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伸手給他夾了一筷子清蒸糟鰣魚:“小孩子要多吃點魚,魚肉是白肉,很有營養的。”
弘歷臉頰吃的鼓鼓的,白嫩嫩的腮幫子一動一動,伸大了眼睛就問她:“額娘,什么是白肉?”
寧櫻沒有辦法給兒子解釋不飽和脂肪酸,于是努力給他用這個時代的古人能明白的方式解釋了一下。
弘歷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還是捧著飯碗,很捧場的笑了:“額娘做的都好吃,額娘很會吃!額娘是美食行家!圓明大廚!”
寧櫻被小兒子這馬屁拍的很舒服,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小子!”
她剛想繼續說下去,卻只覺得胸口猛的難受了一下,就好像——吃的很飽很撐,幾乎要吐出來的感覺。
但是……明明才開始啊。
寧櫻掃了一眼桌上的酥油泡螺——這道菜顏色粉粉白白,上面都沾著能入人口的飛金,入口而化。
她心道:莫不是自己將這道油膩的菜點吃多了?
畢竟四阿哥不在身邊,身體上稍微有些不適,寧櫻也覺得不像他在的時候,那么有安全感。
她不怎么敢再繼續放飛自己了,放下筷子,用勺子挑了個去油膩的團粉裹著的姜蒜米兒。
這“米兒”有點像飯團,吃起來很是軟糯可口。
寧櫻吃了半個下去,就覺得胸口放下那股煩悶之氣去了一大半,又舒服了起來。
她起身,走到一對兒女身后,伸手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疼愛地道:“你們慢慢吃,額娘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三格格放下筷子,飛快地接過了旁邊奴才們送上來的干凈帕子,一邊擦了擦手,一邊就問寧櫻:“額娘,要不要云心陪你?”
寧櫻笑著點頭,心道:這就是女兒養大了可以當閨蜜了吧。
弘歷坐得穩如泰山,手里捧著一只釀螃蟹——這釀螃蟹看著簡單,其實步驟算是整張桌子上所有美食中,最繁瑣的一道。
得先用鹽水煮螃蟹,等到稍微變色就要撈起,留全殼,螯腳出肉,再用膏腴鋪上蒸發。
蒸的過程中,要不斷加入椒料、蔥花、芫荽、酸筍、油醬之類,只要有一道工序的時間錯了,滋味便全然大不相同。
眼看著姐姐陪著額娘出去了,弘歷慢慢地垂下眼,盯著手中熟紅的螃蟹殼。
螃蟹是很好吃,可是他也不是個傻娃娃,整天只知道貪吃。
弘暉哥哥還在暢春園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到圓明園。
弘歷雖然讀書不怎么用功上進,卻也聽出了阿瑪的意思——弘暉哥哥在暢春園里留的時間越久,就說明皇瑪法越喜歡他。
想到皇瑪法那張隨時緊繃著,嚇死人的臉,還有每次考學問,出的題目都好難好難。
有的題……弘歷別說回答了,就連題目都聽不懂。
弘暉哥哥……可真厲害啊……
哥哥,哥哥,哥哥……
每個人都在說哥哥。
每個人都在夸贊弘暉哥哥。
每個人眼中都只看得見弘暉哥哥 弘歷伸手摸了摸鼻子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圓明園中,夏日傍晚,清風悠長。
寧櫻帶著三格格繞著湖邊走了一會兒,果然便見到菜地附近,已經放上了幾首古樸典雅的小船,和之前的畫舫是截然不同的畫風。
三格格也看見了,伸手指著就道:“額娘,你快看,之前還沒有的呢!”
寧櫻帶著浩浩蕩蕩的奴才們走近了一些,湖邊值守的奴才見是寧側福晉和三格格靠近,連忙大老遠的就過來甩袖子磕頭行禮,又問側福晉可是要湖上泛舟?
若是要泛舟,他們立即將燈籠擺上,將茶果準備好。
寧櫻轉頭看了看三格格,想看看女兒的意思。
三格格卻搖了搖頭,伸手輕輕地拽了拽寧櫻的袖子:“額娘,阿瑪如今才出去,這湖上泛舟,咱們都不熟悉水性,還是別去了。”
寧櫻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理。”
她轉身帶著奴才們向來路走去,一路分花拂柳,又對三格格道:“咱們娘兒兩個,便是這般繞著湖走走,說說話,也是十分有趣味的。”
三格格點頭贊同。
寧櫻見女兒鬢發之上落了一片落葉,便伸手幫她撿開去了,隨口便道:“只可惜,像額娘現在這樣帶著你在湖邊走,也不知道還能走多久了。”
她頓了頓,多少有些惆悵:“再過不了最多兩三年,你也是要同你大姐姐一般嫁人的了。”
三格格一下子就面紅耳赤了,結結巴巴的拽住寧櫻的袖子,跺腳道:“額娘,散步便是散步!怎么又好好的說了這些?二姐姐到現在還沒找婆家呢。”
寧櫻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伸手輕輕的刮了刮女兒的鼻尖:“你二姐姐年歲同你原本也差不了多少,阿瑪若是給你們找婆家,估計是一起的。”
三格格抬手捂住臉:“額娘,別說了!”
寧櫻知道女兒家難免難為情,于是笑了笑,伸手拉住女兒的手:“好,額娘不說了,不說了。”
她剛想岔開話題說不知道如今你阿瑪在路上怎么樣了,卻沒料到三格格偷偷的就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結結巴巴的小聲問:“額娘,阿瑪給我和二姐姐找婆家,是怎么個找法?”
寧櫻一下子就被問住了:“怎么個找法?”
她頓了頓,反問女兒道:“你有什么主意嗎?”
三格格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沒有!就是隨口問問!”
寧櫻一笑,剛想說話,忽然又覺得胸口難受了一下。
還是剛才用晚膳的時候那種憋悶。
這一下來的更厲害,甚至頭都有些暈了,她一下子沒站穩,身子往后踉蹌了一下。
一路靜靜跟在后面隨侍的奴才們都嚇了一跳,一個個低呼道:“側福晉!”
三格格也嚇壞了,抱住寧櫻的身子,勉強定了定神,一邊吩咐奴才們立刻去找大夫,一邊就握緊了寧櫻的手:“額娘,你別嚇我!”
不一會兒,坐輦已經抬了來,寧櫻只覺得眼前暈乎得厲害,抬眼看著女兒,已經有重影了。
三格格明明是一個人,卻好像在她面前分裂成了三個人似的。
這是發熱了嗎?
寧櫻迷迷糊糊地想著,記得自己穿越之前,小學生的時候,有一次期末考試沒考好,被爸媽訓斥了一通,結果自己好委屈地在小房間里哭了好一會兒。
哭到最后,居然發燒了。
還燒得很厲害,把爸媽都嚇壞了。
那一次去醫院的路上,她也是這樣的——不管看什么人,都跟三頭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