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著距離,盡量不讓自己做電燈泡。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路上居然遇見了四格格。
四格格自然不是單獨出來的,而是跟著四福晉一起,看那模樣應當是從京城外的寺廟剛剛燒香回來。
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四格格從被風吹起的馬車窗簾子里正好就看見了安寧。
他正在一家賣著文房四寶的店里。
然后一轉眼,她才認出來做了男裝打扮的三格格和二格格。
“云心!”
四格格叫停了馬車,在一處人少的轉角之處,下了馬車,往三格格這里快步走來。
兩個女孩子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面了,這時候相見,自然高興,彼此互相握住了手,說了幾句悄悄話,正好安寧也已經把三格格挑中的東西都付了錢了,正讓掌柜的一一包裝捧了出來。
三格格看見安寧,剛想對四格格介紹,忽然就恍然大悟道:“我倒是忘了——你們是認識的。”
四格格淺淺地笑了笑,目光卻深深的,她抬起眼望了一眼安寧。
安寧的眼神從頭到尾卻只專注地盯在三格格身上,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即使站在旁邊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麥芽糖一般的甜。
無論三格格說什么、做什么,他也只是滿眼寵溺地盯著看,嘴角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
四格格的目光先是微有詫異,隨后便黯然了一瞬。
二格格站在旁邊,倒是把這幾人的神情變化都盡收眼底,她心底暗暗一驚,笑著上前去,很自然地就把話題給轉開來了。
然后又說了幾句,二格格才有些歉疚地道:“一時說的高興,倒是耽誤了四妹妹回府了,五嬸嬸還在等著呢!”
她說完,伸手從衣袖下偷偷地攥住了三格格的手指,用勁的捏了一下。
三格格雖然沒明白姐姐的意思,但是很聽話的就順著二格格的話往下說了:“四姐姐,等你過一陣子得了空,來咱們府里玩!”
等到已經踏上了回府的馬車,二格格坐在馬車里,忽然伸手就戳了戳三格格的額頭。
三格格被她戳的向后仰了仰腦袋,抬手捂住自己額頭就嗷嗷叫:“二姐姐!”
二格格伸手在她后背心上拍了一巴掌,才苦口婆心地道:“二姐姐上次對你說了什么?你倒是好,一轉眼全忘了!”
三格格還有點懵,于是二格格一咬牙,打算把話給她挑明了。
她湊到了妹妹的耳邊,低聲道:“你平時的聰明勁都到哪兒去了?難道瞧不出來么,四格格……”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車窗外安寧的方向,一臉意味深長。
三格格先是瞳孔地震了一下,隨后便收斂了滿臉的笑意,微微低下頭不說話了。
二格格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身子向后移靠在馬車壁上,直搖頭。
康熙五十三年的正月里,康熙命修壇廟殿廷樂器,誠親王祉以御制《律呂正義》進呈,也被康熙收錄了起來。
四阿哥那兒,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前,都沒怎么得了空。
一直到正月十五當天從宮里賞宴回來,寧櫻瞧著他心情很是不錯,想著這正是說此事的好時機,于是等到四阿哥過來自己院子的時候,她挽著他的胳膊,就帶他進了里屋。
又讓所有伺候的婢女們都避讓出去了。
四阿哥在宮里飲得微醺,臉頰上微微泛紅,寧櫻端上來解酒湯,一勺一勺喂著他喝了。
畢竟是自己心愛的人在面前,四阿哥沒喝幾勺,伸手就抱住了寧櫻的腰,暈暈乎乎的將腦袋埋在她的腰間:“爺沒醉……用不著喝這些!”
寧櫻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慢慢的一遍一遍輕輕拍打著四阿哥的后背,柔聲哄著他就道:“好好好,不喝,不喝解酒湯!不過,這是普通的茶水,爺不口渴嗎?”
四阿哥這才暈暈乎乎地笑了,伸手端著解酒湯都給喝了。
他手都有些扶不穩,寧櫻伸手幫他一起托著碗底,見他脖子上沁出了微微的細汗,于是伸手摘了帕子,幫他擦了。
四阿哥一碗解酒湯喝完,依舊是抱著寧櫻沒撒手。
寧櫻心說照著這情況,還得先等一等。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先讓人送了洗漱的熱水進來。
等到兩個人都洗漱完了,四阿哥身上的酒氣也差不多被沐浴的熱水熏蒸去了一大半。
他穿著白色的里衣坐在床頭,伸手拍了拍床沿:“櫻兒!”
寧櫻走過去,坐下來抬起頭看著他。
四阿哥臉色清醒了不少,看她盯著自己,于是伸手很溫柔地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在她唇上落了個纏綿的吻,這才道:“怎么了?”
寧櫻咽了一口唾沫,無奈地笑了笑,小聲道:“咱們的白菜被拱了!”
四阿哥自然是聽不懂這話的,英俊的眉頭微微一皺,眼神深了幾分,透出一種怔忪來。
他迷茫地盯著她:“什么?”
寧櫻伸出手,握住了他的雙手,這才道:“爺還記得么?之前你曾經叮囑過我——說若是咱們的云心有一天有了中意的人家,讓我要及時說出來。”
四阿哥瞬間酒全醒了,頓時挺直了腰背,眼眸中透出一股冷意,握緊了寧櫻的手就道:“誰?她看上了誰?”
寧櫻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了。
她想了想,一時間沒開口,倒是四阿哥比她著急了,捏了捏她的手就道:“你還賣什么關子?”
寧櫻吸了一口氣,拍了拍面前的這位老父親,慢慢道:“這家世,雖說也不至于十分配不上,但想來,人應當不是爺的首選。”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孩子是個好孩子,也算是咱們從小瞧著長大的,女兒也是真喜歡他。”
四阿哥一動不動地坐在燈下,過了一會兒,眼神漸漸清明起來:“是安寧?”
能符合“從小瞧著長大的”,還能被三格格喜歡上。
想來想去,這人選也就只有這么一個了。
寧櫻靠著他,細聲細氣地道:“爺也知道的,那是個好孩子,品性純良,人也穩重,咱們的云心若是要一世安穩,這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