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聽了這話,裴定鳳目微微上挑,訝異地問道:“季先生,這是何解?”
原來,跟在裴定身邊的人,正是昔日的禹東先生季庸。
季庸自從被裴家救下之后,就沒有離開過。偶爾他會教導裴家的年輕子弟,更多時候則是跟在裴定身邊。
不知不覺,他已成為裴定的錄書員,更是裴家隱在暗處的謀士。
這一次裴家能夠化險為夷,多虧了季庸出謀劃策,便是裴定令裴前去江南道,也是季庸從中建議。
可見裴定對季庸和倚重。
能夠讓季庸說出這么一句話,鄭姑娘的四叔鄭昌,到底有何特殊本領?
“過去我在國子監藏書樓待過一段時間,發現鄭昌看書很快,而且記憶力絕佳。”季庸這樣回道。
“記憶力絕佳?到何種程度?”裴定繼續問道。
裴家子弟中,不乏記憶卓絕的人。――他的四兄裴宰,便是個中翹楚。
想必季先生也知道這點,但還是如此評價,這鄭昌記憶力到底佳到什么程度?
季庸沉吟片刻,肯定答道:“過目不忘!”
裴定愣了愣:“怎么會?”
如果鄭昌真的過目不忘,那早就深得國子監官員青眼,為何如今還寂寂無聞?
倘若他不是鄭姑娘的四叔,裴定或許不會見他。
不想,鄭昌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實在難以置信。
季庸笑了笑,道:“五少,過目不忘不是什么好事,鄭昌看起來也不像蠢人,肯定不會張揚出去,這有何奇怪的?”
若非當年他見到鄭昌看書實在太快,因此上心特意觀察了一番,現在也不會有印象。
天生萬物,各有所長,鄭昌記憶力驚人就是這個道理。
裴定心中感嘆一番,才點點頭道:“季先生說的是,天下之大能人異士眾多,也屬平常。”
季庸開口提醒:“正是如此。五少,過目不忘是一種本領,鄭昌不妨用之。”
他畢竟做了那么多年先生,見才而心喜。
在他看來,愛才的最好方式便是使才有所用,這才不負與生俱來的本領。
裴定受教:“我知道了,多謝先生提醒!”
不說鄭昌有這個獨特本領,就說其是鄭姑娘信任的四叔,他也要拉攏一番的。
他不由得思索開去了:鄭姑娘特地讓鄭昌送謝禮來,莫非就是為此?
略想了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鄭姑娘哪里知道季先生會對鄭昌有印象呢?怕是碰巧了。
那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鄭昌送來的謝禮上,鳳目不禁染上了笑意。
這些謝禮,就是鄭姑娘的意思。
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裴定有些小期待,也有些小緊張,心自然跳得快了些。
顧不上季庸還在這里,他立刻伸手拿過了這些謝禮,迫不及待地打開來……
里面有一個小瓷瓶,還有幾盒糕點并一封書信。
裴定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唇角也壓抑不住地上揚,略顯蒼白的臉色竟有些紅暈。
一旁的季庸瞪大了眼:快要瞎眼了好嗎?眼前這個滿臉期待害羞的人,真的是裴五少?
這時,裴定已看完了書信,笑著說道:“季先生,過兩天我要去觀止樓一趟。”
鄭姑娘約了他在觀止樓見面,她約了他哦,約他哦……
季庸略別開眼,不想見到裴定滿臉燦爛的笑容,那簡直傻兮兮的,看了心塞!
他作為裴定的錄書員,自然知道鄭衡的存在,還對其印象深刻。
當初他之所以留在裴家,便是受了她的啟發……噢,不,準確地說是她和裴光兩人聯手坑了他。
對此,季庸多少有些想法,但他對鄭衡,更多的是感激。
當初孟瑗避過朝廷的追查,千里迢迢去了禹東學宮找他。若不是得到鄭衡收留掩護,后來他們也不可能相見,更不可能結為夫婦。
所以說,鄭衡是他們夫妻的大恩人。
只是,季庸沒有想到,大恩人與裴家有這么深的交集。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五少對鄭姑娘當真是極為上心,就像……當初他對孟瑗所做的那樣。
對待心上人,便是如此的,恨不得事事周全,為她謀劃至最好。
但他發現,五少對鄭姑娘太坦然,也不避他這些身邊人。看起來,五少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這讓他頗為無語。
不想,經此鄭姑娘被審問一事,五少倒是開了竅。
像五少這么聰慧的人,一旦開了竅,許多事情就能自己領會了。
這不,五少因鄭姑娘的書信笑成這樣,不就是如此嗎?
年輕人的情意啊,真是讓人懷念啊……
他不由得想到了家中的妻子,正想離開時,卻被裴定叫住了。
“五少,還有什么事嗎?”季庸停了下來,問道。
裴定欲言又止,眼神帶著苦惱,神情猶豫不決。
季庸并沒有追問,反倒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畢竟五少這種糾結的表情,實在太難得了,算得上是曇花一現了,他得仔細看看。
片刻,裴定似是下定了決心,神容恢復了從容,開口問道:“季先生,您最后為何會與尊夫人成親呢?”
季庸與孟瑗之間的事情,裴定多少也知道。
季庸譽滿河東,卻始終不娶;孟瑗作為孟瑞圖的孫女,高齡而不嫁,這本來就不尋常。
直到裴定救下了季庸,才知道季庸與孟瑗彼此有意,后來更是成了親。
既然如此,為何他們蹉跎了那么多年呢?
裴定甚至懷疑,若非孟家出了變故,若非季庸被追殺歷經生死,他們可能至死也不會在一起。
他想到了自己。
他最初與鄭姑娘接觸,是因為季庸,是因為鄭姑娘是韋君相的弟子。
他詫異于鄭姑娘的周全聰慧,也佩服鄭姑娘的敏銳,更心憐她的孤弱……
裴家對每一個盟友都致以最大的誠意,他以為自己對鄭姑娘這么好,是誠意的表現。
可是,在得知鄭姑娘被帶進提點所后,巨大的恐慌幾乎淹沒了他。
這種心跳都差點停滯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連雙手深陷到門框上也不自知。
那一刻,他終于清楚而深刻地領悟到:
鄭姑娘,是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