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夏天里,二格格府上傳來了好消息——二格格有身孕了。
據說前期反應還很重,整天都吐的吃不下飯,只是嘔酸水。
三格格高興之余,又忍不住擔心二姐姐過去看了好幾次,又帶了不少孕婦愛吃的酸味糕點,都是她懷身孕的時候,一吃就開胃的。
但是二格格全部都吐出來了。
不過,熬過了前面幾個月,等到秋冬之季的時候,二格格的胎像也就漸漸穩定下來了。
額駙還是一如既往的笨嘴拙舌,但是每天都盡早回來陪著二格格。
二格格摸著肚子,想著寧櫻說的話,有時候想著想著就不由得出了神。
世上難有十全十美之事,若是想要額駙各方面都盡善盡美,那也就不一定會配給宗室女了。
宮里還有公主呢。
大格格那邊——自從自己的小家漸漸有了氣候,孩子也漸漸長大之后,往四福晉這兒跑的就少了。
額駙就更不用說了——本來陪著大格格回府,也不過是做任務一般,如今大格格不跑動了,他除了年節必要之時,就更不會露面了。
四福晉很是郁悶,有時候難免嘮叨起來:大格格年幼之時,自己這個嫡額娘可憐她沒了親娘,對她是如何的盡心照顧,無微不至。
誰知道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她吐槽得多了,有時候甚至寧櫻過去請安的時候,也能聽見四福晉這么說。
寧櫻默默地想著:當年大格格能為了往上爬,討好嫡母,棄自己親母于不顧的時候,福晉就該看出來一些東西了。
可是依舊選擇自欺欺人。
所謂愿賭服輸——不管是對人還是事,每一筆風險投資,都是應該做好血本無歸的心理準備。
倘若付出一定會有回報,這世間也就沒有那么多因果愛恨了。
因為有了大格格的對比,四福晉一片寒心,反而有幾次讓人往二格格那里送了不少東西,又說二格格好不容易才懷上,正是需要好好調理的時候。
她開了這個頭,寧櫻那邊,也就不用避諱了,跟著往二格格那里送了一些滋補身體的藥材,還有一些小娃娃將來要用到的東西。
等到過年之前,寧櫻還奉了四阿哥的意思,特地往二格格府上去看了她一趟。
二格格見了她,讓奴才們都出去了,抱著寧櫻的胳膊就喊額娘。
“我怕!”她哭喪著臉對寧櫻道。
也不知道嬤嬤們對她說了什么,但是寧櫻聽二格格說了幾句,大概就猜到她應該是聽了一些可怕的話語,生怕自己生孩子的時候也遇到難關。
所以才緊張的不行。
“別擔心,你看你三妹妹,年紀比你還小呢,不是也好好的嗎?”寧櫻摟著她安慰。
其實她心心里也有些忐忑——說一點不緊張是假的,畢竟這個時候的醫療條件有限。
生孩子是真的“生”孩子——全靠產婦自個兒的力量。
“多走走路,千萬別懶,也別吃太多,克制著飯量,不能把孩子養的太大。”寧櫻一邊伸手給二格格順著后背心,一邊就囑咐她。
“你阿瑪,嫡額娘都很牽掛你,別怕。你瞧,寧額娘這次過來,帶的不少東西還是你嫡額娘一起讓帶過來的呢。”
寧櫻一邊說,一邊就讓奴才把從圓明園帶出來的東西給呈上來。
二格格看都沒看一眼,只是緊緊地抱住寧櫻的腰,整個把臉埋在她身上:“額娘,我生的那一天,額娘能不能來看看我?我害怕!”
寧櫻低頭看她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于是反手握緊了她的手,點頭道:“好,寧額娘回去同你阿瑪說說,有寧額娘在,你別怕。”
這番話說完了,兩個人才都意識到——孩子哪一天出生,壓根兒沒法確定啊!
只能大概地確定一個時間范圍。
等到回到圓明園,趁著四阿哥過來的時候,寧櫻就把二格格的事情跟他說了:“可憐那孩子怕的很,瞧著憂心忡忡,我走的時候,她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淌呢,唉,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四阿哥聽著就沉默了。
待到聽到寧櫻說二格格想要寧櫻看看,他想了想道:“她如今畢竟已經嫁人了,這算……”
畢竟還是牽動了父女之情,四阿哥抬了抬手,嘆氣道:“你向來心慈,雖然不說,但是爺也看得出來——那孩子只依賴你,倒也是你們的緣分。也罷!真到了那時候,你便多關照關照罷。”
寧櫻立即就給他謝恩了。
四阿哥都沒讓她真的蹲下去,立即一伸手就把她給扶起來了。
他看她臉上含著笑,似乎像辦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兒似的那么高興,不由地也跟著含笑搖了搖頭,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臉頰。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櫻兒向來便是如此——若是換了別的宗室命婦,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誰懶得搭理這么多?
不嫌麻煩么?
偏偏二格格求她,她便也應了。
這樣的人,再加上那么一點點聰明靈透勁,誰又不想好好珍惜在身邊呢?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康熙五十八年的年末。
各處衙門都開始封印了,大街上也洋溢著即將迎接新年的歡樂氣氛,國喪漸出,各處店鋪酒家也不像原來那么拘著,整個京城里漸漸洋溢出勃勃的一片生機。
弘晝這時候也已經滿了五周歲了,如果是算虛歲的話,已經是六歲了。
該是進尚書房的年紀了。
四阿哥那邊,已經往宮里遞過了折子,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到來年開春,弘晝便會進入尚書房去。
弘晝茫然不知即將到來的痛苦,每天還樂顛顛的玩的開心的很。
寧櫻有時候去看女兒和二格格的時候,也會帶著弘晝一起出門。
大街上有做小糖人的——弘晝對這宮里的賞賜提不起什么興趣,唯獨對糖人情有獨鐘,看見了就錯不開眼珠。
寧櫻每次都讓奴才下去給他買上一大包。
但是只準看,不能吃——怕外面做的不衛生。
“其實這個不難做,額娘回去研究研究,也給你做出來,到時候呀——你想要什么糖人,額娘帶著你一起畫。”
寧櫻看兒子盯著小糖人直咽口水,于是摸著他的小腦袋就安慰他。
“玩吧,盡情玩吧。”她輕聲道。
這是最后一個快樂的寒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