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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明月出天山

  想到前塵往事,四阿哥忍不住就出了神。

  趁著這機會,寧櫻就把弘暉剩下的最后幾張紙全部都抓在手上了。

  她目光掃過之處,就看見四阿哥面前的書信紙上,最后的落款兩個字是:戴鐸。

  寧櫻下意識就眉頭一皺。

  奇怪,這名字聽著怎么這么熟?

  好像穿越之前就聽過。

  她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恍然大悟想起來:這不是歷史上四阿哥潛邸時期的一個謀士嗎?

  根據史料記載,這人很早就投靠四阿哥府里了,曾經是四阿哥的家奴,后來被四阿哥推薦擔任福建知府,道員,四川布政使。

  一路攀升。

  不過最有名的,還是他給四阿哥寫過的十封關于奪嫡方針的密信。

  史稱“戴鐸十啟”。

  桌上的燈花爆了一聲,寧櫻猛地回過神來。

  不過這戴鐸……跳出來的也太早了吧?

  眼下,就連康熙四十七年都沒到。

  要知道,歷史上慘烈的九龍奪嫡,是從康熙四十七年,康師傅首次廢太子,才算正式拉開帷幕的。

  那么,這個謀士戴鐸,又會在給四阿哥的信里面寫些什么呢?

  寧櫻垂下眼睫,緩緩地走到四阿哥背后,抬手給他揉捏著肩膀,柔聲道:“爺累了一天,松快松快。”

  四阿哥全神貫注在面前的信紙上,沒回頭,只是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寧櫻從這個角度,正好清清楚楚可以看見四阿哥手上的信紙。

  這要命的繁體豎排……讓她的閱讀速度……簡直慢如蝸牛。

  然后,才剛剛讀了兩行,四阿哥就把信紙一翻,開始寫回復了。

  寫字當然沒有讀信快。

  阿彌陀佛!寧櫻這一次終于跟上了他的速度。

  只見四阿哥在信紙上寫道:“語言雖則金石,與我分無中用。我若有此心,斷不如此行履也。”

  你雖然講的都是金石之言,但對我來說屁用也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心。

  絕對沒有哦!

  寧櫻:……四葫蘆有點口嫌體直啊……

  然后她琢磨了三遍,才反應過來:劃重點好嗎?

  人家四阿哥分明強調的是“語言雖則金石”!

  你戴鐸說的都是金玉良言。

  這才是關鍵——想必戴鐸收到回信,也會心領神會。

  本來他寫這種暗示奪嫡的密信就已經相當狂妄大膽了。

  就算四阿哥心里有所動,也總不能鼓掌歡呼說:好啊好啊,說的太好了,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快輔助我去奪嫡!

  啊呸!

  不要命了?

  四阿哥這一句“語言雖則金石”,就已經是很大膽的肯定了。

  想明白后,寧櫻就感覺自己蠢透了。

  晚上真正洗浴睡下的時候,四阿哥茶有些喝多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于是兩個人在帳子里頭并著頭說話。

  清揚在門口伺候著,聽著里面的動靜,琢磨著側福晉今兒應當是不伺候四爺的。

  不伺候也有不伺候的好處——省的奴才們夜半要送進熱水去,服侍主子們洗浴更衣了。

  孔嬤嬤從旁邊走過,心里就有些感慨:如今這皇子府里,倒只有寧側福晉這里瞧著跟一家似的。

  有父有母,一兒一女,其樂融融。

  屋子里。

  說到一半,四阿哥摸了摸寧櫻的頭發,就見懷中的人兒撒嬌的往自己懷里鉆了鉆。

  他笑著低頭看櫻兒。

  明明已經是兩個孩子的額娘,她的神情看起來還是那般的柔軟而靈動。

  沒有一絲一毫為人母之后,面上常常會流露的焦慮。

  甚至透著一絲天真的狡黠。

  四阿哥記得:以前宋氏和李氏生下孩子之后,話里話外總是離不開兒女的。

  過了一陣子,天氣往秋天里走,寧櫻漸漸地就發現:如今連蘇培盛嘴里都經常掛上了三個字——“戴先生”。

  也常常能聽到說:四爺現在正在前面和戴先生說話呢,等回頭說完了就過來側福晉這里。

  寧櫻也不確定這位“戴先生”是不是就是那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謀士。

  但是到了十一月頒金節的時候,蘇培盛嘴里的“戴先生”變了。

  變成了“戴大人”。

  寧櫻不知道是不是這時候,戴鐸已經被推薦了官職,去福建任職了。

  但是府里開始多起了福建的特產,從吃的穿的到用的,都有。

  文昌魚,水仙,建蓮子,騰器……

  一樣樣眼花繚亂地往新小院子里搬。

  其實皇城之中,天子腳下,又是貝勒府,有什么好東西沒有?

  這些就是圖個特別和新鮮罷了。

  但也就是因為好東西太多,反而孩子們看見這些新鮮的小玩意兒,一個個像見了寶貝似的,丟不開手了。

  弘暉在院子里,騎著一只藤編小馬就丟不開手,來來回回的嘴里喊著:“駕!駕!”

  那馬兒編得油光水亮,看上去比真的小馬還神氣,細節做的也考究。

  剛剛送過來的時候,寧櫻就怕上面有毛刺,扎傷了孩子們的小嫩手。

  結果讓奴才們捧著燈火,上上下下的找了一遍,竟然挑不出一點毛病。

  做工真好啊!

  小餛飩在旁邊就有些失落——弘暉如今整天騎著馬,都不怎么和它玩了。

  弘暉最討厭練大字,如今有了喜歡的玩具,抱著馬兒就不撒手了。

  他不光自己騎馬,還熱情的讓大格格也試試。

  大格格倒是想試試,但是有點不好意思。

  寧櫻在旁邊看著哭笑不得。

  誰能想到?

  放著一堆金貴玩意兒不要,弘暉偏偏對這藤編馬情有獨鐘。

  到底還是男孩子,骨子里是向往著熱血的。

  寧櫻這么想著,晚上弘暉纏著說要聽故事的時候,她就教弘暉念詩:“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然后她把這沙場征戰的場景給弘暉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弘暉托著肉嘟嘟的小胖臉,聽著聽著就入了迷。

  然后他就一臉豪氣地嚷嚷著要背這首詩。

  寧櫻教了他幾遍之后,就開始有意識地引導他:“這首詩寫下來也很美,只是這些大字,你現在恐怕還不會。”

  弘暉跳起來就道:“那我要學!”

  寧櫻笑著擰了一下兒子的鼻子就道:“一口吃不成個胖子,若是要學,你就得好好練大字,一步步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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