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虜大軍抵達城外的消息迅速的傳遍整個京師,潛伏在京師中的建虜探子趁機大肆渲染各種恐慌情緒,弄得人心惶惶。
錦衣衛不甘落后,一邊搜羅建虜探子的蹤跡,一邊將勇衛營在城外的斬獲宣揚開來。
被抓到的建虜探子在審訊后被公開處決,安定了一些人心。
但是宣揚戰績的效果不是很好,因為沒有親眼見到,大部分百姓是很難相信明軍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斬敵三四千的。
實在是明軍過往的戰績太差,甚至還做出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導致連自家的百姓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哪怕沈浪現在把幾千個敵人的頭顱送給他們看一下,恐怕不少人還會懷疑是不是殺良冒功,是用自己人的頭冒充的。
沈浪沒有精力去關注京師內的流言蜚語,開始專心的對付城外的建虜大軍。
他暫時不會主動從防御工事中沖出來與阿濟格交戰,但也不會讓阿濟格那般安心的去做準備工作。
“弟兄們,建虜想要在我大明耀武揚威,那咱們就要告訴他們,去他娘的,誰給誰顯擺還不一定呢。”
“把咱們繳獲的那些建虜旗幟升起來,再把那些建虜的狗頭都給老子掛起來,讓那些狗雜種看一看。”
“是……”
“掛起來,掛起來……”
眾將士大聲應令,一個個精神振奮。
一根根長桿在勇衛營防御陣地外豎了起來,在這些桿子的頂端綁了一面面繳獲的建虜旗幟,其中鑲白旗,正白旗、正黃旗等建虜真夷的旗幟非常顯眼。
接著,士兵們又將一個個建虜真夷的腦袋用他們后腦勺的金錢鼠尾系在繩子上,然后將這些系好的頭顱像掛燈籠一般升了起來,掛在了這些桿子上。
這還不算,一些勇衛營士兵兇狠的將一些活捉的建虜俘虜給押了出來,將他們按跪在陣前,手起刀落,一個個新鮮的頭顱被斬了下來,鮮血飆射。
這些被砍頭的都是利用價值不大的,牛錄章京及以上的軍官都留著。
不過,要活捉這個級別的滿州真夷有些難,所以勇衛營手上也沒幾個。
其中職位最高的是鑲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這家伙壯得像頭牛,命也很硬。
他受了不輕的槍傷,只經過簡單的救治,表現得比較有骨氣,為求速死,不吃不喝,被勇衛營士兵強行灌了一些。
幾天下來居然還沒死,此時就被押了上來。
不過這家伙已經只剩半條命了,剛才在后方為了給他穿上代表甲喇章京的盔甲,可是好一番折騰,傷口都繃開了,鮮血淋漓。
由于嘴巴被堵住,力氣也幾乎耗盡,他只能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看到勇衛營士兵要把他綁在插著鑲白旗旗幟,并掛著自己人頭顱的桿子上,他雙眼圓瞪,又開始努力掙扎。
另外還有三個受傷輕一些的牛錄章京也是同樣的待遇,這樣的話,建虜觀察起來也容易辨認。
勇衛營這邊大張旗鼓的動靜,自然無法瞞過建虜的哨騎。
看到自己人被雞狗一般斬殺,又看到鑲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被這般羞辱,一個個頓時被激起了沖天的怒意。
若不是阿濟格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說不定不少人都要壓制不住怒火沖殺過來了。
阿濟格得到消息后,更是暴怒不已,咆哮著罵道:“蠢貨,廢物……”
他本以為巴克山戰死,卻沒想到是被明軍活捉了,為何不戰死?為何不自決?
一個甲喇章京居然被活捉,而且還是鑲白旗的,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這次鑲白旗的面子可謂是丟盡了。
阿濟格的脾氣還未發完,就聽到營帳外一陣吵哄哄的。
原來已經有十幾個鑲白旗、正白旗、正黃旗等各旗高級將領怒氣沖沖的從幾個方向匯集而來。
“我要見英親王殿下,快去通報。”
“快去。”
一個個大聲的呵斥著營帳外阿濟格的親兵護衛趕快通報,顯然已經快要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大清滿州精銳本就不多,一下子損失這么多哪個不心痛。
更讓人憤怒的是,懦弱的明軍居然敢如此羞辱這些死者,這是對大清的極盡羞辱,士可忍,孰不可忍。
阿濟格冷喝一聲:“讓他們進來。”
一行十多人一涌而入,奇怪的是,這些人在外面怒氣沖沖的,一副要立馬找明軍拼命的架式,卻是在向阿濟格見禮之后,沒有一人第一時間站出來請求出戰。
有的還保持著義憤填膺,有的則是面無表情,還有的假裝若無其事,一個個各懷鬼胎。
其實很多人都清楚,己方的一些準備工作還沒有做好,此時因怒而擊,并非明智之舉。
何況對面那支明軍顯然非同一般,讓己方剛吃了大虧,倉促出戰可能會有不小的風險。
但是明軍欺人太甚,如果沒有任何表示,大清的顏面何在?
所以一些人不想自己出頭,想著他人帶頭之后,自己在后面鼓動即可。
若到時候真的出了什么差錯,自己也不用承擔多大的責任。
本來這個帶頭之人是副將阿巴泰最合適,畢竟從去年十月一直延續到今年上半年的南略,他是主將,打得明軍滿地找爪。
此時若是帶頭,必定是一呼百應。
但阿巴泰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他又不傻,這次出征他只是副將,再努力,功勞主要還是會算在阿濟格頭上。
若犯了錯,很可能會被拿來當成阿濟格的替罪羊,他早已打定主意,所有有風險的事情,能不摻和就不摻和,明哲保身最重要。
阿巴泰不想開口,不少人的目光隨即聚在鑲白旗、正白旗的兩個固山額真身上,因為兩白旗的損失是最大的。
而且鑲白旗的甲喇章京還被綁在明軍陣前呢,巴克山多活一刻,就是對大清多一刻的污辱,要么將其解救出來,要么將其斃殺。
鑲白旗的固山額真是英俄爾岱,此人是個老成持重,非常謹慎的人。
知道此刻自己要表個態了,于是立即對阿濟格行禮道:“英親王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非逞一時之勇。”
“我軍完全可以不用理會明軍今日之舉,加緊做好備戰之事,只要準備充分,一舉將明軍擊敗定可雪今日之恥。”
“若倉促出戰,一旦失利,后果將不堪設想。”
英俄爾岱這樣一說,立即就引起了一片反對之聲,因為這關系到大清的顏面,怎能當成沒看見呢。
再說,這次大清出兵是來羞辱明國的,結果沒羞辱到明國,反而被羞辱了,居然還要忍,豈不成了笑話?
就算我們這些人能忍,底下那些將士能忍嗎?這般瞻前顧后,那干脆退回大清好了。
一時間,原本沒人帶頭,此刻卻七嘴八舌起來,皆是勸進立即出兵攻打明軍,誰帶頭已經不重要了。
英俄爾岱還想勸誡阿濟格不要操之過急,等準備工作做完了再進攻不遲,可是他的聲音迅速被壓了下去。
阿濟格自己也不是個喜歡忍耐的主,而且又有那么多人勸進,他于是不再糾結,直接下令道:“整軍,備戰。”
“喳……”一行人立即應令。
阿濟格話風一轉,看向一旁的阿巴泰道:
“多羅饒余郡王,你幾個月前才攻伐過明國京畿,勢如破竹,想必對這里,對明軍更加熟悉。”
“此戰,就由你指揮吧。”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微微一愣,不少目光瞟向阿巴泰。
阿巴泰神色微動,心中卻是憤恨不已,阿濟格這是要拿他阿巴泰當槍使。
如果打贏了,那是應該的,因為他阿巴泰上半年才肆虐過這里。
若出了什么差錯,那就是他阿巴泰的責任。
阿巴泰不想摻和,可還是躲不過,這以后的麻煩怕是不少,偏偏還沒辦法拒絕,不然被追究個不遵軍令就更加麻煩。
所以阿巴泰只能咬著牙道:“末將領命。”
準備出戰的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還在忙著安營扎寨的士兵被調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