和你說了多少我的壞話。”
白梨閉上嘴,這會兒不知道該回答,還是根本就應該趕緊逃命。
蘇越說,鶴淵當初想殺自己,是為了自己的妖靈。
那么如果是真的,如今自己就在鶴淵眼前,不應該是必死無疑嗎?
白梨看著鶴淵的笑容,那種無法假裝出來的坦誠和從容,她有點懵了。
“不想說嗎?還是壞話太多,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啦?”鶴淵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眸都笑得彎彎,“那不如這樣,我來問,你來答?”
“你當初為什么想要殺我?”
白梨沒有回答鶴淵的話,而是冷不丁地問出了這一句。
鶴淵一愣,隨即樂了:“這是蘇越和你說的?我當初想要殺你?”
白梨眨了眨眼,對于鶴淵的反應,她有些不知所措。
鶴淵笑夠了,輕嘆了一聲:“我當初并沒有想殺你,也沒有想殺蘇越。是他搶走了我的魔靈,也從我身邊搶走了你。”
對于這個顛覆了從前認知的答案,白梨不知該如何消化。
她努力讓自己不動聲色一些,平靜了語氣開口問道:“既然你這么說,那從前的事,你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嗎?”
鶴淵望著她的眼睛,里面的不安與無措太過明顯,一如二十年前,她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
“你全都不記得了……”鶴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不好奇,自己的記憶怎么會全部消失了嗎?”
白梨咽了咽唾沫:“這個你也知道嗎?”
鶴淵緩緩地點了點頭:“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確定你能不能接受得了。”
“什么意思?”白梨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顫抖。
“如果你一心一意相信的人,一直在欺騙你,利用你,”鶴淵頓了頓,笑著看她,“這樣一個版本的故事,你能接受嗎?”
白梨的唇微微顫著,目光卻異常堅毅:“能。”
“好。”鶴淵很滿意,“你所有的記憶,都是你的師父,云翳仙人,親手剔除的。”
白梨的身子微微一震,卻還是忍住了心頭難以言說的絕望。
她不是沒有過猜測,當初自己師父和蘇越,對自己遮遮掩掩的樣子,白梨如何看不出這中間有什么貓膩。
只是這二十年里,自己僅存的二十年記憶之中,云翳仙人如師如父,對自己有養育教導之恩,那種真心以待,也不是裝出來的啊。
為什么……
“為什么……”白梨將心中疑惑問出聲。
“你覺得呢?”鶴淵松快地撣了撣自己膝上的破布,“你覺得你有什么你師父不愿讓你記得的丑事,寧愿讓你忍受撕裂妖靈的痛苦整整幾年,也要把你的妖靈敲碎成渣,剔除記憶,再重新拼湊?”
白梨突然想到在寧陽的時候聽過的故事,她眼眶微漲,嗓子眼兒堵得難受。
答案呼之欲出,她卻發現自己沒有能力面對了。
當年那個屠殺人界的惡妖,就是狐貍。
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再說說蘇越吧,”鶴淵倒是沒有逼她,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最早你會見到蘇越,是因為兔妖素素,對不對?”
白梨回過神來,這個事情她記得。
御靈師引了蛤蟆精叼了個書生到妖禁之中,也引得素素沖出妖獄,妄圖在京川鬧市大開殺戒,最后被蘇越親手所抓。
這還是當時京川鬧市的茶鋪老板和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