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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當真得寵?

  四阿哥終于抬起臉來。

  寧櫻震動了一下。

  長成這樣,要是放在現代,簡直分分鐘可以出道當明星!天生一張古裝劇大男主臉,亦正亦邪,幾個鏡頭就能秒殺萬千少女的那種。

  最關鍵是,氣質還很干凈,毫無油膩感——這就很難得了。

  李側福晉有身孕,四阿哥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這一扶,李側福晉仰頭看著四阿哥,頓時笑靨如花:“四爺,今晚的鍋子,妾身都讓奴才們備上了,四爺先進去洗個臉吧。”

  四阿哥“嗯”了一聲,似乎不大想多講話的樣子。

  清揚看著,暗自奇怪,拽了拽寧櫻的袖子,湊在她耳邊,怕被那小太監聽見,聲音壓得低低的,像蚊子哼一樣問寧櫻:“格格,府里不是都說這位側福晉是最得寵的嗎?”

  果然,四阿哥“嗯”完了那一聲,就再沒有下文了。

  寧櫻心道:……性格倒挺悶,跟個鋸了嘴的小葫蘆似的。

  眼看著四葫蘆目不斜視地就要進屋,李側福晉伸手就想挽住他的胳膊。

  誰知四葫蘆把李側福晉往兩個婢女懷中送妥當了,自己自顧自地往屋里去了。

  李氏緊緊跟在后面,自覺一張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十分尷尬,并且這尷尬中,又夾雜著收不到回應的心酸。

  她心里滋味雖然不好受,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快——前陣子她鬧騰得緊,四阿哥看來多少有點反感。

  這些天也不大樂意往她這兒來了。

  幸虧她肚子爭氣,自二格格之后又懷上了一個孩子,總算有了緊緊攥在手里的籌碼。

  所以她今天早上再派人去活絡,才有晚上四阿哥過來這么一趟。

  四阿哥這人,雖然還年少,心思卻是清正端肅,不像宗室里有的多情子弟,滿袖風流。

  但正因如此,李側福晉的心里反而隱隱更有著一層不安。

  如今她肚子里懷上了孩子,不方便服侍四阿哥,后院里的女子這么多——個個都像春日里綻放在枝頭的嬌艷花朵一般,眼巴巴地等著主人來摘采。

  她怎么可能放下心思,高枕無憂?

  這府里,人人都說她命好,自從到了四阿哥身邊,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就懷了二格格。

  甚至連宮里的德妃娘娘也夸過她福氣深厚——生的二格格體格健壯,活潑可愛,和宋氏的大格格一比,反倒像是長幼次序倒過來一般——大格格隨了她親生母親宋氏,人小,整日病歪歪的,身子也弱,當年光是月子里就險些夭折了,可把宋氏嚇了個失魂落魄。

  而二格格呢?打從落地到現在,只有偶爾的幾場小病消災,幾服藥膳哄著灌下去,便也就好了。

  兩個小格格的體質仿佛是兩個極端。

  李氏有時候甚至難免會懷疑:四阿哥之所以往她這兒來得多,是不是也和德妃娘娘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有關系?

  “只有身子強健的額娘,才能誕下健康茁壯的孩兒。”

  捫心自問,李氏不得不承認——四阿哥待她不差,萬事無憂,有求必應。

  但似乎總缺少些熱情。

  四阿哥再端肅也是少年——少年人的情感,總是格外灼熱而真摯的,是噴薄而不可抑制的,和愛人在一起的時候,即使沉默不言,愛意也會從眼睛里透出來。

  可她從來沒有和在四阿哥的眼睛里看過。

  李側福晉在夜色里難得地靜默了。

  她眷戀地看著四阿哥的背影——四阿哥身段是一等一的好,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堪稱龍章鳳姿,直教人轉不開眼去。

  從前宋格格還說過四阿哥身姿像皇上,一身雍容氣質卻像佟佳皇貴妃——當然,這都是私下里拍的馬屁,出了阿哥府是斷斷然不敢說的。

  呸,她不過一個格格,那身份連進宮一趟都困難呢!再加上佟佳皇貴妃去得早,她哪里能真正見到?

  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李氏一邊胡亂地轉著心思,一邊被奴才們擁進了屋子里。

  屋里陳設花團錦簇,雖然是暮春時節,冬天里鋪上的錦毯卻一直沒撤掉。

  李氏就喜歡這個圖案——盛開的花朵歡歡喜喜地擠在一起,潑天富貴,花好月圓,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熱鬧,直將她心里的不安與寂寞也驅逐了幾分。

  彩鳳齊飛的細紗宮燈,影影綽綽,燈下的婢女們匆匆來往,衣香鬢影;北宋院畫裝飾在墻上,插架的宣德銅爐里裊裊吐著青煙。

  伺候的奴才們一疊聲請了安,送上熱手巾帕子、皂角、洗手洗臉的溫水、熏香等。

  四阿哥一語不發,將臉和手都潔凈之后,才在桌旁坐了下來。

  熱騰騰的銀鍍金鍋子很快送了上來。

  天潢貴胄,帝王之家,飲食用度不成問題。

  所以“怎么吃”,才是膳房最花心思琢磨的問題。

  相對于繁縟的上菜,鍋子最大的好處就是自由——可以慢慢涮煮,中間倘若來了興致,停下筷子,無論說話談天多久,都可以一直吃著滾燙的熱菜;還可以想搭配什么,就讓奴才往里涮什么,各種菜應有盡有。

  其實四阿哥府里,吃鍋子的次數還不算多。

  要是換了宮里,從過年開始,足足有三個整月,桌上都會彌漫著鍋子的香味呢!

  當然,宮里的貴人們之所以喜歡吃鍋子,也是有原因的——前明的時候,永樂大帝朱棣將都城從應天遷到了如今的京城,此后,宮廷里的廚師便大多來自山東,因此,明宮里魯菜盛行。

  之后,清皇室基本上延用了前明御廚的班底,再結合自己的民族飲食特色,比如冬日里喜吃熱食,涮煮肉類——這就成了御膳房的“暖鍋”,又叫“鍋子”。

  雖說四阿哥很少表露什么,但是李氏看得出來——他一點兒也不討厭鍋子,或者說,還挺喜歡!

  李氏也喜歡——不是喜歡鍋子的美味,而是喜歡吃鍋子的氛圍。

  每逢吃鍋子,她總能找到話題,和四阿哥好好說上幾句話,再讓奴才把二格格抱出來助力。

  二格格像個玉雪團子,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咿咿呀呀地讓人心都化了,往四阿哥懷里一送,難免一番父慈女孝。

  最后夜已深,四阿哥可不就宿在她這兒了嗎?

  不過,四阿哥今兒過來的晚……二格格早就已經睡下了,這會兒怕是已經睡熟了罷?

  李側福晉雖然有點不忍心,還是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舒蕾。

  舒蕾會意,轉身就往后面小快步去了。

  李氏接過侍膳婢女手中的筷子,親手給四阿哥夾了一片羊肉,沾上醬料,送到了四阿哥面前的碟子里,笑著道:“四爺,再嘗嘗這種料,膳房新制的,味道不膩!”

  四阿哥搖了搖頭,放下筷子,用奴才送上來的熱手巾帕子擦了擦嘴。

  他靜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去趟小佛堂。”

  小佛堂后門口,清揚正在月光下跪得筆直,寧櫻在旁邊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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