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勇衛營的炮擊沒有停歇,但是負責觀察的建虜卻是發現,好像射擊得越來越快了。
圖賴眉頭微皺,心里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真的有什么陷阱吧。
正在這時,一聲狂放的聲音從勇衛營的陣地上傳過來:
“阿濟格,你個大蠢驢,蠢貨,還有所有建虜的狗崽子們,老子是你爺爺李天龍。”
“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幫狗崽子啊,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
“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們,我們勇衛營的彈藥供應不上了,這仗沒法打了,所以你們這些貪生怕死之徒才敢冒出來。”
“你們就是一群懦夫,孬種。老子現在就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真的以為我們沒有彈藥了嗎?你爺爺的彈藥充足得很呢。”
李天龍站在勾欄的舞臺中央,放肆的喊著,罵著,很是痛快。
本來這個活兒交給周遇吉這個指揮的主將更合適,但是周遇吉的性格比較中規中矩,讓他說這些話真的是很為難他。
反倒是李天龍,這貨本就是個倔性子,什么騷話、臟話講不出來?
沈浪在準備通過語言來進行欲擒故縱的戰術時,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天龍。
當然,這貨打仗沒毛病,但讓他這個大老粗說出這般有條理的話,那肯定不行。
所以稿子是沈浪寫的,之前還演練過。
現在,還有人會按照戰場的節奏,一句一句的通過無線電告訴他怎么說。
李天龍的大名雖然沒有沈浪和周遇吉響亮,但阿濟格還是知道的,畢竟在勇衛營中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物。
此刻見到李天龍如此,阿濟格反而稍稍的放下心來,大喊著道:“虛張聲勢,虛張聲勢,虛張聲勢而已,明軍要堅持不住了。”
“再派兩千援軍支援,給我全力進攻。”
兩千預備軍迅速被派了出去,他們不用推楯車,攜帶著兵器快速沖上去即可。
圖賴看到后方還有援軍支援過來,心頭也是暗暗一松,他也覺得勇衛營是在虛張聲勢。
不然的話,你彈藥真的足夠充足,何必要說出來?偷偷摸摸等敵人中了圈套之后再全力反擊不是更好?
圖賴連忙下令加快進攻,距離勇衛營的前沿陣地已經不遠了,只有一百多步了。
果然,李天龍頓時氣急敗壞,大怒道:“你們這幫狗崽子,爺爺給你們說實話,你們不信。”
“弟兄們,讓這些不知死活的建虜狗崽子們瞧瞧,他爺爺的彈藥充足著呢。”
李天龍的話音一落,勇衛營的火力頓時猛烈一倍不止,特別是火炮,好像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門。
“轟轟轟轟……”一團團白煙在勇衛營第一道防線上空升騰而起。
無數的散彈組成密集的彈幕向著建虜長長的楯車陣瘋狂撲去,然后狠狠的砸在護板上。
楯車的護板就像紙糊的一般,瞬間被洞穿,木屑紛飛,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砰砰砰……”
槍聲不斷,負責舉槍射擊的士兵各自尋找目標,自由射擊。
雖然他們手中的火槍打不穿建虜精心制作出來的加固楯車,但只要看到哪里楯車之間顯露出空隙,就迅速舉槍瞄準,射擊。
幾乎是每時每刻都有建虜在不停的倒下,他們每前進一步,皆是鋪滿鮮血和尸體,皚皚的白雪,早已經被鮮血染得血紅。
很多包衣、漢軍和蒙古兵被嚇破了膽,想逃,卻發現自己已經深陷牢籠。
前方是勇衛營猛烈的火力,后方是兇惡的滿洲兵還有一排堅實的楯車,根本是退無可退。
所有滿洲兵都是全神戒備,他們沒怎么花精力去躲避勇衛營的火槍、火炮射擊,反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漢人和蒙古人身上,這是他們的責任。
否則的話,一旦這些人崩潰,那全軍很可能就迅速崩塌,這是他們通過血的教訓換來的。
可他們又不得不依仗這些漢人和蒙古人,畢竟滿洲兵數量太少了。
胡廣生木然的推著楯車,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害怕,甚至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按呼吸的次數進行倒數,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這時,李天龍的話再次響起。
“現在相信了吧,阿濟格你個蠢貨,爺爺都告訴你了,你中了圈套。”
“這些天每天也都告訴你,你是被多爾袞故意派來送死的,城內那些奸細的話你們也信?”
“你以為他們在晚上出城,你爺爺不知道嗎?是你爺爺故意放他們出去的。”
“他們早和你爺爺串通一起了,那些話不過是你爺爺故意讓他們告訴你罷了。”
“還有昨晚被炸掉的那個倉庫,也是你爺爺故意讓他們炸的,就是為了讓你阿濟格鉆進圈套里來。”
“果然,今日你阿濟格就主動來送死了。”
李天龍說完之后,再讓人用滿洲語再說一遍,不能只讓那些漢軍聽懂,也要讓那些滿洲兵記住這些話。
所以,阿濟格想裝不知道都不行,他發誓,如果抓到這家伙,一定要撕爛他的嘴,看到底誰是誰的爺爺。
至于所謂的圈套,他自然不信,勇衛營越是瘋狂,越說明他們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加強進攻。
李天龍并沒有就此閉嘴,繼續大聲道:
“老子的話你不信,你們自己人的話你總該會信吧。”
“來人,把那鑲白旗的甲喇章京巴克山帶上來。”
李天龍所說的這個巴克山,就是上次戰斗中就被勇衛營綁在陣前,全程親眼看到了整場戰斗的那個家伙。
這家伙也是命硬,到現在都沒有死去,多次想絕食而死,但每天都被人強行灌入食物才活到了今天。
此時的巴克山已經蒼老了很多,任由幾個勇衛營士兵將自己綁在勾欄邊上的一根柱子上。
他身上還穿著那套鑲白旗的將官棉甲,只是棉甲的白色部分已經灰暗了不少。
李天龍來到巴克山的面前,淡笑道:“巴克山,來,我今天給你機會,讓你告訴你主子阿濟格,我們這里是不是有陷阱。”
說罷,直接將堵住巴克山嘴巴的布條給扯了下來,并將一個話筒放在他嘴邊。
“這是千里放聲筒,現在大聲說話就能讓很遠的地方聽到,告密吧。”
巴克山臉色驚疑的看向一臉淡笑的李天龍,他知道這人肯定不懷好意,但是他又確實知道勇衛營的陣地上是有陷阱的,很大的陷阱。
如果現在立即退走還有機會,否則,大清精銳必將損失慘重。
明知有坑,但巴克山不得不跳,他大聲咆哮道:“我是鑲白旗甲喇章京巴克山,快撤,快撤,有陷阱啊,明軍陣地上隱藏有大量火炮,快撤啊,不然來不及了。”
“我可以看到他們隱藏了實力,一定要相信我,快撤啊。”
巴克山急切的咆哮著。
建虜先鋒軍中,一個個滿洲將官大聲咆哮:“別聽他的,他是叛徒,想擾亂我方軍心,繼續進攻。”
“明軍居然想用叛徒來嚇唬咱們,真是癡心妄想,全力進攻。”
巴克山這一通嚎叫,反而讓圖賴安定了不少。
因為在他想來,連鑲白旗的梅勒章京,先汗的侄子務達海都投降了。
你一個鑲白旗的甲喇章京,而且更先一步被明軍俘虜,能活到現在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投降了。
如果沒有投降,恐怕早就被殺了吧,明軍也不可能讓你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后方的阿濟格也是同樣的想法,他除了對巴克山不恥之外,心里反而越發的激動。
這間接的說明勇衛營確實是外強中干,連這種招數都用上了。
看到自己的示警不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己方大軍不顧一切的沖上,巴克山不甘的咆哮一聲,用腦袋不停的撞擊著柱子,真想自決于當場。
此刻對他這個對大清忠貞不二的人來說,是多么的恥辱啊,我巴克山活到現在都沒有背叛過大清,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清的事。
可自己人,卻沒有人相信我巴克山,導致我巴克山似乎還成了明軍的幫兇,這情何以堪啊。
他現在知道這李天龍為何要自己開口說話了,就是為了通過他巴克山的嘴來引誘大清精銳繼續不顧一切的進攻啊。
“啊……”巴克山絕望大叫,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李天龍似乎能夠體會到巴克山此刻的心情,悲憤的吼道:“你們這些狗崽子,老子的話你們不信,你們自己人的話也不信。”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巴克山都被你們的愚蠢給氣哭了。”
“雖然各為其主,是老子的敵人,但老子李天龍也不得不佩服巴克山是條漢子,直到現在都沒有向我們屈服,更沒有投降,比那務達海強多了。”
可是,任由他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幾個建虜相信巴克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