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就伸手拽寧櫻的手,想把額娘往菜瓜園拖過去。
寧櫻本來還在和四阿哥說話,被女兒一拉,踉踉蹌蹌的跟著往前跑了幾步,回頭笑著就看四阿哥大聲對三格格道:“你們先去!阿瑪一會兒來找你們。”
三格格清脆地答應了,轉身還要往前跑,寧櫻一轉臉,就看二格格安靜地站在旁邊。
她伸手過去,用自己另一只手溫暖地攬住了二格格的肩膀:“走。”
莊子之中,莊丁是主要勞動力,以莊丁為戶主,一家一家,構成了莊子生產的主力。
這些莊丁有很多都是因罪籍,而被編入宗室莊子的。
比如當年康熙平定三藩之亂后,就下令將三藩的屬下人削籍,編入莊子。
因為這些人都是跟隨首領的屬下人,屬靈叛亂,他們不得不從。
換句話說,既然只是跟隨者,終歸罪不至死,所以削籍編入莊子。
不過,因為四阿哥要帶側福晉和小格格們過來——莊子上的莊丁們,早就被命令了回避,因此一片瓜菜園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三格格的咯咯笑聲。
小餛飩和墨痕這一次也被帶來了,是三格格對阿瑪強烈懇求了好幾次之后,讓小潘子裝在狗籠子里給抱了過來。
剛剛把狗籠子的門給打開,小餛飩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在瓜菜地里盡情的撒歡奔跑起來。
一邊跑,一邊小餛飩還不斷的甩著尾巴,仿佛表演雜技一樣嗎,不斷跳過瓜藤菜梗——每一次跳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個絨絨的雪團。
又像一個大元宵彈跳在空中。
可愛死了!
墨痕在后面都快追不上了,急得汪汪地直叫喚。
三格格坐在一片菜地里,將青碧的菜葉枕在身下,把小菜籃交給奴才們提著,自己用手帕在腦袋上簡單裹了一下,伸手就對著小餛飩的方向呼喚著它。
小餛飩聽見小主人的呼喚,立刻就調轉了方向,跟小旋風一樣沖了過去,然后從騰空中彈跳起來,直接落進了三格格的懷里。
它的力量將三格格直接撞倒向后仰在了地上,三格格抱著小餛飩,笑的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伸手拽著小餛飩的耳朵,轉臉對二格格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二姐姐你看!它每次飛起來的時候,耳朵也飛起來了!”
寧櫻在旁邊,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根本就是來遛狗的嘛!
不一會兒,四阿哥過來了,看見三格格開心成這種,倒是看愣了。
他在田埂旁邊站了一會兒,就看寧櫻往他這里走。
地上不大好走,奴才們扶著寧櫻,四阿哥見著了,伸手過來,親自扶了她到自己身邊,然后就沖她感慨,說沒想到三格格到莊子田園里這么開心。
之前巡幸塞外,去那么遠,都沒看到她這么開心過。
兩個小格格一人抱了一只狗狗,玩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摘瓜果蔬菜。
一邊摘,一邊三格格就問四阿哥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寧櫻在旁邊,心里以為四阿哥平時養尊處優,雖然也在貝勒府里有小菜園,但有些少見的植物,他肯定答不上來。
沒想到四阿哥全部都回答了。
一邊回答,他還一邊詳盡的對孩子們解釋,譬如哪種植物其實可以入藥,哪種植物有微毒,不能多吃。
寧櫻都有點吃驚了。
兩個孩子臉上都滾著汗珠,卻聽得樂呵呵得直傻笑。
寧櫻都有點吃驚了。
等到休息的時候,四阿哥便帶她們去溫泉水——到了那里,果然便見隱隱一處泉眼,溫熱的水汽氤氳,想來是極溫暖的。
二格格蹲下來,伸手就在池水中撥了撥,潑出了些水花,又將自己方才摘菜采果,手上沾染的泥土在泉水中洗了洗。
四阿哥去到一邊與莊頭說話,寧櫻怕二格格頑皮,不小心栽倒下去,于是一邊回答三格格不斷提出的問題,一邊伸手就下意識地揪住了二格格背后的衣裳料子。
奴才們也趕緊跟過來護著了,又有陪同的奴才過來給寧側福晉點頭哈腰的笑著解釋:說是這溫泉水極淺,不會有風險。
二格格正在低頭玩水,忽然就覺得后背心有股力量把自己抓住了。
她回頭一瞧,才看見一只纖細的手腕,手腕上的玉鐲子瑩然生光。
正是寧側福晉抓著她呢。
二格格輕輕抿了抿嘴,眨了眨眼睛。
大半天下來,孩子們都玩得高興極了,也累極了,衣服上滾的全是泥土菜葉,臉上也臟兮兮。
幸虧寧櫻有先見之明,讓人事先帶了換洗衣裳和換洗用具,就在莊子里專門留給主子們換衣裳用的屋子里,給兩個女孩子簡單擦洗了臉和脖子,又把頭發拆了重新梳了一遍,換了新衣裳。
這才往回來。
小餛飩和墨痕玩了大半天,徹底跑不動路了。
墨痕倒還好,看見四阿哥走,轉頭就用鼻子輕輕擦擦著小餛飩的臉,示意它快起來。
可小餛飩趴在小菜田里耍賴,就是不起來,耳朵上輕附著一只淡黃色的小蝴蝶。
小潘子彎腰,一伸手就把小餛飩給提了起來,然后轉身交到了婷兒懷里。
回去的路上,大部分瓜果是放在后面的騾車上的,坐人的馬車里,只放了少量的瓜果,還有一些引回的種子,用來在貝勒府里栽培。
三格格和二格格兩個人相互依偎,頭碰著頭,都沉沉地睡著了。
寧櫻怕孩子們著涼,過去給她們又加了兩件小披風在身上,伸手掖緊了,這才從偶爾被風吹起的馬車窗簾往外看。
京郊之外,殘陽如血。
到了四貝勒府前,四阿哥下了馬車,伸手把兩個女兒先后抱了下來,才對寧櫻說讓她先回府里去。
他還要再往宮里去一趟。
寧櫻聽了就有些發愣,回頭看了看滿載著清香瓜果的騾車——四葫蘆該不是要把這些送給萬歲吧?
三格格睡得困死了,這時候黏在寧櫻身邊,一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睡眼朦朧地把小腦袋直往她懷里扎過去:“額娘,我想睡覺。”
寧櫻低頭安慰的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還沒說話,卻只覺得腰上一熱,另一雙小手抱了上來。
她轉頭就看見二格格也抱住了自己。
是一個孩子對母親撒嬌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