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鐘山島花費巨大代價建造的深水港碼頭上,鐘氏一眾主要人物都已經在提前等著了。
鐘氏當代家主鐘萬年便在其中。
他今年還不到六十歲,正是最為年富力強之時,一身華貴錦袍下的身形挺拔健碩,從容大氣,自有一副世家大族掌舵者的氣度。
不過,他今天卻沒有站在主位,因為鐘氏的頂梁柱,天人老祖鐘向陽,也在碼頭上。
在天人老祖之中,鐘向陽的年紀算是比較大的了,臉上也已經有幾分垂垂老矣的感覺。但即便如此,他那一身的氣度也依舊如同他面前的大海般浩瀚,有種包容萬物般的厚重和沉穩,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此刻,他正站在等候隊伍最前端,負手眺望著前方逐漸靠近的大船。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人物便是鐘興旺了。他在輩分上屬于鐘萬年的親叔爺,當年是嫡三子的他,因為資質較差被送到學宮鍍金去了。
只不過,鐘興旺當初在學宮內,也就是不起眼的蕓蕓學子之一。
就是那些小天驕,或是天驕師兄學姐們在擂臺上展現風采時,他在下面搖旗吶喊叫好,滿臉興奮崇拜的那種角色。
很快,巨大的商船便緩緩停靠在了鐘山島的深水碼頭上,王守哲一行人順著搭好的階梯下了船。
“歡迎歡迎”
兩位學宮的親傳弟子踏上碼頭的一瞬間,鐘氏家主鐘萬年已經滿臉堆笑,熱情萬分地迎了上去。
學宮親傳弟子,在外界身份地位都很高。他們不僅擁有一個紫府上人師傅,自己未來也有可能成為紫府境。
如此人物,既然有機會結交,又豈能錯過?
便是連天人老祖鐘向陽,也露出了一絲喜色。
能一下子結交兩位親傳弟子,對百島衛鐘氏來說也算是一件大事。更何況,這一次來的貴客中,還有長寧衛新晉的七品世家,長寧徐氏的天人老祖徐北辰,以及長寧衛平安王氏一眾。
這些年來,因為有鐘興旺那個紐帶,平安王氏自然也一直和百島衛鐘氏交好。
隨著王氏姻親聯盟逐漸強大,與鐘氏的商業合作也越來越多,彼此的感情升溫很快。
當然,這種感情多半只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遠沒有姻親聯盟的關系牢固。
隨后,百島衛鐘氏自然是拿出了最好的規格來招待眾人。
一番熱熱鬧鬧的酒宴之后。
雙方主要的人物,這才坐下來開始喝靈茶談正事。
鐘萬年身為地主,自然是率先開口道:“守哲家主,你們這一次前來,是為了陰煞宗暗探的事情吧?”
王守哲對鐘萬年拱了拱手說道:“此事說起來,還要再次感謝萬年家主。多謝家主這些年的幫襯。”
數年前,王守哲的侄子王宗昌,在百島衛遇到了陰煞宗的外道邪修,差點就一命嗚呼。
雖然宗昌最終因禍得福覺醒了巽風血脈,但其中的兇險,他再清楚不過。平安王氏和陰煞宗的恩怨糾葛由來已久,他怎么可能會輕易放過這條線?
在陳氏商船上死掉的那幾個,雖然都隱藏了身份,但是再隱藏,還是能通過對方的人際關系,逐漸摸出對方的門路。
隨后,在鐘氏的協助下,憑著瓏煙老祖對陰煞之氣極其敏銳的感知等因素,王守哲最后還是挖出了一直潛藏在百島衛的陰煞宗賊人。
那是一個隱藏在百島衛某九品世家中的供奉長老,平常都是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是陰煞宗人。
只不過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王守哲并沒有打草驚蛇,而是一直將其養著,并委托鐘氏內部的高手長期盯住。
“哪里哪里”鐘萬年與王守哲客氣道,“咱們鐘氏與王氏關系密切,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何況陰煞宗本是我大乾的敵人,我鐘氏為之出力,也是應該的。”
一旁的北辰老祖,對王守哲的佩服道:“守哲你還真是深謀遠慮,規劃遙遠,竟然在數年前就布下了今天這局。”
“北辰老祖謬贊了。”王守哲還禮道,“陰煞宗一直背地里在我們地盤上活動,總不可能無緣無故。而我族人王宗昌當年遇到的意外,也與陰煞宗有關,因此便隨手布下了一枚散棋。若說什么時候會有作用,那誰都說不好。”
“那也是頂了不起,足見守哲你的思緒之縝密。”北辰老祖贊嘆道,“與守哲一起做事,就是安全感十足。若是換個人相邀,我恐怕還得考慮再三。”
便是連房佑安也是對王守哲側目不已,旁的不說,這小子辦事情還是很牢靠,凡事也不僅僅看眼前。
“守哲家主這一次來,是準備動一動他了?不過區區一個靈臺境而已,何須如此大張旗鼓?”鐘萬年只知事情表面,不清楚內里真正緣由,不由得微微皺眉。
當即。
王守哲邊喝著靈茶,將事情一一娓娓道來說清楚。
今日來鐘氏,王守哲可不單單是為了敘舊。
“這……”
鐘萬年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了,他萬萬沒想到此事竟然牽連如此之深,還涉及到神武皇朝的血巢。
便是一直未曾說話的向陽老祖,也睜開微微老朽的眼睛說:“守哲家主將情報一一托出,莫非是想讓我們鐘氏也參與到此事之中?”
“也就是以防萬一而已。畢竟此事發生在鐘氏地盤上,有鐘氏參與,那自然更好。”王守哲淡定道,“如今我方實力渾厚,又有兩位學宮親傳弟子參與其中,正常情況下解決此事已十拿九穩。向陽老祖倘若參與其中,屆時有好處必然也算你一份。”
向陽老祖略作沉吟。
若是換做平常,王守哲來拉他去血巢冒險,哪怕最終可以分潤到好處,他必然是想都不想便會拒絕。
畢竟一位天人老祖,乃是一整個家族的根基所在,萬一出點什么問題,甚至可能會連累所有族人和子子孫孫。
也是由此,但凡只有一位天人境老祖坐鎮的天人世家,老祖宗向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同定海神針一般鎮守著家族,上百年不挪窩都有可能。
但是今天情況卻不同,有兩位紫府親傳參與其中,自然得更加慎重考慮。
“倘若我不愿出手,學宮會否動用征召令?”向陽老祖微微皺眉道。
“向陽老祖說笑了。”不待房佑安回答,王守哲便笑道,“區區小事而已,怎么會動用到征召令。若向陽老祖真不愿意,只需起誓將此事保密便可。”
“老祖宗,我倒覺得可以一試。”鐘興旺鐘老哥建議道,“我與守哲家主相交多年,對于他的人品和能力都是深信不疑。何況,守哲家主比誰都怕死,若非有極大的把握,他是不會隨意出手的。”
鐘興旺雖然是嫡脈出身,卻因為資質以及心性,一直以來在家族中地位都不算高。然而最近十多年,他的家族地位正在不斷攀升之中,光是幫平安王氏做黑市的采購或回收的買賣,便給家族掙了不少錢。
何況乎,如今鐘氏很多海島出產,都是由姻親聯盟的聯合艦隊幫忙售賣,而且對方看著鐘興旺的份上也讓利不少。
因此不斷立功的鐘興旺,開始真正有了些家族中流砥柱的氣勢。
“我也是聽說了守哲家主的名聲。”向陽老祖綜合考慮后說道,“此事我們鐘氏可以參與其中,旁的不說,光是我們分布在百島衛各海域中的漁民,就是最好的眼線。此外,我也可以作為一位天人境戰斗力加入隊伍中。至于戰利品和和分配,我相信守哲家主的人品。”
此事看起來極有把握。
何況參與其中,即可以與兩位學宮親傳弟子交好,給家族在學宮中多一些人脈,也可以與新近崛起的長寧徐氏、平安王氏再加深一下感情,自然也是值得他略微冒一下險的。
再者說,陰煞宗的人在百島衛暗中活動,對鐘氏也是有弊無利,這個問題也是遲早要解決的。
“如此一來,咱們隊伍的整體實力,應當是萬無一失了。”王守哲舉起靈茶,“我以茶代酒,預祝咱們此次行動圓滿成功。”
房佑安真是服了王守哲,三言兩語便再拉了一個老牌的天人境修士。
作為向陽老祖可不簡單。他不是北辰老祖這種剛剛晉升,根基還不夠穩固,連法寶都沒有的天人境老祖。
百島衛主要做的便是黑市買賣,鐘氏手里流來流去不知流過了多少寶物。時間久了,總歸會給鐘氏不斷積攢底蘊的。
天知道這位活了快三百年的向陽老祖手中,到底能握有什么底牌?
不過,多一個實力強橫的老祖參與隊伍中,房佑安自然也是更加安心一些。
外海。
煙波浩渺,層云海闊。
外海的天空都好似比內海更藍一些,純凈剔透,就如同藍色的翡翠一般。海風掀起層層波濤,浪花翻卷,有魚群乘風躍起,海鳥的啼鳴聲遠遠傳來,當真是處處生機勃勃,美得如同畫卷一般。
不過,在這美麗的外衣之下,藏著的卻是外海的波濤洶涌,危機重重。
海面上呼嘯而過的罡風又大又急,浪濤翻卷,能把稍小些的漁船瞬間打翻。海面之下,更是潛藏著強大無比的兇獸,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把過往的船只撞碎,掀翻。
但即便如此,也澆不滅人類探索海域的熱情。
如今,這片浩渺的海域之上,便有那么一支船隊,正不怕死地穿梭在風浪之中。
那是三艘用百年靈橡木打造而成的海船,體型巨大,船身也異常堅固,就像是一艘艘海上堡壘一般。
不過,這三艘海船如今的狀況都不是很好,有一艘船的桅桿斷了一根不說,另外兩艘船表面也坑坑洼洼的,有好幾處地方的木料顏色都不一樣,一看就是后來補的。
很顯然,這一路上,并不太平。
打頭的一艘海船上,一個穿著兜帽長袍的灰袍老者正低頭專心致志的盯著手里的羅盤,另一只手不斷掐算。
半晌,他放下羅盤,指揮舵手將船只微微調整了一個方向,眉頭卻依舊緊鎖著。
“主事,還是不確定方向?”旁邊的一個青年見狀,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老者搖了搖頭。
青年人的表情明顯有些失望:“這都快三個月了。我們這一路風波重重,又是颶風,又是海獸,船都折進去了一艘。這得多久才是個頭啊”
老者冷冷掃了他一眼:“不樂意在船上待著,我可以送你去海里醒醒神。”
青年人聞言一個哆嗦,當即嚇得不敢再廢話。這海里到處都是兇殘的海獸,他真要下去了,還能上來才有鬼了。
這時,一個穿著皇甫氏家將制服的年輕人從船艙里跑了出來,朝主事行了一禮:“九先生,公子和我家老祖找您過去。”
“我知道了。”
老者收起羅盤,轉身便進了船艙。
船艙里,一個裝飾低調奢侈的船艙里,一位豐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和一位滿頭赤發的老者正相對而坐,隨口說著什么。
這位白衣公子,自然便是公子。只是這位公子的名諱向來保密,屬下都只是以公子相稱。
而那位赤發老者,自然便是長寧皇甫氏的天人老祖,華燁老祖了。
經過陰煞宗秘法壓制,在華燁老祖體內橫沖直撞的紫府劍氣已經被暫時壓制住了,華燁老祖的傷勢也恢復得七七八八,儼然已經恢復了全盛時期的風采。
要不是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幾分老態,幾乎看不出來曾經受過重傷。
他身后還站著皇甫錦環,正恭敬地侍奉自家老祖。
見主事老者進來,華燁老祖扭頭掃了他一眼:“陰九主事,找到冰煞島的蹤跡了嗎?”
陰九朝他一禮,低頭恭聲道:“未曾。”
華燁老祖聞言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滿,但礙于公子在場,又不好發作。
“你急什么?”公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調漫不經心,“那幫血尊者留下的余黨,當初為了逃避神武皇朝的追捕想盡了辦法。血巢的位置自然也是極盡隱蔽,更有重重陣法遮掩。沒那么好找。”
“公子說得不錯。”陰九向華燁老祖解釋道,“神武皇朝時期的陣法水平高超,這座血巢更是藏得十分嚴實,且行蹤不定,時常變換位置,極難尋找。這也就是如今陣法年久失修,才給了我們機會。我計算過,每隔三年的這個時候,正是陣法破綻最嚴重的時候,最多還有半月,我便能找到冰煞島。”
“說得好聽。”華燁老祖臉色微沉,“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萬一錯過了時機,我跟誰說理去?”
公子聞言,淡淡瞟了華燁老祖一眼:“華燁老祖若是不耐煩,大可以自己派人去找。本公子不攔著。”
華燁老祖這才閉了嘴,不再說話。
皇甫氏倒是也有自己的陣法師,但論實力,比起眼前這個陰九還差了不少。何況,這陰九駐扎百島衛多年,論起對這血巢外陣法的了解,無人能出其右,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家的陣法師能不能找到位置。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
公子的聲音再次淡淡響起:“華燁老祖倒也不必如此焦躁。就算今年沒能找到冰煞浮島,本公子也會再次出手替你壓制體內紫府劍氣。不必擔心。”
華燁老祖垂下眼睛,臉色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沉了。
皇甫錦環見狀,忙朝公子一拱手,替自家老祖解圍道:“那就多謝公子了。公子高義,我皇甫氏上下感激不盡。”
他明白,公子這是打算用老祖的傷勢轄制皇甫氏,好讓皇甫氏繼續為他賣命。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縱然心中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
正說話間,外面忽然有人來報。
“公子,華燁老祖,海面上突兀地出現了大片迷霧,溫度也下降得很厲害。”
話音落下,公子和華燁老祖還沒多大反應,陰九卻不驚反喜:“出現冰煞迷霧了?太好了,這說明方向對了。”
他朝公子躬身一禮,興奮道:“公子,請允許屬下現在前往甲板,繼續掐算方位,尋找冰煞島。”
公子點了點頭:“去吧。”
陰九立刻腳步輕快得領命而去,很快就回到了甲板。
皇甫華燁沒忍住,也跟了上去。
皇甫錦環自然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甲板上,他掃了眼周圍的諸多皇甫氏家將,目光頓時就落在了其中一個穿著青色家將服侍的老者身上,朝他點了點頭。
那老者心領神會,當即便悄然退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陰九已經在船頭飛快掐算起來。
周圍海面上彌漫的霧氣冰冷異常,其中甚至還夾雜著濃郁的煞氣,就仿佛是從九幽地獄之中漫上來的一般,讓人心頭發沉。
陰九卻絲毫沒有畏懼,反而興奮不已。
“左轉舵一圈,繼續向前,不要停……”
他一手羅盤,一手掐算不停,他興奮的聲音也不斷在甲板上響起。
“快快快!時機稍縱即逝。”
隨著船隊緩緩前行,朦朧的冰煞迷霧之中,一座朦朧的小島輪廓漸漸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見狀,皇甫錦環心中一陣激蕩。
冰煞島,終于到了!
只要成功拿到這座島上血巢里的東西,皇甫氏必然能再次崛起,甚至還能遠超從前。皇甫氏的興衰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很快,冰煞島在眾人眼里的輪廓就變得越來越清晰。遠遠的,已經依稀能看清楚島上某些建筑的輪廓了。
不過,到了這里,他們乘坐的大海船就不能再前進了。
海船為了抵抗海上風浪,都是尖底,只能在深水港中停泊,靠近淺灘很容易擱淺。
一行人便換乘了幾艘小船,繼續朝冰煞島的方向靠近。
“冰煞島會在一定范圍內不斷漂浮,移動。”
陰九有過一次上島的經驗,到了這里,掐算的速度就快了許多,一邊掐算,一邊還沒忘了給身后的公子和皇甫華燁解釋。
“這周圍的迷霧,就是島上陣法制造出來的,可以覆蓋住島嶼周圍方圓十幾里的范圍。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就算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海上起了霧,趕緊繞道而行。”
說話間,小船距離冰煞島已經越來越近。
越是接近浮島,島上傳來的“嗚嗚嗚”的風聲就越是響亮,在這迷霧重重之中聽來,簡直如同鬼嘯一般。
陰九表情嚴肅地道:“公子,還有諸位,這一座冰煞浮島曾經被移植了兩條上品靈脈,一條是陰煞靈脈,一條是玄冰靈脈。”
“正是因此。島上常年累月刮著玄冰與陰煞融合的煞風。哪怕是靈臺境修士,也抵擋不住多久。”
“不過,這種煞風都是有規律的,只要我們等上幾個時辰,眼前這一陣煞風過了,我們就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進入島上的一座血巢崗亭避風。”
陰九上一次來探路,因為這煞風可是吃了不小虧,最終僅僅探到島上外圍,便死了好幾個他吸收過來的外道弟子。
“幾個時辰,太久了。”
公子瞥了前面一眼,忽的隨手拋出了一件古燈模樣的法寶。
那古燈滴溜的飛到空中,隨即驟然間光華大作,如同輕紗般的光芒向下延伸,將幾艘小船全部籠罩在了里面。
小船立刻抓緊時間往里開去。
刮骨噬魂的冰煞風,赫然被那無形無質的燈光都擋在了外面。
“真不愧是公子。”皇甫錦環眼神羨艷不已,“公子隨意一出手便是一件防御性法寶,陰煞宗的親傳弟子,果然不是我等普通世家能比的。”
“區區一件輔助防御法寶,也就是能抵擋一下各種煞風而已。”公子負手而立,淡然道,“你們皇甫氏只要安心為本公子做事,回頭自然少不了你們好處。”
“多謝公子。”皇甫錦環臉上露出歡喜之色,“我們皇甫氏野心不大,只想恢復往日榮光而已。”
“此事不難。”隨著目的即將達成,公子心情不錯,籠絡人心道,“等本公子拿下這座血巢,便按照約定,順道清理掉平安王氏。”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皇甫錦環連連拱手,神色間盡是感激。
正說話間。
行進很快的小船已經在浮島岸邊停靠了下來。
岸邊不遠處,有一座血巢崗亭。
血巢崗亭的模樣十分古怪,如同是一座巨大的血繭,暗血色的外表上經絡交錯,就好像長有許多暴起的血管一樣。
一見到這座血巢崗亭,公子臉色微動,露出了一抹佩服之色:“神武皇朝有過太多的奇人異士,其中‘血尊者’是我最為佩服的幾位強者之一。”
這種血巢乃是半生命體,只要有充沛的能量,還能不斷生長,變成巨型血巢。而血巢戰士就算是受了重傷,只要回到血巢之中,傷勢便能很快痊愈。
陰煞宗也是一方強大的勢力,宗內起過的血巢自然不止一座。
只不過,那些血巢基地都屬于宗派。這一座血巢,卻是他找到的,他必然要將它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他在宗門中的地位才能進一步提高。
“公子。”陰九行禮介紹道,“上次屬下的人便是探索到了這座血巢崗亭。其中有十幾個血繭,都在漫長歲月中破損腐化了,但是,其中一個血繭中有一只血巢戰士破繭而出。”
“屬下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它殺死,將從他體內飛出的嫁衣血蠱控制住,封在了公子給的專用玉盒之中。”
說話間,眾人一起走進了這座血巢崗亭。
果然如陰九所說,大部分血繭都已經枯萎風化,唯有一個破損的還算新鮮,不遠處還躺著一具扭曲的血色尸體。數年過去了,哪怕在這冰煞之地,尸體也已經開始腐化,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但是公子卻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一切,侃侃而談道:“血巢戰士有兩種,體內有嫁衣血蠱的,說起來都是失敗品。”
“他們都是抵擋不住嫁衣血蠱的侵蝕,最終陷入瘋狂的試驗品。而血巢,便將這些失敗品控制了起來,成為戰斗工具和炮灰。”
“真正高級的血巢戰士,他們成功通過了嫁衣血蠱的考驗,提升了血脈,那時嫁衣血蠱便會自然死亡。這種高級的血巢戰士,才是一個血巢真正的精英,他們有著不俗的修煉資質,與真正的小天驕無異。”
“那豈非和洗髓丹一樣?”皇甫錦環眼睛一亮,好奇不已。
“洗髓丹雖然不錯,但純粹從效能上而言,嫁衣血蠱要更勝一籌。”公子緩緩搖頭道,“一般來說,只要能熬過血脈改變,試驗品的血脈資質通常都能達到中品甲等的小天驕級別。”
“中品甲等,竟然如此厲害?”一直默不作聲的華燁老祖,聞言眼睛都是微微一亮。
他就是個血脈資質中品乙等出身。
倘若是中品甲等的話,哪怕修煉資源略微不充足一些,未來成就天人境的概率也不低。
如此嫁衣血蠱,當真是逆天寶貝。只要有足夠的嫁衣血蠱,豈非能批量培養小天驕?
“中品甲等也就聽起來不錯。”公子卻是冷笑一聲說,“但是,血脈資質達不到上品,便極難修煉到紫府境界,終究只是一場空而已。”
華燁老祖與皇甫錦環聞言臉色一滯,心中不由暗罵。你不就是個達到上品的血脈嗎,何必如此炫耀來秀優越感?
每個級別的人都有每個級別的追求。
上品血脈固然強大,潛力非凡,然而,大部分世家能出幾個中品血脈就很高興了,若是出個中品甲等,那就再高興不過了。
“你們一定是在想,中品血脈也是有機會沖一沖紫府境的?”公子冷笑道,“畢竟還是流傳著這一類的傳說。”
“公子的意思是……沖不上嗎?”華燁老祖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上品血脈意味著在煉氣境就能覺醒二重血脈,到了靈臺鏡便是三重血脈,到了天人境就是四重靈體。”公子道,“有了靈體,便能真正感應到天道法則了,能在天人境時便開始參悟神通。這才是晉升紫府的關鍵。”
“外面那些傳言,說中品血脈也能沖紫府境的,要么是說來安慰人的,避免那些資質不夠者沒了沖勁,要么,就是靠著某種無比珍稀的天材地寶逆天改命了。”
“這……公子的意思是,我沒有機會了?”華燁老祖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
按照公子的說法,豈非斷了他的晉升之路?
“你的機會太渺茫,畢竟你已經是天人境了。”公子瞥了他一眼,“從最初的一重血脈覺醒到現在的三重血脈,血脈越往上走,越難晉升,需要消耗的資源也越多。”
“不過,沒有開發的血巢基地中,通常能起出一兩只嫁衣血蠱王。只要華燁你能真正臣服于我,給出投名狀,我便給你留一只。如此這般,你子孫后代中只要有中品血脈的煉氣境,便可以用嫁衣血蠱王沖擊,覺醒上品血脈。”
“公子,靈臺境行不行?”皇甫錦環眼睛一下子爆亮,“我也是中品血脈。”
“你不行。第一,你只是中品丙等。第二,你晉升靈臺境了,已經額外覺醒了一重血脈。”公子思索了一番說,“想要讓嫁衣血蠱王出發揮最大的功效,要么是煉氣境就有一重血脈,要么是靈臺境就覺醒二重高等血脈,距離三重不遠的那種,再或者是天人境有三重血脈巔峰,距離四重僅有一線之隔的那種。”
公子之所以與他們講解那么多,也是想讓皇甫氏接下來出力積極一點。此外,他也不可能長期滯留在隴左郡,也需要這邊有自己的忠心傀儡。
“既如此,就只能培養后裔了。”皇甫錦環頗為“無奈”地苦笑,對公子深深一揖道,“多謝公子成全,給我們皇甫氏一個未來成就六品世家的機會,我們皇甫氏愿意以公子為馬首是瞻。回長寧后,便給公子投名狀。”
“如此,便要看你們接下來的表現了。”公子的眼神中掠過一絲得色。
能真正收服一個大乾國的七品世家,耗費一只嫁衣血蠱王也值了。
有了真正的“投名狀”,他倒也不怕這世家反水。而且能夠承受嫁衣血蠱王,改善血脈的成功率很低,大概率就是變成了沒有理智的怪物。
否則的話,嫁衣血蠱王豈非要逆天?
幾乎是與此同時。
距離浮島十數里外,一艘大型商船正在波浪中穩穩地行駛著。
天空之中,一道身影疾速掠下,穩穩地落在甲板船頭上。
那人影白衣飄袂,姿態從容而瀟灑,手中拿著一根數尺長,兩頭大小不一的物件。
他戀戀不舍地把玩著手中之物,對王守哲驚嘆道:“守哲,你還真是奇思妙想不斷。這種叫做‘望遠鏡’的寶物,可以大幅度擴充視野,都比得上某類偵察敵情的小神通了。”
“就是瞎捉摸出來的一些小玩意兒。佑安師兄若是喜歡的話,送你便是。”王守哲笑道,“偵查情況如何了?”
望遠鏡的原理很簡單,自從他弄出玻璃后,望遠鏡的“發明”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
“多謝守哲師弟。”房佑安歡喜地收起了“寶物”,同時他感慨道,“守哲師弟還真是料事如神啊,他們果然已經找到了血巢基地,咱們可以開始過去收網了。”
“莫急莫急。”王守哲輕笑道,“好戲才剛剛開始呢,等他們把戲都唱完了,咱們再去收拾爛攤子。來來來嘗一嘗我用百島衛特產魚露果釀制的葷酒。”
王守哲自從得了靈寶酒葫蘆后,總喜歡用各種東西嘗試釀酒,而且還特別喜歡請人喝酒。
很快,王守哲等人就在甲板上支棱出了一桌好酒好菜,開始吃吃喝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