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下,長春谷一脈的弟子們都已經愣住了。
長春谷一脈倒也不是沒有弟子修煉劍術,只是他們這一脈的主修功法《長春真訣》對攻擊的加成很弱,就算修煉劍法也只是作為輔助,不會太深入。
像王守哲這樣正經修煉劍術且出手如此凌厲的,簡直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有些年齡小的弟子甚至從來沒有見過。
不過,慕元白終究已是靈臺境三層的強者,王守哲的劍氣縱然凌厲,想要在一劍之內傷到他也是很難的。
只見他身形一晃,瞬間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的蕩了開去,堪堪避過了那一道劍氣。
劍氣與他擦身而過,落到了擂臺上。
“撕啦!”
劍氣切開了擂臺的地面,猶如刀切黃油一般輕松,石質的擂臺瞬間被割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
如此威力,讓慕元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玄罡護體!”
他哪里還敢有半點懈怠,當即使出了師門秘術。
渾厚的玄氣自他體內噴薄而出,撐得他衣衫鼓蕩,衣袂飄飛。
一股元白色的能量凝聚起來,頃刻間就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層猶若實質的護體玄罡,就仿佛是給他穿上了一層能量盔甲一般。
這一層“玄罡”,單純以防御力而言要比乙木靈盾差不少,也沒有生生不息的效果。
但是它更加貼身和靈動,更加有利于施展玄技和身法。
有了玄罡護體,慕元白的心頓時就踏實了不少,立刻施展開身法與王守哲游斗起來。
他的身法非常飄逸,帶著一種輕靈的韻律感。
他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踏在空間節點上一般,在空氣中蕩漾開一陣陣的漣漪。遠遠看去,他身形飄忽,翩翩然就如同謫仙一般。
“鐺!鐺!鐺!”
靈劍“蟬鳴”仿若游魚在空中來回穿梭游動,就如同一條伺機而動的蛇一般,一旦逮到機會,便迅速出擊,對王守哲發起進攻。
他的時機抓得很準,往往不出手則已,一動手便直擊要害,如果不是有上品靈器“守心盾”在,王守哲只怕早已受傷。
勁氣震爆間,一陣陣金鐵交鳴聲不斷爆響。
“好!”
逍遙峰眾弟子情不自禁叫起好來。
“元白師兄的‘飛云罡步’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有若逍遙游仙般飄逸瀟灑。”
“師兄的護體玄罡,也是渾厚而凝如實質,等閑難以破防。”
“珞秋的哥哥雖然靈器出眾,可終究才是靈臺境一層,若是持續下去恐怕要輸了。”
逍遙峰的弟子們議論紛紛,對慕元白展現出來的實力皆是欽佩不已。
但很顯然,不是所有弟子都這么認為。
長春一脈的弟子中,錦山師兄正侃侃而談,點評著臺上兩人的表現:“元白師弟的‘蟬鳴’我非常了解,通常以聲音迷惑對方,不經意間以刁鉆角度發動突然襲擊。”
“守哲學弟的靈盾防御能力非常出眾,隨意一揮便能遮擋住大部分進攻角度。”
“大家仔細看,守哲學弟基本功非常扎實,顯然是經過勤學苦練。他進退有度,不急不躁,完全掌控住了戰斗節奏。劍氣也不隨意使用,顯然是在蓄勢待發,讓元白師弟始終處在危機之中。”
“大家且看,元白師弟的‘飛云罡步’是不是不敢停下?他若一停,勢必遭到劍氣攻擊,憑他的護體玄罡又能擋住幾下……”
錦山師兄的分析有理有據,聽上去就非常靠譜。
長春谷一脈的弟子們興奮不已,紛紛開始激動地給王守哲加油。
“錦山師兄,那按照您的說法,我們珞秋老大的哥哥贏定咯?”劉云浪在一旁關心地問道。
“那也不一定。”錦山師兄實話實說道,“畢竟那慕元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雙方勝負應當在五五開,就看誰能抓住機會了。”
錦山師兄雖然進攻手段略有不足,但是長期和人“切磋”,挨打的經驗可謂是十分豐富,觀看局勢判斷高低還是頗有些獨到之處的。
在擂臺下眾人緊張的注視中,不知不覺,一刻鐘的時間就過去了。
慕元白是越打越心驚,也越打越心急。
他實在沒想到珞秋師妹的哥哥竟然這么難對付。無論是玄氣修為,還是身法,劍法都異常扎實,堂堂正正,再配以那個防御力出眾,防御面積也極大的靈盾,無論他的“蟬鳴”從哪個角度進攻都會輕易被擋下。
這讓對方就像是一座堡壘,沒有破綻,也無法被攻克。
“元白兄,你若沒有什么厲害的殺招。恐怕會被我活生生拖死。”這時,王守哲淡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你的玄氣雖然比我更加渾厚,可別忘了,我乃乙木血脈,修煉的是《長春真訣》,最大的特色便是持久力強,生生不息。”
糟糕。
慕元白一陣心驚。
差點忘了珞秋這哥哥是長春一脈了!
他的元氣雖然還剩下六七成,但久攻不下遲早會被消耗的一干二凈。而對方,卻是時間拖得越久,優勢就越明顯。
難不成自己以大欺小下竟然還要輸?!
慕元白心驚之余,心頭也是一陣發狠。
罷了罷了看樣子只能用那一招了。
一念至此,他手一揮,靈劍“蟬鳴”立刻滴溜溜地飛了回去,落到了他掌心之中。
持劍在手,他的神色頓時變得鄭重起來。
“珞秋的哥哥,小心了。”
他心中磊落,還特意提醒了王守哲一句。
說罷,他才催動劍意。
下一刻。
一股凌厲的威勢沛然而起,他整個人的氣勢都為之一變。
在這一刻,他仿佛與手中的靈劍融為了一體,渾身上下都往外散發著道道銳利的鋒芒。
慕元白臉色發白,很顯然,現在這種狀態對他來說也是極其吃力。
但他的目光極其堅毅,握劍的手也沒有絲毫顫抖。
只有一種無形的鋒銳之氣,以他為中心逐漸凝結。
一道足有幾丈高,幾乎是他數倍大的巨型劍光逐漸浮現在他身后,散發出了難以言喻的銳利鋒芒。
“元白師兄他……”
見狀,逍遙峰眾弟子齊齊臉色大變。
這是他們師尊,玄遙上人的招牌玄武戰技——“開山劍光”!
他們完全沒想到元白師兄竟然已經掌握了這招。
盡管還只是雛形,威勢也遠遠不能和玄遙上人相比,但終究這就是開山見光啊!
哪怕是正在頭頂觀戰的幾位上人也微微露出了詫異之色。
長春上人忍不住贊道:“玄遙,你這徒兒慕元白倒有幾分你當年的英姿。這開山劍光使得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哪里哪里”玄遙上人得意地捋了捋胡須,嘴上卻謙虛不已,“這小子不過學了些皮毛就在這丟人現眼,回去后一定要讓他面壁思過一陣。”
王珞秋和王珞靜漂亮的臉蛋上也止不住露出了幾分擔憂。
好在她們從小見慣了四哥哥展現奇跡,知道他沒有把握的事情壓根就不會上。
而且,即便是作為他的妹妹,她們如今也已經不知道他真正的深淺,只是隱約間有一種比較荒謬的感覺,那就是:四哥哥如果不顧一切的話,恐怕連天人境都要吃虧。
他的手上恐怕真的有讓天人境都忌憚的底牌。
一念至此,她們就放松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
短短數個呼吸的功夫,慕元白的劍光就已經醞釀到了極致。他的臉上也有一絲蒼白,顯然這一招的威力已超過了他的駕馭能力。
“去!”
隨著他一聲怒斥。
巨大的“開山劍光”驀然飛出,氣勢磅礴地向王守哲飛襲而去!
這一劍,仿佛裹挾著無可比擬的鋒銳之意。
劍光如練,仿佛有石破天驚之勢。
劍意凌霄,仿佛有開天辟地之威。
冰冷的殺氣瞬間鎖定了王守哲,刺激的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還在,王守哲早有準備。
幾乎是在劍光襲來的同一時間,他的長春玄氣就已經瘋狂地向上品靈器“守心盾”中灌輸而去。
同時,他臉色凝重地做出了盾守姿勢。
霎時間。
靈盾“守心”上有厚重的青色光芒綻放開來,一片傘狀的能量護盾在轉瞬間凝聚而成。
這能量護盾直徑約兩三米,厚愈尺許,護盾中央還有一些玄奧難明的神秘符文在綻放著光芒。
“好強大的靈盾!”
擂臺下的眾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開山劍光與傘狀的能量護盾撞擊在了一起。
“轟!”
隨著一道轟鳴聲,兩股不同顏色的能量如煙花般綻放開來,以守心靈盾為中心形成一道環形沖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沖擊波所過之處,空氣劇烈震蕩,碎石亂飛碾成了粉碎,氣波震耳欲聾。
便是連擂臺周圍的觀戰者都受到了一些波動的沖擊,要么向后退去,要么施展手段擋住。
所有人的神色都無比震驚。
這能量碰撞的威力也太兇了吧?感覺就算兩個靈臺境中期在打架都未必能造成如此聲勢浩大的沖擊波。
不過,在所有人中最吃驚的還要數慕元白。
他呆呆地看著七零八落的擂臺,又看向對面的王守哲。
此刻,王守哲正以盾守姿勢半蹲在另一側的擂臺上,靈盾綻放出來的傘狀能量護盾已然告破,可他的身體卻沒有受到半點傷害,僅僅是因為沖擊力而倒退了些許。
這究竟是一面什么樣的防御靈器?
慕元白嘴角抽搐,內心震撼不已。
就拿之前李玉澤的防御來說。那種程度的防御,只需要剛才那道開山劍光威力的一半,不,只需要三成就能徹底擊潰。
而珞秋的哥哥……不,應該稱他為“王守哲”,他卻是徹底地擋住了他最強的一招。
這說明那防御靈器的防御級別還遠遠在他那道開山劍光之上,起碼也得是件中品靈器。
就在慕元白呆怔的時候,王守哲已經站了起來。
“真不愧是元白兄,開山劍光威力相當不俗。”王守哲笑得灑脫,“不過,若是元白兄沒有其他更強的手段,恐怕要敗了。”
慕元白愣了愣,不禁失笑道:“守哲老弟,我承認你十分厲害。但是說我要敗了,那就是笑話。”
“元白兄,你看一看腳下。”王守哲不緊不慢地說道。
慕元白低頭一看,只見七零八落的擂臺石頭塊中,有一些綠色的小苗苗正從石塊縫隙里生長而出。它們嫩綠嫩綠,好似是剛長出來的草兒,如此不堪一踩。
他有些莫名其妙:“守哲老弟,這些是什么?”
“元白兄,你恐怕忘了。我可是長春谷的外道學子。”王守哲笑了笑說道,“我最擅長的可是種田。”
“擅長種田,這難道是?”慕元白臉色一變,“這不會是某種戰斗靈植吧?”
他立刻本能地向后退去。
可已經晚了。
大半個擂臺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生出了小綠苗,綠汪汪的一片,就好似那初春的麥田。
無論他走到哪里,腳邊的小綠苗都會瘋長起來,轉瞬間就會變成一條條根莖粗壯的藤蔓。
它們就如同惡魔的觸手,魔女的長發一般妖異的舞動著,只要搭上慕元白一點點,藤蔓便會立刻瘋長起來,從他的腿部一直纏到腰間。
慕元白神色一緊,立刻祭出靈劍。
“蟬鳴”劍飛速揮動,藤蔓立刻應聲而斷。
然而,王守哲的藤蔓大陣向來不單獨行動。
在王守哲與他大戰的這一刻鐘時間里,早已悄然布下了藤蔓大陣。
一根根的藤蔓不斷地撕扯著慕元白,不管他走到哪里,逃到哪里,都會有藤蔓生長出來,然后對他發動猛烈的進攻。
如今的藤蔓比起王守哲當時在試煉之地時猶要厲害幾分,不僅生長更加迅速,根莖更為粗壯結實,纏繞力也更強。當然,即便如此,它們依舊抵擋不住鋒銳的靈器。
但這些藤蔓卻牽制了慕元白大部分的精力,逼得他不得不連續出手斬斷藤蔓。
在這種情況下,王守哲隨便一劍都有可能傷到他。
“元白兄,你敗了。”
王守哲淡然一笑。
話音落下,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劍,直接向著慕元白殺了過去,劍芒盾防,一招一式,堂堂正正。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王守哲便一劍斬破了慕元白的護體玄罡,沖擊力震得他倒飛出了擂臺。
慕元白悶哼了一聲,腳尖在地上連點了好幾下才勉強穩住身形。
此刻,他的形象極為狼狽,但他蒼白的臉上更多的卻是不敢置信!
敗了!
他真的敗了!
他竟然敗在一個剛剛靈臺鏡一層的學弟身上!
他的臉色倉皇而失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失魂落魄。
擂臺上,王守哲收起劍盾,對慕元白遙遙拱手:“元白兄,承讓承讓。”
事已至此,慕元白也是個灑脫之人。
他苦笑一聲,拱手還禮:“守哲老弟,佩服佩服。”
人家是堂堂正正將其擊敗,再來一次,結果也不會有什么變化,他就算想不服也不行。
此戰果一出,各陣營自然都是不同的變化。
逍遙峰一脈士氣低落,一個一個把頭都耷拉了起來。
他們的元白師兄敗了。還是敗在了一個長春谷外道學子手上,敗的是毫無脾氣。
這一幕若是發生在逍遙峰上還好一些,可如今他們是來長春谷見識的,最終卻是被長春谷見識了,自然是臉色發燙,羞愧不已。
“元白師兄,沒事的。”王珞秋對這風度翩翩的師兄,印象也是不錯,當即上前勸慰道,“你輸給我四哥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和五丫頭聯手都打不贏。”
慕元白一臉無語,你這也算是寬慰?還有,落秋師妹,你四哥哥這么厲害,怎么不早點提醒他?
反觀長春谷眾人,卻是一個一個都滿面潮紅,興奮不已。
原來他們已被踩到了谷底,卻不想一轉眼間又揚到了山頂。如此情緒的劇烈變化,讓他們每一個人都興奮得難以抑制。
“守哲學弟。”
一群長春谷的學姐們都飛撲上了擂臺,開始對王守哲噓寒問暖起來,送飲料的送飲料,遞手絹的遞手絹,順便還給他偷偷摸摸塞點小紙條。
王守哲感覺一股隱約的殺氣暗中襲來,回頭一瞅。卻見不是自己娘子柳若藍,反而是小姨子柳若蕾,在用兇狠的眼神瞪著他。
而娘子柳若藍,卻依舊是一副笑瞇瞇和藹可親的模樣。
他急忙身形一晃,使出柳絮身法脫身開去,跑回了柳若藍身旁,一副自證清白的模樣。
“娘子,那些學姐們……”
“夫君辛苦了。”柳若藍拿起手帕,乖巧地幫他擦著汗說,“適才在臺上,夫君當真是好生威武。學姐們覬覦你的美色,也是正常。”
“呃……”王守哲無語,在沒變身之前,咱們家娘子還是很好說話的。
驀然,正在此時。
錦山師兄撲了過來,激動地大喊:“守哲師兄。”
王守哲汗然不已,急忙拱手道:“錦山師兄,切勿如此!”
“不不不,正所謂達者為先。你能打敗慕元白,可是給咱們長春谷一脈爭了大臉。”錦山師兄激動得滿臉潮紅,緊緊抓住了王守哲的手,“多少年了,咱們長春谷多少年沒有如此風光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別說叫你一聲師兄了,就算叫你一聲師傅我都行。”
師傅?
呃……別開玩笑了。
王守哲急忙說:“錦山師兄慎言。”
緊接著,他又正色道:“長春上人對我有照拂之恩。關鍵時刻,守哲理當出手。”
兩人說話間,又有數十個長春谷弟子們圍了過來,個個都激動得難以自已,嘴里叫著“守哲師兄”,都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看著這一幕,王守哲不由暗忖,這一次出手倒是沒有白出,至少的確給長春上人爭了臉面。
“守哲師兄,要不帶我們去其他脈見識見識吧?我們還從沒去過其它各峰各谷見識過呢”一個長春谷弟子提議道。
“這……”
王守哲有些遲疑。
“要不去萬蝶谷見識見識,那里都是漂亮的學姐。”
“我建議去沅水天湖一脈。”
各個長春谷弟子紛紛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打住,打住!”錦山師兄一臉嚴肅地訓斥他們,“你們少在這里瞎起哄。”
錦山師兄還是頗有威嚴的。他一開口,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王守哲不由暗贊,這錦山師兄平常猥瑣,關鍵時刻還是挺靠得住的,不飄。
然而,他這個念頭才剛剛在腦海里升起,就見錦山師兄眉頭一挑,繼續對這一眾學弟學妹們訓斥道:“你們的志氣都太小了!萬蝶谷和沅水天湖有什么好見識的?
“要去,就去玄冰殿!”
聞言,王守哲腳下一個踉蹌,看向錦山師兄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收回剛才那句評語。
錦山師兄才是全場最飄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