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已經快有兩個孩子,加上位分又是側福晉,隱隱地對她這個嫡福晉有壓制之嫌。
她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李氏身上。
可如今看來,只怕是這頭沒壓下去,那一頭又起來了。
千頭萬緒。
李側福晉剛剛回到自己院子里,就氣的摔了東西,發脾氣。
二格格還是個小娃娃,聽見動靜跑進來,看見額娘在發火,就嚇得在抬手抹眼淚,哇哇大哭。
李側福晉更煩躁了,立即喊奶娘進來,把二格格抱出去了。
她在屋里團團轉,先是跺腳埋怨了一通宮里,隨即又扯了一堆細細碎碎的事來說,最后就對卡詩道:“今日你瞧見寧氏身上那件斗篷沒有?”
卡詩在旁邊沒敢說話。
她知道李側福晉生氣的原因——那件斗篷意義不一樣,是極其難得的珍貴皮毛,還是四阿哥親手獵嚇得。
之前李側福晉也對四阿哥撒過嬌,說想要。
結果四阿哥沒給。
沒想到這衣裳就在寧格格身上出現了。
而且瞧寧格格一臉云淡風輕的樣子——顯然是四阿哥給她的好東西多了,不差這一件。
怪不得李側福晉氣惱。
卡詩這么想著,小心翼翼的捧了茶盞過來,賠笑著道:“側福晉,您想開些,消消氣!”
然后她剛想要遞給李側福晉,卻被她一揮手掀了。
李氏最煩人勸她“想開點”——這世上的事情,都是“想開點”就能解決的嗎?
哪有這么容易?
卡詩還想說什么,李側福晉只悶聲道:“滾出去。”
卡詩只好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李側福晉在屋中坐了半晌,聽見門吱吖一聲,她還以為是卡詩又進來了,厭惡地轉頭道:“不是讓你……”
她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是小柔子。
小柔子手上捧著一只托盤,托盤里放著四五只茶盞,過來到了李側福晉面前,他就款款跪下,聲音又低又柔:“主子。”
李側福晉蔫蔫地用手撐著腦袋:“我吃不下東西。”
小柔子低聲笑了笑,聲音里帶了一絲哄她的意思:“這不是吃食。”
李側福晉垂下視線,向托盤上掃了一眼,就看見放了幾只茶盞。
都是空的。
小柔子微微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目光里有從前沒有過的放肆與大膽。
他低聲道:“側福晉心情不好,這些茶盞便是拿來給側福晉解氣的,側福晉盡管砸了便是。”
李側福晉怔了半晌,伸手拿起其中一只茶盞,咬了咬嘴唇,便對著小柔子狠狠地砸了過去。
小柔子跪在原地,不躲不閃,那只茶盞正好擦過他的臉頰,在他肩頭撞了個粉碎,又在他發際劃出一道血痕。
李側福晉還沒覺得解氣,又拿了幾只對著他砸過去。
小柔子跪在那兒,悶哼了幾聲,全部就這么硬生生的受了。
其中一只茶盞的碎片,劃破了李側福晉的指尖,她眉頭微皺,小柔子見狀,慢慢地膝行過去,不由分說地捧起了李側福晉的手,送到自己嘴邊,就小心地呵了一口氣。
李側福晉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就將手往后一縮,怒斥道:“放肆!狗奴才!”
屋中無人,小柔子固執地握住了李側福晉的手,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李側福晉,不似平日里的柔順,卻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李側福晉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抽不出手來,
小柔子掏出懷中的干凈帕子,動作極溫柔地,一點點地將李側福晉手指尖的鮮血擦干凈了。兩人雙手肌膚摩擦之間,李側福晉瞪大了眼,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眼看著小柔子漸漸起身,湊近了李側福晉。
這是個壓迫的姿勢,李氏被迫抬頭看他,卻見小柔子眼中波光瀲滟。
他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主子,不要再折磨您自個兒了,奴才很心疼。”
他離李側福晉極近,說話時候,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
出了正屋來,小柔子一抬頭,便見一院子的奴才都戰戰兢兢的在院子里等著。
他抬起手,對著大家伙揮了揮。
幾個太監上前來,見他臉上緩緩流下鮮血來,月光之下,顯得分外可怖,不由地脫口道:“柔子哥!”
小柔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聲道:“不礙事!側福晉心里也不好受,只要能讓側福晉出了這口氣,又能護著你們大家好好的——我受這一點皮肉傷,算得了什么呢?”
卡詩冷笑了一聲,剛想諷刺他幾句,一轉頭,卻見旁邊幾個年紀小的婢女默默地低下了頭,眼圈都紅了。
前面書房里,四阿哥坐在正位上,閉目養神,后邊蘇培盛替他捶著肩膀。
他閉著眼,就想到今天宮里,宜妃不懷好意的一番話。
四阿哥想到這兒,微微睜開眼,抬手止住了蘇培盛的動作,也沒說什么,起身就讓人給自己換衣服,準備挑燈。
然后他就說要去新小院那。
寧櫻那邊,她還沒睡,正在用紅糖姜撞奶——因為剛剛做出來,還很燙,不是馬上就能入口的。
清揚給她準備了湯婆子。
因為是大年初一的夜里,況且方才是親眼見著四阿哥往前面書房去的,寧櫻壓根就沒想到他會過來。
聽見外面動靜,她還以為是隔壁的武格格,或者是宋格格之類的過來串門了。
結果披上披風出去,就看見四阿哥進來了,正好帶了一身的寒氣。
寧櫻一手抱著湯婆子,一手端著紅糖姜撞奶,高興的一下子就小步跑了過去。
四阿哥視線在姜撞奶上掃了一掃,又看寧櫻抱了個湯婆子,就眉頭一皺。
他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這里炭火不夠?
也不對啊,這屋里暖融融的,快跟春天差不多了。
再說了,照如今他這般的盛寵,這炭火少了哪兒,也絕對少不了新小院啊。
寧櫻腳上還穿著屋里的平底鞋,四阿哥過去拉住她的手,兩個人到了里屋坐下,寧櫻還抱著湯婆子。
自己喜歡的人兒在懷里,香香軟軟的呼吸噴在耳邊。
四阿哥一下子就有點心猿意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