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絲,聽我說,我現在有個很重要的事情……”
隨即,愛德華把弗蘭克林事件簡單扼要的介紹了一遍。
“所以,弗蘭克林找你?想讓你給他辯護去對抗斯坦福校方”露絲伯格問道 “是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露絲,”愛德華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這回被斯坦福破格列為訪問學者,是你在其中斡旋,我才能被破格。這點我心里很清楚,但我知道,你這么做,并不要求我回報什么。而我也清楚,最好的感謝方式就是在訪問期結束時,甩出一疊拿得出手并且能讓業界嘖嘖稱奇的論文……”
“艾德,你真是……”露絲伯格有些說不下去了,其實這明明只是很簡單很單純的事情,但是女人啊,終究是感性動物,尤其是在夜深人靜時,哪怕是向來高傲冷靜的耶魯之花,也不免展現出內心的多愁善感來。
“聽著,露絲,我現在唯一的顧慮就是,如果我給弗蘭克林辯護,萊曼校長和斯坦福的校董會不會把氣撒到你頭上來,你會如何應對?這點請你不要隱瞞,告訴我真實的情況!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也不要試圖騙我……你騙不了的!”
這就是愛德華最擔心的事情,萊曼校長也許拿他愛某人沒辦法,但露絲伯格夾在中間可就不好說了。
而且說難聽點,以愛德華的體量,萊曼校長要是認真針對他,倒是替他揚名了相當于泰森大戰德拉霍亞;哪怕后者被打成狗,也是露臉。
所以如果他真給弗蘭克林辯護,那就是鐵了心站到了整個斯坦福的對立面,萊曼校長的一口毒氣可能就全呵到露絲伯格頭上。
以露絲伯格今日的江湖地位,也確實值得萊曼校長動手。
愛德華害怕露絲伯格為此受到責難,甚至傷害。
可以他現在的眼界,也實在是無法判斷萊曼校長會怎么去報復露絲伯格,這個游戲的階層太高,他甚至沒有旁觀的資格……
所以他要一個回答。
只要露絲伯格稍有猶豫,那么去他媽的,就是天王老子來,愛德華也不會理弗蘭克林……
出名的機會多得是,可是“我愛我師”啊!
至于真理啥的么……咳咳,做到我愛我師后,也能順便愛上的,畢竟真理是赤果果的,咳咳,露絲也可以這樣嘛……兩者等量替換一下,那就差不多了……
露絲伯格倒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問道:“我關心的問題有兩個,首先,他們會不會針對你?其次,弗蘭克林是否真的受到了違憲的對待?”
愛德華苦笑:“針對我?那倒是不至于,一來萊曼校長不會這么蠢,其次如果我真給弗蘭克林辯護的話,萊曼校長和他的同僚就該擔心他們自己生命財產安全了,‘必勝’可是實打實的激進組織……不缺步槍和燃燒彈,并且打得是在合眾國進行武裝割據的主意,沒準就先從斯坦福開刀了……再說,他能怎么針對我?大不了我從斯坦福滾蛋唄……我就是擔心萊曼校長會不會對你下點手腕,畢竟我是你推薦過去的……”
“哈?”露絲伯格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害怕這些?就算同在紐黑文我也不怕,更何況這家伙在西海岸……而且艾德,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在紐黑文也有人討論,如果不是嫌棄路途實在過于遙遠的話,你所認識的幾位老師,沒準就真的干這活兒了!”
說著報了幾個名字出來。
愛德華一驚,這才意識到休·海夫納的敏銳,他剛才三言兩語就把其中的利害得失分析的清清楚楚。
看來國內聰明人不少啊,既然耶魯這兒都有人愿意動了,那么其他常春藤教授估計也已經躍躍欲試。
之所以還沒完全行動起來,估計要看看風向。
是的,自打尼克松上臺后,社會大環境開始收緊,原本jfk和約翰遜時期司空見慣的事兒,現在都有可能進局子。
大家也不傻,都是功成名就的大佬級教授,犯不上和政府直接對著干,另外一方面越是大佬級的學閥人物,就越是不像個知識分子,言行做派更類似于政客,對于萊曼校長這種在學界和政界都有巨大影響和威望的隱藏巨頭式人物,還是要“尊重”的。
換句話說,這些大佬教授多半還在評估接官司的收益與成本,如果收益不足以覆蓋得罪斯坦福的帶來成本的話,那還是裝沒看見的好。
同時,他們也要維護其自身固有的政治形象用愛德華的話來說就是人設。
法律當然是公正無情的,但人卻并非如此,在眼下整體趨緊的社會中去給公然一個在斯坦福校園里開槍放火的家伙當律師,這種行為會招來政敵和無聊媒體不停歇的嘲諷與謾罵。
大家年紀都大了,生怕被罵出腦溢血來……
愛德華猶豫了一下“不錯,從我目前掌握的資料看,斯坦福對弗蘭克林的解雇合同是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也就是說弗蘭克林是因為其言論被解雇而非行為……”
“所以,艾德,你還在猶豫什么?”露絲伯格似乎有點生氣“你在紐黑文學了三年,難倒就學到這些?這三年里,不說我教你的那些東西,看看大草坪上,每當有人被帶走,總有教授愿意站出來,去保護他們,可是你呢?如果我不是太忙……”
“露絲……”愛德華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擔心你么,不過既然你覺得萊曼校長手沒那么長,那我就接下來好了……”
“嗯,這才是我的好學生”
“僅僅是好學生么?”
“我很忙,可能來不了斯坦福了,你信不信……”
“我……”愛德華開始擦汗“對了,還有個事情……”
“什么?”
“麥考利·安迪”他想了半天才把這個名字記起來“這個混球”
“嗯?”露絲伯格狐疑“這家伙我知道,斯坦福法學院出來的,在西海岸混得不錯,他怎么了?給你制造麻煩了?我可饒不了他!”
“制造麻煩是談不上……這家伙是舊金山ACLU的前任主席,現在去了伯克利的法學院當副院長了……但是,我之前試圖找ALCU取得協助。但麥考利·安迪認為,ACLU不應該介入,他說‘這是個合同案件,弗蘭克林違反了合同,而并非民權問題’”
“他怎么能這樣說?”露絲伯格很生氣。
“因為他曾經在斯坦福教過書吧,沒準還想著今后回法學院去當院長呢……”愛德華聳聳肩,“而且,估計對弗蘭克林的指控都是他老同事們撰寫的,安迪大概抹不開面子和他們在法庭上見面,見鬼……這家伙難倒也有華人血統么?”
露絲伯格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上吧,那個家伙或許很厲害,但他只配當你的墊腳石!”
“你對我這么有信心?”
“當然,你是我最好的學生!”
“最好的僅僅是學生?”
“讓我找找,那份邀請函在哪兒?嗯,我的碎紙機呢?”
“親愛的,我錯了……”
“嗯哼,這還差不多,睡覺去吧,我也得休息了”
“晚安”愛德華輕聲說 “晚安,親愛的”隨之而來的是細微的“波”一聲。
他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渾身斗志昂揚確實是好久沒沖塔了啊!
而且這回身后可是有強力輔助的。
第二天,他又打電話給舊金山ACLU前主席麥考利·安迪打去了電話。
在撥號時他也覺得真是滑稽,明明舊金山ACLU有現任主席,然后安迪先生依然對此分舵有著巨大的掌控力,這著實讓人覺得好笑這尼瑪不是老人政治是啥?
也別嘲笑莫斯科了,西海岸最大的民權組織,搞了半天還得聽前任主席的,這玩意說出去,塔斯社和《真理報》估計得笑掉大牙,然后連夜開工寫稿子開黑……
但某人好歹也是根正苗藍的資本主義接班人,這種給境外遞刀子的事情,暫時不予考慮。
但……
在合適的時候比如配貝絲飛莫斯科之前一個月,可以接受一下塔斯社駐紐約記者的采訪,把全部情況都說出來,這樣算是賣蘇聯方面一個人情,給自己套個反對美國學術司法腐敗斗士的外殼。
這樣不但能在莫斯科受到更好的招待,咳咳,莫斯科在這方面向來舍得花錢花精力,他愛某人還打算嘗嘗燕子的味道,順便享受一下被KGB拿偷拍錄像帶威脅的特殊待遇,這玩意一般人可沒資格享受。
同時,也能成為莫斯科官方眼里的潛在的可拉攏對象,那么之后“蘇聯猶太人法律保衛計劃”組織的行動也許會方便些,寬松些……
或者當案子碰到巨大壓力的時候,愛德華也可以借重一下《真理報》在全世界的傳播途徑,反過來給自己法庭上的對手們制造巨大輿論壓力,然后他就可以跳出來大吼:“看,就是萊曼校長這種人!公然違背建國先賢理念,給境外勢力遞刀子……”
咳咳,當然這種套路,最好是別用……
否則上了胡佛老爺的黑名單就麻煩了……
沒準到時候自己家的電視機和電話機里莫名其妙的就多出竊聽器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麥考利·安迪再次理所當然的拒絕了愛德華,他再度重申:“這就是個合同案件!而且我敢打賭ACLU執行委員會里沒有人會認為這是民權案件的……”
他這話說的有些想當然,可能是因為他想借此來表達自己對舊金山ACLU的掌控力,好直接打消愛德華的念頭。
然而某人被海夫納和露絲伯格雙加持后,徹底放飛自我,隨即要求雙方在舊金山ACLU總部進行一場辯論會,所有的執行委員都要出席,就辯論結果來投票確定,這就是合同案件還是民權案件!
麥考利·安迪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打蛇隨棍上……頓時有點額頭冒汗。
愛德華又乘機介紹了一下自己是康州ACLU青年執委的身份,并且暗示他自己的導師露絲伯格是ACLU全國委員……
這就讓麥考利·安迪很尷尬了。
ACLU是個全國性組織,然而由于米國司法的特殊性聯邦州的雙重立法權司法權,全國經驗在單獨的州中未必好使。
所以才有每州一個的分舵,這些分舵承擔大量的基層官司和任務,如果碰上有可能進入聯邦高院的官司,才會申請總部的協助和介入。
這種協助可以是司法層面的畢竟ACLU中匯聚了全國最好的法律界人士,他們對法律的理解是無與倫比的也就是說可以在框架內按照自己的意思隨心所欲的加以解釋而其他人只能捏著鼻子認,除非是另一個與其咖位相當的人提出駁斥。
同時總部也能給予一定的人脈資源協助,這個,咳咳,就沒法說太細。
露絲伯格是ACLU最年輕的全國委員,通常在她這個年紀能成為州級別的青委就已經是不少人的職業生涯天花板。
當然,他愛某人一畢業就成為青委,也是康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人物。
他是耀眼的新星,但和露絲伯格一比,馬上就顯出原形來。
愛德華不是沒想過像自己老師那樣認真努力過,實際上他是個非常自律的人,日常生活簡單除了有點好色外,就沒啥其他嗜好,大量的時候都用在鉆研課題上。
但這和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的露絲伯格還是差了不止一個等級,奇怪的是露絲伯格在如此高強度的工作量和壓力下,卻一點兒也不顯得老,天天榮光煥發,精神狀態比愛德華都強,這讓他感慨,上帝果然是極其不公平的……
類似的還有貝絲·哈蒙,她和露絲伯格是兩種極端,后者的生活完全是計劃化表格化的,甚至今天晚飯吃什么東西,都是在兩個禮拜前就規劃好的。
而貝絲·哈蒙呢?似乎計劃這個詞從來就和她絕緣,她的生活作息完全沒有規律,有時睡到下午才起來,有時候凌晨三點就醒了。
當然從床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刷牙洗臉,而是用各種方式挪到冰箱前,摸出一罐冰啤酒……
這已經是愛德華竭力勸阻的結果了,在剛輸給彼得羅相的那段時間里,不管她出現在何處,周圍三英尺內必定有半空的伏特加瓶子……那時愛德華甚至懷疑貝絲是不是打算放棄下棋,轉而在酒桌上干掉彼得羅相但這不可能,彼得羅相是出了名的自律滴酒不沾。
奇怪的是,就這么折騰,貝絲的身體和頭腦狀況依然讓人驚嘆,皮膚蒼白細膩,思維清晰敏捷。
加上她外貌和露絲伯格有五六分相似,同樣的琥珀色瞳孔同樣的金紅色頭發,有時候愛德華覺得,是不是長成這個樣子的都是上帝的寵兒?
隨即,他推翻了這個觀點,因為德沃金·博克瑟也是同樣瞳色與發色,但……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