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只要保證她在合眾國內有個正常的生活，不要太好，只要普通公民一樣！這要求不高吧？伊麗莎白·哈蒙完就敢在莫斯科把棋盤拍到她對手的臉上。我想提醒的是，至今為止。合眾國還沒有一座國際象棋世界冠軍獎杯，一座都沒有，而俄國人……抱歉，我想不起來他們有多少座，但最近20多年的決賽好像都是他們國家隊內部訓練一樣……想想看，全球最偉大的國家也是最富有創造力的國家，竟然沒有一座象征智力最高峰的獎杯，這像話嗎？”
“伊麗莎白·哈蒙”他輕輕一指美麗的少女，后者此刻顯得有些失神，大眼睛在翻白眼，嘴里還在念念有詞，看上去就和中邪似的……
“咳咳！”愛德華臉一紅，連忙輕輕踢她一腳。
“對不起，我在腦子里推演開局”她連忙道歉 “她是合眾國的希望，我們要保護這份希望！”
“她的成功證明，優秀的個人完全可以擺脫所謂的‘集體的力量’而達到最高境界。她是活生生的美國英雄如果你們也看神奇女郎的話。”
“可是，神奇女郎靠的幌金繩，對不起，是真言套索和神力手鐲，開著隱形飛機，這都是畫出來的。可是看看，這里有個僅僅只依靠自己大腦的少女，就能讓俄國人發瘋般的頭痛。”
愛德華的表情非常嚴肅。
這番話并非信口雌黃，而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對事情看得非常清楚。
并且受了露絲伯格的影響，善于活用平克頓偵探。
在接到貝絲·哈蒙電話后，他就讓平克頓公司去收集卡頓小姐的履歷。
履歷一切正常。
但正是這種正常，讓愛德華覺得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里說不上來，但前世的記憶倒是不時冒出來，關于KGB的種種傳說，以及米國傳奇棋手費希爾對于他和斯帕斯基比賽時受到kgb干擾的指控，都在提醒他，這個事情最好是謹慎點。
冷戰高峰 以前看來這只是單純的四個字而已，甚至看的都有些審美疲勞了。
但這些年的生活告訴他，不是這個時代里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這四個字背后的風云，兩個超級大國，在相互玩命，各個方面的玩命，甚至發生過兩國宇宙飛船爭相恐后的往月球飛，然后近乎前后腳落地的盛況。
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四大領域中競爭激烈，遠超普通人的想象。
所以卡頓小姐確實有些嫌疑，至于疑點剛才也都說了明知對方精神狀態不好，還誘使她喝酒吃藥，完了一個電話招來警察……
司法部長助理臉上有些發白，他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選擇了閉嘴。
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何況，對方也答應不再追究了。
“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威爾金斯法官合上卷宗，“聽證現在結束，我要研究一下這件事情。”
州司法部長助理率先告辭。
愛德華和貝絲·哈蒙再三感謝威爾金斯法官后也準備離去。
不料，后者卻叫住他們。
“庭審已經結束，下面的話，只是一個老年人的嘮叨。”他笑道 “一會兒，我會完善判決書，主要是考慮到用詞和修飾方面的問題，相信愛德華先生你應該明白。”
后者點頭，判決書撰寫是米國法官傳統藝能，不但要求準確嚴謹還得精彩復雜，不如此不能體現法官的法學與文學素養。
“但是對于后續問題，我確實有點擔心。這樣吧。”他從便簽上撕下一張紙來寫寫畫畫，隨即交給貝絲·哈蒙。
“為了避免后續可能引發的麻煩，你們可以抽空去一次州參議員的辦公室，里面有個叫米琪·麥康奈爾的年輕人，做過律師，現在是參議員的法律助理之一，你們可以向他求助，他會出面協調的。當然我個人建議，你們最好是搬離列克星敦一段時間。”
這就是國人所謂的避避風頭了。
“非常感謝你，法官閣下”愛德華由衷的說道 法庭上威爾金斯法官的做法中規中矩，現在就是真的替他們著想了。
布魯因法官和墨菲斯院長都算是地方名流，撇開公職，他們身后的勢力也非常巨大，真要惡心惡心艾爾瑪和貝絲母女兩的話，誰都防不住。
而且惡心人也不觸犯法律不是，把一個安心備戰的女棋手搞得煩躁不安，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的都不會有混混兒接單因為錢太少。
而CIA和FBI可不會來保護全國冠軍的安全，而她們所在社區很有錢，警察力量更是不弱，但別忘了，警察的工資是誰發的……
“不不不，我現在可不是法官，我只是個多事的老頭子而已。”威爾金斯法官撫摸著法槌。
“你剛才說的很對，哈蒙小姐是我們的希望，所以我們有必要要保護這份希望。”
“那么卡頓小姐這里？”愛德華問道 “我想啊……”威爾金斯法官撓撓頭，“大概這幾天，她就會以優惠的價格把房子給賣了，然而離開列克星敦到別的城市開展新的生活。坦白說，我對你方才的說辭不怎么完全相信。”
“呃……”愛德華臉一紅 “但”威爾金斯法官自嘲的笑笑“我也沒法反駁，畢竟沒有證據，而且俄國人嘛，最好還是當心點。”
“畢竟”威爾金斯法官嚴肅的說道“合眾國的自由，恰恰是對手可以利用的漏洞。世間任何事情都有成本與代價，就看當權者如何抉擇。”
“我們自由而開放，這等于也對KGB敞開了大門。反過來，俄國人對國內的嚴加管制，讓CIA很難受，但反過來也遏制他們的經濟發展以及損壞了自身的國際形象”威爾金斯法官在嘆氣，但神色倒是挺輕松，一副見得多了的樣子。
“真是有點遺憾”愛德華挺惱火，這種背后被人陰的事情，換誰碰到都要罵街的。
“所以，我讓你們去找‘米琪’，他年紀輕，但卻是個工作能力很強的小家伙，和CIA駐肯塔基辦公室關系不錯……有些事情總是要防備一下，自由的合眾國，不應該成為俄國人亂來的天堂。”
“再次，感謝你”
不料，威爾金斯法官話鋒一轉“我相信以愛德華先生的能力，在紐約給你們找個房子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這……”愛德華尋思，眼前老頭莫非是知道自己和艾爾瑪的關系不正常？
他也只能訕訕的應承。
“開個玩笑而已，祝你們好運。接下來，我還有個聽證會……”
愛德華與貝絲·哈蒙告辭，又回到了她家里。
大約一個小時后。
電話鈴響了。
是法院打來的。
辦事員以機械的聲音通知他們，威爾金斯法官已經簽署了一份裁決書，命令布魯因院長立刻釋放·艾爾瑪出院，并且是無條件的“立即執行”。
裁決書上有如下文字“以提起訴訟相威脅并不是把原告作收監處理的合法理由，也不是繼續開庭收集更多證據的理由。因此原告應該立刻被從精神病院中釋放出來。我希望原告能從私人方面得到相關的幫助。”
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艾爾瑪最好離開列克星敦，至少短期內離開。
這對大家都好。
這也是威爾金斯法官能做的做大幫助的了。
愛德華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吧。
于是讓貝絲·哈蒙去接艾爾瑪出院，自己則直奔州參議員辦公室。
每個國會議員都在本州都有專門負責接待普通公民來訪的辦公室。
應該說這是米國政治制度的一個特點，也是優點。
眾議員有，參議員老爺更有，區別是前者通常只在自己所在的國會選區里設立一個，而且解決問題的能力不如后者，畢竟參議員多值錢啊。
而參議員老爺的辦公室通常有好幾個，分布在本州的幾個大城市，其能量也大得多，全力以赴的話確實能推動不少事情，如果這些事情能給他帶來選票和名聲的話。
說起來這似乎有點類似生意，但把生意做到臺面上總比暗中交易要好的多。
國會議員既然代表本州參加國會，那么自然要反映本州民情，同時也得替大伙干點實事什么的。
辦公室里通常聘請有許多助理人員，他們會負責接待“訪民”……不對，應該說是選民，將他們的訴求清晰完整的記錄下來，然后分門別類匯總。
最終送到參議員老爺的案頭。
參議員在這些訴求中挑挑揀揀，那些容易辦到的且新聞效應巨大的，會優先處理。
其次是那些新聞效應巨大，但處理起來比較麻煩的，那就要延后，看看是不是能作為什么籌碼去和別人完成一些利益交換。
至于沒啥新聞效應的，咳咳……
對于參議員老爺而言，他們的政績有兩項，一就是給本州范圍內的選民辦了多少實事，比如給這個市增加多少就業崗位，給那個市增加多少稅收，說服州議會撥款在兩個縣之間修建一條公路。
另一項就是在國會山里開會的時候，通過阻止了多少法案，通過的肯定是對合眾國有利的，而阻止的肯定是對合眾國有害的。
當然實際上是，通過的都是本黨提出的，阻止的都是敵黨的。
總之，在州里，參議員和參議員辦公室，是個非常超然的存在。
不在行政系統管轄之內，但能量巨大，能夠推著或者阻攔行政系統做出相關決策。
所以，米國人民碰到問題時，更習慣去參議員或者眾議員辦公室尋求幫助，通常而言都會受到熱情的接待，并且給出一個相對明確的答復。
而若是去相關行政部門，雖然看上去更加符合流程也是更加規范，但行政部門那是標準官衙門啊，自然也有官僚怕事的習氣，各種內部流程和文件，通常足以勸退求助人。
馬洛·庫克是肯塔基州的新任參議員，他是個異類，肯塔基州中民主黨勢力略占上風，而且是新教徒的地盤，但他卻是個信奉天主教的共和黨人。
這使得他和這個州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要承認，他是個不錯的參議員，勤勉認真，也不算太黑，日常算是做到了公私結合，兩不耽擱。
這樣的人雇傭的助手，顯然也不會是庸才。
麥康奈爾是個年輕人，實際年齡應該在30上下，但看上去要顯得年輕些。
他外形有些……有些，不符合正常的米國審美。
這一時期，米國乃至全世界的審美大致還在線，雖然基佬les異裝癖已經開始合法的冒頭，但總體來說，審美標準依然：男人像男人，女人像女人。
但麥康奈爾卻是典型的男生女相，眼窩不深，眉骨不突，額頭不后傾，地角也不方圓。
這讓他的氣質看上去陰柔。
“麥公公么？”某人心里惡毒的吐槽“看起來就是一把官僚好手，屬于茍得住的老甲魚人物，大概今后會成為政壇大人物吧……”
他去之前已經電話預約過。
到了參議員辦公室，立刻有人把他引入麥公公的辦公室。
遞上威爾金斯法官親筆所寫的小紙條。
“麥康奈爾威爾金斯”某人暗自吐槽“合起來就是麥斯威爾……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兆頭。”
麥康奈爾看完后，立刻變得更加熱情。
兩人喝著咖啡，愛德華把事情經過大致敘述了一遍，并且著重強調了對卡頓小姐的懷疑，并且擔心之后艾爾瑪和貝絲可能還會碰到類似麻煩。
“這很傷腦筋！”麥公公點頭同意“俄國人就是這樣，利用我們的自由去干他們那不要臉的勾當。”
“是的，所以，威爾金斯法官也一反常態的表示關心，這是合眾國最有希望沖擊世界冠軍的一次。”
“嗯，我能理解，哈蒙小姐是米國的希望，也是肯塔基和列克星敦的驕傲。”
麥公公沉吟了半響，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
“這樣吧，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我們應該主動些，卡頓小姐那里，會有人關心的……”
“參議員本周末會回到家鄉，我想我可以居中協調一下，讓參議員見見艾爾瑪·惠特利太太和她那天才的女兒……”
“那太好了！”愛德華一拍大腿。
“米琪”雖然年輕，但做事確是老公事派頭。
愛德華肯定這貨今后絕對能成為大人物。
考慮問題直接抓住了本質，要讓母女倆避免麻煩，最簡單的就是宣布有人罩著。
在肯塔基州里，兩位參議員老爺可是比州長勢力都大。
艾爾瑪和參議員的合影往家里一掛，然后本地報紙再發幾篇特別評論，著重指出一下貝絲·哈蒙將是米國在文化領域對抗邪惡紅色帝國的急先鋒。
布魯因法官和墨菲斯院長哪怕是再不開眼，也不敢繼續惹是生非。
至于卡頓小姐么……米老鼠先生也含糊的暗示了，對此愛德華就懶得去管了。
CIA可不是吃閑飯的……
說起來，他倒是覺得是不是可以和斯坦·戈登通個氣。
小個子禿頭探員雖然之前和自己因為達米案變得非常不對付。
但在伯格曼事件中大家合作愉快。
聽說約翰·高蒂短期內是沒法出來了。
吉諾維斯家族的don“怪托尼”也已經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久了，當然這是說的好聽。
實際上就是逃亡流竄。
借著這個機會，尼佐家族不聲不響的擴充了不少地盤。
原本雙方的“爭議地區”現在都沒有爭議了。
對方也不是沒考慮過反擊，但只要稍微露點苗頭出來，就會面臨斯坦·戈登和桑托的雙重毒打。
好幾個角頭因此進去配約翰·高蒂過圣誕節。
時間一長，吉諾維斯家族也終于覺出味道來娘的，搞了半天這是圍點打援啊。
看明白了之后，接下來的行動也好辦了，一個字，茍！
如此一來，其他四大家族也等于是得到警告，各種亂七八糟的違法活動都停頓下來。
一時間治安狀況多有好轉，這讓民主黨在大選時成功的守住紐約州和紐約市的傳統地盤。
除了橫空出世的大衛·希爾，紐約州依然是民主黨的鐵打江山。
由此可見，斯坦·戈登這種小人物，只要運用得當，也能發揮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巨大作用來。
正如一位長者說的，人的命運啊就是那么不可預料，固然要靠自我的奮斗，但也要考慮歷史的行程，一個FBI中級干部，怎么就……
既然事情談完，愛德華也向對方告別。
兩人相互交換了名片，都對對方表現出一種惺惺相惜。
一個紐約的律政之星，一個肯塔基的黨內精英，兩人都在各自領域內取得了出類拔萃的成果，照此發展下去，兩人終歸有一天會相聚的，但到時候究竟是盟友還是對手就不好說了。
當此刻，多一個朋友多條路，倒是雙方共同的想法。
“麥公公倒是不錯，有點義閹的風范”回程路上，他嘴里自言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