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本來想說自己其實也并不怎么累——畢竟如今都是側福晉了,走到哪兒都有一圈奴才跟著伺候著。
就算是累,總也是有限的。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閉上嘴了。
四阿哥心疼她——這是好事兒。
于是,她垂著眼,微微笑著就默認了。
四阿哥拍了拍寧櫻的手背,站起身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走進了里屋。
兩個人坐在床邊沿,湊在一起,寧櫻把弘暉放在床上,讓兒子爬來爬去。
然后四阿哥就把今天給七阿哥和十三阿哥送菜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寧櫻一邊聽,一邊就微微睜大了眼:“原來,爺讓我這院的奴才摘采一些菜,送到前面書房,是為了這個,我還以為……”
她一邊說,一邊就感覺到自己袖子被不斷拉扯。
寧櫻回頭一看,就看弘暉正在專心致志的扯著自己袖子上的金線花紋,看見額娘回頭看自己了,弘暉立即抬起肉嘟嘟的小臉,對著她就是一個賣萌的笑容。
寧櫻把兒子往床里面抱了抱,怕他爬的太貼邊,不小心摔下來。
四阿哥默默的看著她的動作,然后就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四阿哥就問道:“你方才說,還以為……還以為什么?”
他笑著低頭看了一眼寧櫻。
燈火之下,寧櫻一張秀美精致的小臉上,眉眼彎彎,淺笑盈盈。
寧櫻很小聲的說:“我還以為爺是要在前院書房,另外讓奴才起了鍋灶,不上我這兒來了呢。”
四阿哥淺淺的抿了抿嘴,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攥在自己掌心里,輕輕揉捏了幾下才道:“怎么會?爺最近回府里,只要沒用膳,哪次不盡量往這兒,陪著你才好?”
他一邊說,一邊就寵溺地抬了抬手,笑著在寧櫻的側臉上捏了一下,眸光變得柔軟下來,低低地道:“你放心,爺一生一世都待你這般好。”
寧櫻垂下眼了一瞬,伸手摸了摸鼻子,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頭,笑靨如花的對四阿哥道:“爺!”
四阿哥一伸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寧櫻被他碰著了腰上的癢癢肉,下意識地就往后瑟縮了一下,然后才放軟了身體,依偎進了四阿哥的懷里。
四阿哥一遍又一遍的摸著她的頭發。
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寧櫻漸漸地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她將下巴搭在四阿哥的肩膀上,慢慢的閉上了眼。
無意識中,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小貓咪。
一只被主人抱在膝蓋上,一遍一遍撫摸著皮毛的小貓咪。
四阿哥手上的動作溫柔至極,沒撫摸多久,卻停了下來。
寧櫻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著他。
四阿哥也低頭深深地望著她。
四目相對,屋里的氛圍逐漸就變得曖昧了。
仿佛連黑夜的幽暗,都被染上了一層綺艷的色彩。
寧櫻忽然聽見背后安靜了下來,
異常安靜。
她忽然想到了兒子,心頭一跳,立即翻身起,回頭看弘暉。
弘暉正坐在床尾,一動不動,安靜如雞。
他一只小胖胳膊里摟著個小枕頭,另一只手含在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阿瑪額娘看。
看得津津有味。
寧櫻:(๑•́₃•̀๑)……!!
晚上四阿哥沒留在這,說前院書房還有事情要處理,明兒一大早就要進宮去。
他這么一說,寧櫻就猜到他今晚估計是要熬夜了。
她披著衣裳,依依不舍地送著四阿哥出來,倒是四阿哥擔心她著涼,說了好幾遍讓她回去。
最后看寧櫻執意要送,四阿哥就把她攬到自己臂彎里了。
兩個人站在小院子里,手還握在一起,奴才們早就遠遠的避讓了開來。
看著四阿哥的黑眼圈,寧櫻就想到了歷史上的雍正——據說雍正帝就是過度勞累,長年累月熬夜,睡眠時間不足,早早地就給健康埋下了隱患。
她穿越之前也經常看到這種新聞:什么員工連續熬夜加班,最后心臟驟停,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寧櫻想到這里,握著四阿哥的手就是一緊。
四阿哥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低頭很溫柔地問她:“怎么了?”
寧櫻攥住了四阿哥的袖子,踮起腳湊在他耳邊,小聲地道:“爺,你回了書房,哪怕先睡一個時辰也好,櫻兒……很心疼你。”
她說到這里,眼圈就有點紅了。
四阿哥在瞬間就說不出話了。
他盯著寧櫻的眸光越發深濃。
最后,四阿哥極小心地捧起了她的臉,也不顧及奴才們還在旁邊了。
他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淺淺的吻。
沉默了一瞬后,四阿哥點了點頭,聲音低低地道:“我答應你。”
八月初,紫禁城。
乾清宮中。
康熙帝提筆寫完了紙上的最后一個字,這才將筆擱置回筆山,瞧著殿下的四阿哥,招手道:“老四!過來瞧瞧。”
四阿哥立即恭恭敬敬地上前了。
他目之所至,就見皇阿瑪面前的宣紙上落著十四個字:“鶯歸燕去長悄然,春往秋來不知年。”
四阿哥心念微動,立即想到了這是唐人所作的《上陽白發人》。
下一句便是“唯向深宮望明月,東西四五百回圓。”
四阿哥微微攥緊了袖子里的手指,無聲地想著:皇阿瑪,這是心有所系,不自禁流露心聲了啊……
“唯向深宮望明月”——如今這樣的,還有誰?
可不就是太子爺了嗎?
他還在想著,一抬頭,忽然就對上了康熙的眸光。
皇阿瑪正深深地看著自己,一雙眼里滿是凜冽與精明。
四阿哥本以為皇阿瑪定會像從前一樣,至少與自己品評幾句這書法筆跡。
然而他卻對上了這樣的目光……
四阿哥心頭一個激靈,下意識便低頭急聲道:“皇阿瑪!”
康熙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淡淡地道:“聽說你前陣子,去看太子了?”
這聲音緩緩地落在大殿之中,每一個字都帶著鏗鏘的力量。
康熙說完了這句話,便順手將面前的白宣移了開,一手撐在龍案邊沿,另一手卻握住白宣。
四阿哥眼睜睜地看著那白宣被康皇阿瑪的手攥得越來越緊。
緊到褶皺叢生。
隨后,又松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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