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到了五阿哥那里,禛就看五弟已經迎接了上來。
果然,和他預料的差不多,五阿哥上前來就先是把自家的淘氣兒子弘昇說了一通,然后就說已經差人去送藥材給弘昐了。
都是孩子們的事情,兄弟兩個也不好多說,五阿哥聽說弘昐沒有大礙,便大大松了一口氣。
然后兩個人講著講著,四阿哥忽然就想到了弘暉提到的——說是弘昇的那個哈哈珠子,箭術特別厲害,今天又是他,第一箭先射瞎了大熊的眼珠子,為后面的救援爭取了時間。
要不然,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四阿哥想著,就有意無意地問了幾句弘昇的哈哈珠子,又說到那男孩。
五阿哥先是一怔,隨即就會錯意了,立即拍著四阿哥的肩膀道——說是要把那哈哈珠子轉薦過來,給弘暉用。
弘昐與弘暉的帳子里,弘昐倚坐在榻上,一言不發。
另一位大夫也已經過來了,問診看過脈之后,便又伏案寫著醫方。
寧櫻指揮著奴才們送大夫出去。
等到一回來的時候,她就看見弘昐居然在床上,一邊抱著腿,一邊揮舞著小拳頭,不斷的打著自己的腦袋。
寧櫻嚇了一跳,趕緊過去讓奴才們把弘昐給按住了。
結果沒想到:小小的弘昐力氣卻異常的大,兩個小太監搖頭晃腦地都沒按住他。
等到清揚也過去幫忙,才好不容易算是把人給按住了。
弘昐跟一只倔強的小牛一樣,呼哧呼哧地直喘氣。
等他終于安靜下來,寧櫻才低聲道:“大阿哥,你這又是何苦?”
她一邊說,一邊過去,伸手按住弘昐小小的肩膀,嘆息道:“大阿哥,你先躺下。”
弘昐默默地躺下了,眼淚流了出來——他到底還是個很小的孩子,這時候就嗚咽著問寧櫻:“寧側福晉,阿瑪是不是對我失望透頂了?”
小飄子侍候在旁邊,聽見這話忍不住抬頭望著弘昐,就想給他使眼色——您就是再想問這個問題,也不能沖著這位寧側福晉問呀!
寧櫻剛要說話,就聽見門口的動靜,是弘暉已經回來了。
他在帳子門口匆匆地下了馬,正好遇見了福晉帶著大格格過來。
弘暉翻身下馬,對著福晉行禮:“弘暉見過嫡額娘。”
福晉帶著大格格就進了這帳子。
帳子本來地方就不算大,短短的時間之內又涌進來這么多人,
頓時間,帳子里就更熱鬧了。
烏拉那拉氏這些天不是捂在馬車里,就是悶頭在帳子里,四阿哥曬黑了不少,她卻捂白了。
四阿哥剛才讓人去告訴了她弘昐的事情,一聽說弘昐遇上大熊,差點沒了性命,烏拉那拉氏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然后她站在帳子里,周圍跪了一地的奴才,福晉對著弘昐就問長問短。
弘昐心里正難受,其實也不大想搭理人,不過是礙著嫡額娘的面子,勉強支起身來,答應了幾句。
烏拉那拉氏說著說著,又去催促煎藥的奴才,先將碾碎的寧神安息丸送上來,給弘昐阿哥服下。
煎藥的那里,還有四阿哥身邊的人看著,不多時,眼見著婢女捧著托盤上前來,福晉一伸手便道:“我來。”
她如同一位慈愛的母親一般,一邊伸手將弘昐扶了起來,又在他身后墊了墊子,一邊就軟聲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來,快把藥服了。”
弘昐有些受寵若驚,低著小腦袋,嘴里答應著,身體上卻有些抗拒——他下意識地就往后躲著。
烏拉那拉氏瞧著,忽然就伸手將藥碗遞給站在旁邊的寧櫻:“你來!”
反正四爺不是說讓你照顧弘昐么?
這一聲說得實在不客氣,仿佛就驅逐指揮奴才一般,很難讓人想象得到是出自于一位嫡福晉之口。
一時之間,帳子里靜了靜,周圍的奴才們紛紛低下了頭。
清揚在寧櫻身后,胸口微微起伏著,臉也一下就發白了。
面對著烏拉那拉氏遞過來的碗,寧櫻沒有立刻接過去。
她面色如常,剛要說話,弘昐的小手已經捧上了碗。
弘昐連聲道:“嫡額娘,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弘昐自己用著便是!”
烏拉那拉氏一怔,微妙地就察覺到了弘昐對寧櫻的維護。
就這么短的光景,沒想到這孩子居然也護著她!
烏拉那拉氏幾乎有些震驚了。
弘昐一邊說,一邊就低頭看著碗中,見那寧神安息丸已經用熱水化了開來,變成了墨汁一般的液體。
弘昐忍著苦味,一仰頭將碗里的藥汁都喝下了,這才敞開碗口給福晉看:“嫡額娘請放心,弘昐都用完了。”
烏拉那拉氏心思還在寧櫻身上,聽見這話也只是勉強的笑了笑,隨即轉頭示意奴才過來收走了托盤。
她伸手用帕子給弘昐擦了擦嘴邊藥汁,隨即頓了頓,才道:“大阿哥這些時日清減了不少。從前跟著本福晉的時候,衣食住行,本福晉都是極用心的。”
這話是說給寧櫻聽了——意思是怪她沒把孩子照顧好。
烏拉那拉氏說完了,就轉頭看著寧櫻,目光中頗有責備之意。
弘暉在旁邊,愣了一下,一張小臉上忽然就慢慢沉了下來。
他已經不是被人抱在手上,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娃了。
寧櫻倒是沒急著回應福晉的問題,只是看見弘暉臉色不對。
她微微地一伸手,就把兒子的小手給拉住了,然后緊緊地捏在自己手里,用力握住了。
就在這時候,四阿哥也從五阿哥那邊回來了。
畢竟父子連心,回來的路上,他心里就有些自責——想著方才對弘昐的那幾句話只怕是說的有些重了。
弘昐本來就已經性格敏感多疑,甚至有些自卑了,這么一來,他豈不是更加不好受?
想到這些,又想到弘昐默默縮著小肩膀,低著頭的樣子,四阿哥心里很不好受。
他一路上都加快了腳步。
結果剛剛到了帳子門口,四阿哥就聽見了福晉方才說的話。
他親手將帳子門簾一掀,邁進來,就看福晉臉上神色很是嚴厲。
旁邊呢,弘暉氣得一張小臉氣鼓鼓的,站在寧櫻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