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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退讓

  黃貴陰沉著臉向兒子介紹了一遍,他相信兒子應該能聽出其中的輕重。

  黃遠也確實聽出來了父親他們要干什么,但他卻知道今天若真的將這寡婦母子倆處死,他黃家說不定要被那新任法官作為典型來開刀立威。

  而這名許氏鎮長若有個意外,他們黃家滿門絕對都得完蛋。

  這幾天他在夷陵城內可打聽到了不少消息,這些婦人雖然是那知州任命的,實則卻是那華王的心腹,就連那知州也只能明面上管轄她們,而不能罷免。

  “父親,此事還需慎之,還是交由我來處理吧!”

  “好吧!”

  黃貴皺了皺眉頭,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對自家兒子的本事和見識,他再清楚不過。

  黃遠這才來到許氏面前一拱手道:“許鎮長,此事恐怕其中有著什么誤會,不如暫時將人先關起來,再從長計議如何?”

  “就依黃公子所言,不過看押期間不能動私刑,我要派人一起看守,直到衙門來人。”許氏點點頭,自然看得出來,這黃公子是在給大家找臺階下。

  “這是自然。”

  黃遠見許氏沒有要求當場就放人,倒也松了口氣,不然他黃家也下不來臺,于是招呼道:“將兩人先押到鎮上關起來。”

  幾名黃家家丁見大公子發話了,趕忙上前將王寡婦從豬籠中放了出來,又將他兒子從木樁上解下,然后押了下去。

  許氏則是朝那名女兵點了點頭,女兵也將劍和火銃收了起來,然后跟了上去。

  黃老爺皺著眉頭,想要開口,卻被兒子攔住了,也只得先返回宅中,許氏也帶著丫鬟離開了。

  村民們見狀也紛紛各回各家,一路上都在互相議論著今天的事兒。

  “遠兒,剛才為何要攔著為父?”

  一回到宅子,黃貴就一拍桌子質問道,臉上一片鐵青,畢竟沒將兩人當場處死,他黃家的權威已經受到了打擊。

  “父親,此事你太魯莽了,那女人的身份不簡單,而且外面如今也變了天,大明恐怕是真的要亡了,此時和這大秦國對著干,實為不智!”

  黃遠嘆了口氣,將如今天下大勢,和最近夷陵城中發生的事給父親介紹了一遍。

  “可是那女人明顯是來斷咱們根的,難道就這樣任由她施為下去?”

  黃貴聽完后,雖然有些震驚,但土皇帝做久了,一時間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不然還能怎樣?胳膊難道還能擰著過大腿?那趙家也算得上我夷陵數一數二的大戶,可說抄就抄了,就在昨日,一家幾十口男女老弱全部被砍了頭。”

  黃遠說完,臉上仍帶著一抹驚懼,顯然昨天被邀請去觀刑了。

  “豈有此理,如此濫殺無辜,難道…難道大家就這樣坐視不理,任由趙家滿門被殺?”

  “哼,都是各掃門前雪,誰還管得了別家的死活?何況就算大家聯合起來反抗,又能怎樣?朝廷大勢已去,最后惹來華軍,恐怕一家都跑不掉。”

  黃遠搖了搖頭,華軍如今兵鋒正盛,那小華王又嗜殺成性,最喜大戶妻女,強行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給他借口屠殺。

  “天高皇帝遠,我就不信他華軍真會派兵馬來攻打一個小小的白巖鎮。”黃貴強撐道。

  “就算現在不來,將來待他們得了天下,也是必定會秋后算賬的,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父親,難道你真甘心咱們黃家最后去當山代王?”

  “何況只要土地還在咱們手中,終有一天,這白巖鎮還得由咱們黃家人說了算,那些泥腿子是翻不了天的,這天下也終歸要文人來治理,又何必現在與那些婦人斤斤計較?白白做了出頭鳥?”

  “可怕就怕他們最后連咱們的田地也要奪去啊,哼,與其這樣還不如拼一把!”

  “這點父親可以放心,田地是絕對不會動的,也不敢動,不然天下士紳何其之多,又何須咱們來反抗?不過據這幾日傳出的消息,收些稅恐怕是無法避免了,但終歸比抄家滅門要好。”

  黃遠擺擺手,顯然能考中秀才,見識確實不是他老爹這個山溝溝里的土財主能比的,知道什么時候該忍,什么時候不該忍。

  “只要能保住田地,其他的倒也能接受,只是那女人要給那王寡婦借錢開商鋪,此事一旦做成對我黃家的損失也不小呀!”

  黃貴也知道,兒子竟然說出這種話,那就說明整個夷陵的士紳地主都選擇了妥協,憑他黃家一家是翻不了天的,可一想到生意也要受影響,就有些肉痛。

  “這樣好了,據說那大秦商行在每個鎮都要找兩家代理商,索性咱們也代理一家,難道做生意父親還怕做不贏一個寡婦?”

  “哼,笑話,為父只是擔心那許氏會從中作梗,此女膽識和謀略當真不可小覷。”

  “這點父親盡管放心,據孩兒了解,商業方面的事,那許氏多半是插不上手的,直接歸城里的商行掌柜負責,父親不必和她硬著來,到時那十個寨子的刁民,自會讓她頭痛。”

  “嗯!”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是去南京參加鄉試?還是?”

  黃貴終究還是心憂自己兒子的前程,他們黃家三代也才出這么個秀才,好不容易有了個奔頭,誰曾想短短一年多局勢居然壞到這種程度。

  “去南京參加鄉試,就算考中了舉人,還得進京去參加會試,先不說能不能中,就算能高中,如今這種亂世,呆在京城又有什么作為?

  所以孩兒打算去武昌,那小華王前陣子不是發布檄文,說要科舉取士嗎?

  那新任知州不過是個老秀才,無非就是投奔的早一些,要論學識和見識,孩兒自認為不會比他差半點。”

  黃遠說到最后信心十足,顯然寒窗苦讀十多載,并不甘心只做個山溝溝里的土財主,而是想要有一番作為。

  “難道大明就真的…?”見兒子竟然要放棄去南京鄉試,而選擇去武昌,這讓做了幾十年大明鄉紳的黃貴,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抵觸的。

  “那小華王乃不世梟雄,這次在河南大敗闖王,在湖廣又大敗楚王和盧象升,望眼天下當真是沒有多少對手了,依孩兒看最多一年,華軍恐怕就會南下攻取整個湖廣,三五年后,江南也必將不保,不出意外,十年或許就能平定天下!所以時不我待呀!”

  “也罷,你既然有心做出一番事業出來,為父終究是不能托你后腿的,王寡婦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這個好辦,好在那許氏沒受傷,十歲黃口小兒滿嘴胡言,今后多加管教就是!”

  黃遠擺擺手,對父親找個孩童做證人,他還是很滿意的,也就意味著這件事可大可小,他相信那許氏如果是聰明人,就不會真的將這件事捅到州衙去。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黃遠表示此事完全是那孩童胡說八道,黃管家一時不查,信以為真,這才鬧出這種天大的笑話時,許氏也沒說什么,只要求將人放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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