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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墻倒眾人推

  周延儒有些發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己凱旋而歸,昨天陛下還在早朝上褒獎自己,今天自己親自奏報,怎么就成了一派胡言。

  可是,他心中本就有鬼,不自覺的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卻又聽到上方的崇禎氣憤的說道:“枉朕這般信任于你,你既是如此欺騙于朕?還不如實道來。”

  周延儒心中忐忑不已,但他還不確定是哪里出了問題?絞盡腦汁的想著。

  是斬獲的人數造假被發現了嗎?是兵部查驗首級的人出賣了自己嗎?

  如果是這個問題,他周延儒認了也沒有關系,因為這種造假太常見了,明軍每次戰斗都有戰果造假的情況。

  可如果不是這種情況,而是自己根本沒有與韃子交戰,反而一次次報捷的事情被陛下發現,那問題就大了。

  這可是嚴重的欺君之罪,輕則奪職流放,重則抄家滅門啊。

  一想到這種情況,周延儒的頭皮就一陣發炸,可這件事怎會泄漏?怎會如此快的泄漏?為何一點跡象都沒有?

  周延儒的腦海迅速翻轉,想找出應對之法。

  “陛下也未明說是何事,萬不能不打自招,一旦認錯罪,那可是千差萬別。”

  于是,周延儒努力的恢復平靜,伏低身子裝著不知的道:“臣惶恐,若無心有所欺瞞,還請陛下降罪。”

  看到周延儒一副不進棺材不掉淚的作派,崇禎反而沒那么生氣了,只是冷笑的道:

  “你周延儒在通州一動不動,可建虜歸途并未經過通州,你是如何做到與建虜交戰十余次,并斬敵千余級的?”

  聽到這句話,周延儒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癱軟了,沒想到歸來不是加官進爵,而是東窗事發。

  他本還有意狡辯,但陛下已然知曉自己在通州未動,建虜返回時也并未經過通州。

  只要認真細查,根本是難以隱瞞。

  即使平時能言善辯,此刻已不知如何開口。

  “說。”崇禎一聲厲喝。

  周延儒嚇得一顫,只能神情惶恐,一臉死灰的道:“臣有負陛下隆恩,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說罷,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突然的變故,也是讓廷外的文武百官有些始料未及,一些人眼珠子打轉,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早朝的規矩還是很嚴的。

  崇禎突然站起身,聲音威嚴的道:“周延儒欺君罔上,目無君臣,捏造戰報,罪不可恕。”

  “來人,革除周延儒一切官職,貶為庶民。即刻押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幾個大漢將軍立即應令,摘除烏紗帽,將已經癱軟的周延儒架起來拖走。

  堂堂首輔,昨日凱旋而歸,今日東窗事發墜入大牢,讓人唏噓不已。

  可周延儒如果根本沒與韃子交戰,就捏造這么多捷報,那是他咎由自取。

  沒有人敢為他說話,包括他的死黨吳昌時,董廷獻等人,因為這個罪責太重了,很容易惹禍上身。

  于是,只能都閉口不言。

  而崇禎顯然沒那么容易消火,他厲喝一聲:“駱養性。”

  心中有些可惜的駱養性猛的一驚,因為剛才他還在后悔自己為何不在昨日就向皇上告密,這樣就有一件功勞了。

  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天,陛下自己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通過什么途徑知道的。

  此時再說自己知曉內情已然不合適,恐還會被怪罪,所以只能裝著不知道,頂多是一個失察之責。

  看到駱養性沒有走出班列,立即有鴻臚寺的官員上前引導。

  駱養性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走出班列,至御前跪下聽宣。

  看到跪伏在下的駱養性,崇禎斥責道:

  “就在通州,與京師不足五十里,周延儒撒下如此彌天大謊,你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竟一無所知?”

  駱養性立即惶恐的道:“微臣失察,請皇上恕罪。”

  崇禎斥責道:“你自任錦衣衛指揮使以來,碌碌無為,不及乃夫十之一二,朕要你何用?”

  說罷,又繼續道:“革除駱養性錦衣衛指揮使之職,回家反省。”

  駱養性心中大驚,一個失察之罪,就直接革職了。

  但陛下現在在氣頭上,他也不敢有任何反駁。

  連忙道:“罪臣領旨。”

  前陣子以來,早朝都早早的下了,沒想到今天的早朝突然這般的不同尋常,兩位大員瞬間丟了烏紗帽。

  雖然說不上來,但有些官員已經發現,自己熟悉的那個陛下,好像有些不同了。

  究竟是哪里不同,又有些說不上來。

  首輔,現在應該叫前首輔,肯定會有更大的麻煩,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了。

  哎,大家以前一直把皇帝當成傻子,能騙則騙,能忽悠就去忽悠。

  現在好了,首輔帶頭玩這一套,把自己玩進去了,也給了一些人警醒。

  看來陛下,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傻。

  不然的話,以首輔的地位和手段,怎么毫無預兆的就露餡了呢?這事有些蹊蹺。

  有些人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查查內幕,他們可不想陛下手中還掌握什么隱密的,可以監控他們的力量。

  不然的話,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錦衣衛已經半廢了,剛才連駱養性都被牽連了,那周延儒這事應該和錦衣衛關系不大。

  不是錦衣衛,那事情出在哪里呢?陛下手中還有其他什么秘密手段嗎?東廠?

  奏報的環節已過,下面就是奏事。

  只聽見幾聲咳嗽聲幾乎同時響起,鴻臚寺的官員立即上前引導,免得出現幾人同時走出班列的尷尬局面。

  “臣武英殿大學士陳演彈劾周延儒其黨吳昌時,董廷獻二人假借周延儒之勢,把持朝政,貪贓枉法,毒害朝臣……”

  陳演彈劾完了之后,之前在午門外對周延儒恭維有加的魏藻德也連忙站出,彈劾周延儒和其一干親信。

  他口才好,一番痛斥,當真是義憤填膺,嫉惡如仇的模樣。

  墻倒眾人推,其他大小官員,給事中,御史紛紛彈劾。

  原本還想跟著首輔大人一起風光一把的吳昌時,董廷獻等人,雖然盡力狡辯,但勢單力薄,難堵悠悠之口,一個個面如死灰。

  雖然不恥陳演,魏藻德等人的嘴臉,但吳昌時,董廷獻等人也確實奸佞無疑,崇禎也就順水推舟的將些人統統下獄。

  就這樣,周延儒和其黨羽,僅僅一個早上便轟然倒臺。

  散朝之后,魏藻德等人帶頭恭賀起了陳演,因為在他們看來,周延儒倒臺,首輔的位置,非受陛下寵信的陳閣老莫屬了。

  陳演雖然嘴上謙虛,但心里也是這般認定。

  他早已覬覦首輔之位很久了,本還想著怎么斗倒周延儒,沒想到此人居然自掘墳墓,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和其他官員告別之后,坐著轎子,一路哼著小曲去坐班了,心情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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