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飯店，這下門口執勤的人是不會再查有沒有資格進入飯店的問題，倒是與其友好的打了個招呼。
555進口煙，如今市面上還近乎沒有，要不是在飯店工作每天接觸外國人，這煙都還不認識。
要廣大煙民認識那些個外國煙，還是80年代中期之后的事情。
回到套間，相偉榮看到堂弟居然在看份報紙。
這有電視機，但這點早就沒什么值得一看的節目了。
“怎么，房子里待了3個鐘頭?”相偉榮在茶幾那放下杯子，問了句。
“沒，剛小睡了會，這會又睡不著了。
二哥，去哪逛了?”
“就在天安門附近轉了轉，還坐椅子上看西洋景，附近全是談戀愛的人。真有意思，咱們小地方可看不到。”相偉榮坐在沙發上笑著道。
這頭似乎想到點好玩的，相永強笑著問:“那些工人民兵沒拿棒子趕人?”
“沒注意，回來前倒是碰到一隊巡查的，查證件，還挺客氣。”
“那是你一看就是個正牌老兵，對這么晚還瞎轉的普通人，那幫子家伙可不怎么客氣。”
相永強說的這個工人民兵和民兵是不同的，工人民兵專指脫產、類似于后來的“協勤、聯防、城管”的治安人員。
總體來說，就是個京城各單位抽調到派出所值勤的民兵統稱。
這些人的工資勞保還是由各派出單位負責，接受派出所和武裝部的雙層管理，一般情況下由派出所指揮，值勤時通常佩戴工人民兵的袖標。
在派出所值勤的工人民兵不配武器，通常人手一根棒子，在京城被老百姓俗稱為棒子隊。
這年月，京城的公園里一到晚上八點半就會清場，要是情侶還膩歪著不回家，十有八九會享受到手電筒照臉巡查的待遇。
運氣不好的話，男女都會被帶去派出所，然后讓街道或者單位來領人。
假如是外地人半夜三經還在外邊瞎晃悠，又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介紹信，一但碰上工人民兵，百分百得去派出所過夜。
隨意聊了幾句，起身去洗臉睡覺。
第二天早餐時間，餐廳的服務員們看到了再次讓他們驚奇的一幕:昨天那四個老兵變得更不正經了！
相偉榮一早起來，感覺這邊天氣溫差大，就在印花襯衫外頭套了件單的美式棒球夾克，牛仔褲加雙類似于板鞋的皮面輕便旅游鞋。
都是香江帶來的進口貨，非香江產，美國進口。
永強不怕冷，穿得相對保守，一件淺藍單色的長袖襯衫搞定，褲子是那種直板的西褲，腳上是雙皮鞋。
等出門，發現另外兩人更夸張。
李樹星和舒輝這兩家伙，在香江時覺得那邊的年輕人穿得花里胡哨，還流里流氣，這次風光歸來，采購的都是美國進口貨。
相對而言，擺脫了70年代中期中性風的美式男裝，已經部分回歸到硬漢風格上。
就是這李樹星是不是對“硬漢”的理解有些偏?
里邊深褐色短袖T恤，外頭套著件薄的麂皮厚襯衫，左看右看，在相偉榮眼里就像個好萊塢電影里的巨無霸黑幫打手！
算了，沒說他，雖然自己這個徒弟去了香江，可這會連好萊塢是個什么東東估計還不清楚。
至于舒輝，一件輕薄衛衣、牛仔褲加雙駱駝的輕便登山鞋，人倒是高了那么三公分，都快趕上自己了。
就是他這衛衣的胸口位置上，印著的這個切-格瓦拉算啥?
“我說，阿輝，知不道到這人是誰?”相偉榮指著他衣服上的頭像問了句。
“不知道，我就喜歡這家伙的眼神。班長，你知道他是誰?”
好吧，格瓦拉的眼神很堅定，不錯。
簡單說了下切-格瓦拉是誰的問題，幾人這就已經到了餐廳，而舒輝是更喜歡自己這件衛衣了。
如今西方世界有不少年輕人崇拜切-格瓦拉，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崇拜個啥，老切一生的目標可是要徹底革了這幫子西方世界國家的命！
這會在餐廳里就餐的還有不少西方人，等服務人員看多四人幾眼后，也就不那么礙眼了。
餐后走著去故宮，穿過金水橋、天安門、端門，到午門前售票處買票。
左看右看，這一路不知道被多少人視了注目禮的四人，覺得還是讓看著最正常的相永強去買比較好。
不知道這的內賓、外賓票價是不是一樣，反正就是不想被區別對待。
是不在乎錢，但心理上一下子難以適應。
很順利，永強同志買了三張，至于相偉榮嘛，參觀景點是免票的。
準備排隊進故宮參觀，李樹星感覺有點口渴。
早上他是饅頭、蛋糕吃了兩大盤，但果汁喝少了點，而且沒帶水杯出來。
附近一看，居然沒賣北冰洋汽水的攤子，只有在兩旁輔助房的屋檐下，一邊一個都擺了茶攤。
“大碗茶，兩分一碗”，招牌上的大字顯眼得很。
“師傅，等我一下，我去喝碗茶。”
大碗茶名氣大，相偉榮上輩子來京城時，故宮門口可沒這個了。
反正也不趕時間，干脆一道過去。
西邊的看著正規，服務員都是戴著白帽子、套著白圍裙的女同志，還是三個人照看。
攤子不小，一色一模一樣的白色大海碗摞起來幾幢，遠遠看去，邊上放的大茶桶看著也干凈。
駕駛員嘛，個個眼神好得很。
東邊這頭的看著略微寒磣些，臺子小了點，那些大茶碗也是顏色好幾種，茶碗一項上類似游擊隊。
不過遠遠看過去不亂，大部分碗攤開在臺板上，縱橫整齊。
看茶攤的是兩個穿舊軍裝的男子，出于對綠軍裝的親近感，李樹星走向東邊。
一靠近，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兩個守攤人都站了起來。
大步過來這么個大塊頭，這起身還真是不由自主。
“兄弟，來一碗。師傅，你們要不要?”
相偉榮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保溫杯，舒輝搖頭，就是相永強一同來了碗。
李樹星塊頭大，端起一碗，溫的，“咚咚咚”就下去了。
剛要把空碗放回去，站一旁的相偉榮對其道:“把你手上的碗給我看看。”
“啊?哦。”把碗遞給師傅。
這會相偉榮已經把保溫杯放在茶攤臺面上，接過碗，看了看。
這是個青花山水人物大海碗，沒磕沒碰沒沖線。
茶攤上的這些個大海碗雖然花色品種好幾樣，大小倒是都差不多，而且沒一個有磕碰缺損的。
華夏老傳統里，不少地方的老百姓對盤碗的完好程度比較看中，剡縣也如此。
帶小殘缺的碗自己家里用用無所謂，但沿有磕碰的盤碗是不能拿來招待客人的。
破碗，要飯的才用，碗沿破了的拿來招待，那是不尊重人！
這是在故宮大門口，不管這個茶攤是哪個單位擺的，這點明顯是注意了的。
手上這碗撇口，弧腹內收，圈足，造型工整，胎釉瑩潤。
內壁碗底還繪有青花湖光飛鳥，碗外通景繪壯闊山水圖。
陽光下青花發色素雅，繪畫流暢細膩，布局也是井然有序、疏密有致，猶如筆墨韻味十足的華夏傳統水墨畫。
再看了眼碗底，上頭清清楚楚的六字官窯款“大清嘉慶年制”，這丫就是個嘉慶本朝的官窯青花大碗！
官窯大碗裝大碗茶賣?
別奇怪，上輩子聽說過，這情況在七、八十年代的京城雖不屬于常規操作，但就是有。
文物、古玩?
如今沒幾個人有這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