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兒在旁邊給寧櫻打下手,寧櫻一邊做,一邊還得給婷兒解釋口罩大概的模樣。
口罩這種東西,也就是到了近現代才有的,清朝的時候還沒有。
古代倒有類似的覆面紗,但是那主要是為了遮擋灰塵,冬天御寒,或者女子為了禮儀所用。
和現代人用的口罩來阻擋飛沫,以避免病毒傳播,是完全不一樣的。
等到做完了口罩,大膳房那邊也已經把各院要用到的預防痘疫的藥草等物都送到了。
有藜藿、虎頭、雄黃、鬼臼、天雄、皂莢、蕪荑等。
將這些碾末燃燒,撒在屋里屋外,用來預防。
沒有75的酒精的,寧櫻只好讓小膳房拿了酒出來代替。
聊勝于無。
等到這邊口罩做好了,寧櫻拿去給兒子戴上,她一邊戴,一邊就囑咐伺候的奴才們,不許讓二阿哥出了屋子 而且只要手觸碰到了外面來的東西,都得用皂角仔細洗過,再就巾帕蘸著酒,把小手擦一遍。
弘暉畢竟年紀小,戴上了口罩覺得十分新奇。
他對著銅鏡照了好幾次,又自己扯著小耳朵,調整了幾次口罩的高度。
寧櫻本來以為兒子會抗拒,沒想到他還挺喜歡。
“戴好了,每過兩個時辰拿下來透透氣,就在這屋子里,其他什么地方都不要去。”寧櫻一邊給兒子緊了緊耳朵上的系帶,一邊就道。
弘暉有點郁悶。
他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什么一夜之間府里就變成了這樣——不但人人看起來面色嚴肅,現在就連自己的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了。
“那我還能去找大姐姐玩嗎?”弘暉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上,踢著小胖腿就抬頭問寧櫻。
“不能。”寧櫻斬釘截鐵的回答了他。
弘暉一下子就坐直了,聲音里有點可憐兮兮的:“額娘,你平時都不這么兇的……”
寧櫻過去彎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十分肯定的又補充了一句:“不準出門。”
她從弘暉這屋子里出來,就不敢往女兒那里去了,只能站在門口問了問乳母三格格的情況。
聽說三格格一切都好,寧櫻微微放了一點心,又讓乳母只在屋子里,連這間房的門都盡量不要進出,一日三頓,有人送餐。
婷兒坐在正屋里,膝蓋上放著一只針線筐,正在埋頭做著側福晉說的“口罩”。
這口罩剛剛做的時候十分耗時,待的做上三四個之后,動作便越來越熟練起來。
她很快便已經做好了六七個口罩。
用很燙的蒸汽熏過之后,放在木制托盤里捧著出去,讓奴才們都戴上了。
弘暉在屋子里,隔著窗戶看見外面院里的奴才們都戴上了口罩,小餛飩搖晃著尾巴跑來跑去。
于是他喊了起來:“額娘!咱們給小餛飩也做個面巾吧!”
李側福晉院子里,弘昐仍舊昏昏沉沉的躺在小床上。
李氏這時候恨不得變成兩個人——一半照顧兒子,一半照顧女兒。
然后乳母們還不停的跑來跟她匯報情況——一會兒說二格格胃口很好,中午還沒吃飽,這會吵著要吃糕點;一會兒又說二格格不想睡覺,嚷嚷著要去后院花園里玩。
乳母一邊說就一邊擦著汗。
李氏聽著卻覺得心里稍稍安定下來——想著女兒精神這樣好,能吃能睡,還要吵著出去玩。
哪有生病的孩子是這樣?
等太醫送藥過來的時候,李氏對著太醫便說了一遍二格格的情,卻沒想到太醫嘆氣搖頭——只說這痘疾初發之時,本來便是身熱煩躁之癥,二格格現在精神異常之好,卻未必是件好事。
李氏聽了,眼里剛剛燃起的一道光又一點一點熄滅了下去。
太醫給她行了禮,便去看著小太監侍候弘昐阿哥喝藥了。
李氏正坐在旁邊,忽然就看門簾微微掀起,二格格的兩個乳母站在門邊上,對著她探頭探腦,一臉極歡喜的神情。
李氏打起精神,起身走到門口,壓著嗓音便道:“二格格怎么了?”
那兩個乳母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從袖子下慢慢的探出手來,捧上了一只粉色錦緞包裹著的湯婆子。
李氏不明其意的看著她們。
“側福晉!這是奴才們從二格格被褥之下找出來的——二格格一藏就藏了三只!”
乳母的嗓音里,是掩不住的尷尬與如釋重負。
李側福晉瞪著眼看了一會兒這湯婆子,反應過來之后,臉色頓時就變了。
她心里大罵了一聲“作孽”!
眼見著側福晉劈手奪過湯婆子,便往二格格屋子里去,乳母趕緊跟上前去。
一邊趕著,乳母還不忘絮絮地解釋道:“是太醫讓奴才們瞧一瞧格格身上有沒有發紅疹,奴才們仔細掀了被子,才發覺不對勁,二格格將這些埋在被褥之下,這湯婆子又是宮里特制的精小式樣,實在難以察覺……”
二格格屋子里。
二格格本來是坐在桌前玩耍玩具,看見額娘氣勢洶洶的進來,知道不好,她哧溜一下就撲上了床,然后動作一氣呵成的踢掉了鞋子,鉆進了被窩。
“你給我起來!”李側福晉瞪著女兒,厲聲道。
二格格直接背轉了身子去,將被子向上一提,徹徹底底的裹住了頭臉,把整個人悶在了被子里。
她悶成了小小的一團。
“把她的被子給我扯開!”李側福晉瞪著眼睛,轉頭便對兩個乳母吼道。
那兩個乳母見側福晉動了真怒,不敢再多哆嗦,一左一右的上前去,一邊使著勁兒扯著被子,一邊嘴里便軟語勸道:“格格您聽話!可別惹了側福晉生氣,快出來吧!”
二格格一雙小手在里面拽緊了被子,搖頭晃腦地抵抗著。
一個乳母見扯不開,爬上床去便去扯她腳頭的被子,正好被二格格一腳瞪在了眉骨上。
用的力氣還不小。
“哎呦!”那乳母痛呼了一聲,捂著眼睛就站了起來。
李側福晉氣得兩只手張著,站在床前索索發抖,抖了好半天,才氣喘吁吁地道:“作孽!”
她一手指著外面,因為怕吵著了弘昐休息,只能壓著聲音對床上訓斥:“你弟弟躺在那間屋,不省人事,你就在這里裝神弄鬼,盡來添亂!我看你也不是甚么有良心的東西!可憐我眼也合不上,飯也吃不下,辛辛苦苦為你們兩個來回奔跑,落的是哪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