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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記憶的重量

  “此時此刻,現場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把最熱烈的掌聲獻給舞臺上的選手們,興欣戰隊!史無前例的黑馬,他們是今晚絕對的主角,當之無愧的冠軍!”

  隨著主持人激昂洪亮的聲音落下,現場立刻響起了陣陣獨屬于勝利者的歡呼。

  別忘了從頭到尾,這里都不是獨屬于嘉世的一言堂。當興欣陷入劣勢的時候,有人在為他們緊張擔憂,當他們獲得優勢的時刻,亦有人在為他們加油吶喊。

  到了眼下這個時刻,這些忠于興欣的小部分支持者們,終于可以不用再壓抑他們的聲音。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用最洪亮的嗓門向他們心目中的選手們表達自己的支持與尊敬。

  “重新站在聚光燈下,有些不太習慣了?”舞臺正中央,葉修瞥了眼身旁楚星默的臉色,以手肘碰了碰對方的胳膊。

  “是有些久違了。”楚星默稍稍頷首。

  和先前如出一轍的對話,只是這一次,楚星默沒有再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而是擺出了模棱兩可的態度。

  其實也沒有多久。

  上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也不過是在一年半之前。只是此刻內心深處升騰起的感覺卻又是那么的陌生,像是歷經了十年那么久遠。

  不管怎么說,他和葉修畢竟都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感受到現場目光扎堆似的落在身上,除了唐柔還表現的稍顯淡定之外,一旁的喬一帆等人甚至局促的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擺放。

  這樣的場景對他們這些新人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陌生了。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還只是些名不經傳的草根選手,轉眼卻成為了聚光燈下的中心。

  反差來的如此之大,一時間實在讓人有些難以適應。

  賽后的頒獎儀式,流程是此前早早就準備好的,無非就是賽后頒給誰的問題而已。甚至獎杯從一開始就擺在了舞臺中央,等待著被最終的勝利者帶走。

  當然在獎杯被帶回家之前,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一走的。

  “首先恭喜興欣獲得這次挑戰賽的最終冠軍,在這里有一點小小的問題,想要采訪一下興欣的幾位選手。”主持人帶著麥克風來到近前,先是恭喜了一番興欣的奪冠。隨后這場對于冠軍隊伍的采訪方才正式開始。

  “面對的對手是嘉世,我想這樣一個結果,不光觀眾們會感到意外,我想幾位應該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驚喜的成分在里面。那么對于最終問鼎冠軍這件事,不知道你們自己是怎樣看待的呢?”

  主持人將麥克風遞給了站在舞臺最中央的葉修,很自然的做法,開場的第一個問題交給隊長來回答當然再合適不過了。更何況對方和嘉世之間還有那么多道不完的恩恩怨怨。

  主持人期待著,卻見葉修拿著話筒沉吟一番后,轉手將其遞給了身旁的另一個人。

  “這個問題,我覺得還是讓星默來回答吧。”葉修笑著伸手,楚星默短暫愣了一瞬,便很自然地將話筒接了過來。

  “嘉世的確很強,但他們的強大并沒有讓他們獲得最終的勝利,是我們贏了。”楚星默表現的不卑不亢,即便在現場近萬觀眾的注視下,也沒有表露出絲毫不必要的情緒,仿佛一切理所當然,本該如此。

  “榮耀屬于勝利者,但這份冠軍不是歸功于某個人,而是屬于我們整個團隊所有人共同的榮譽。”

  鋒芒畢露的同時又抱有了一絲作為勝利者該有的含蓄,乍一聽甚至給人感覺像是職業場上那些司空見慣了的客套話。

  可這番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又是那么的讓人信服。

  作為整個聯盟歷史上都罕有的大神級選手,楚星默和葉修在這場決賽中的表現不可謂不堪稱亮眼。可若是這場比賽完全是靠他們二人就將興欣帶到了最后的勝利,那純屬睜著眼說瞎話。

  無論是喬一帆的陣鬼,還是唐柔的戰斗法師,甚至于小手冰涼的牧師,興欣的年輕人們在這場比賽中或多或少都發揮出了他們自身該有的作用與價值,也給了觀看比賽的每個觀眾都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是以當楚星默說到“這是屬于團隊所有人共同的榮譽”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跟著立刻又是一陣掌聲的轟鳴。

  主持人顯然也很滿意這個回答,在一旁不住地點頭附和。

  “感謝楚副隊的回答,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關于葉修隊長您的。”趁著現場音量尚能控制,主持人連忙趁熱打鐵,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第二個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您曾作為選手在嘉世服役多年。包括我個人在內很多人恐怕都很好奇,作為嘉世昔日的隊長,您對于今天這樣一個結果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

  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主持人的這個問題一出口,現場的氣氛立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很顯然對方話語間絕無絲毫夸大成分,在場的每個人,或者絕大多數人,都和好奇葉修和嘉世之間的最終結局。

  畢竟不同于楚星默在早些年間的曇花一現,在過去的很多年里,葉修都是嘉世當之無愧的門面,毫無疑問的建隊核心。

  “沒什么心情,對于我個人來說,無論對手是誰,贏得比賽才是最重要的結果。”葉修接過楚星默遞來的話筒,表情平淡到甚至看不出一絲端倪。

  主持人對于這份回答顯然并不像方才那般滿意,但是很可惜,礙于身份場合,他已無法再在這樣一個有些敏感的問題上再做文章,只得跳過繼續下一個環節。

  隨后又連著采訪了興欣的其他選手,問的大多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得到的回答自然也都很官方。就這么兜兜轉轉一大圈,話題最后還是又繞回到了葉修身上。

  “最后一個問題,還是要問一下我們的葉隊。”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將臺本翻到了最后一頁。

  “在過去的很多年里,無論大大小小的比賽,您都未曾將自己暴露在公眾的視線當中。那么這一次復出后,您顯然是改變了自己的這一做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做出了這樣一番改變?”

  “呵呵,其實也沒有什么。”葉修左手拿著麥克風,用空著的右手拍了拍身旁楚星默的肩膀,“因為這一次,我身邊多了一個很可靠的幫手啊。”

  “哦,意思是因為星默大神的復出,才給了您重新站在臺前的契機?”終于得到了一份不一樣的回答,主持人眼前當即也是一亮,連稱呼都不自覺轉換了起來,目光不住地在兩人身上徘徊著。

  “哈哈,差不多吧。”葉修笑。

  這家伙裝的云淡風輕,陳果等對實際內情知根知底的人心里卻是忍不住一陣抽搐。

  好家伙,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恐怕還真就以為他是因為楚星默的關系才選擇站到臺前呢。

  聽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細想壓根就經不住推敲嘛。

  要知道第一賽季的時候,楚星默可還沒去英國呢,那時候怎么也沒見你葉秋大神的影子啊?

  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總不能去跟人家說“因為我以前一直拿著我弟弟的身份證比賽,所以當然要保持低調啦”巴拉巴拉這種話吧……

  漫長又繁復的采訪環節終于過去,時間很快已經臨近午夜,現場觀眾席上也肉眼可見的少了不少人影。

  一方面這個時間確實已經很晚了,另一方面,能來看這場比賽的大多數都是嘉世的粉絲團體。親眼看著自家隊伍被淘汰已經很讓人沮喪了,何必還要目睹對手捧杯平白給自己添堵呢?

  “來吧興欣戰隊的諸位,請上前捧起這座屬于你們的冠軍獎杯!”采訪畢竟只是走個過場,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眼看所有流程都已經準備完畢,選手們的心情自然也要考慮到位。主持人念完最后的獨白,側身閃到一旁讓開了位置。

  干站了這么長時間,終于可以親手觸摸這座建隊以來的第一座獎杯,所有人臉上此時都洋溢著別樣的喜悅。

  “嘖嘖,就這?比想象的小啊。”魏琛砸吧砸吧嘴,盯著獎杯仔細端詳一番后直接就上手摸了起來。

  “你閉嘴呀!”陳果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家伙真是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永遠是這么的大煞風景。

  誠然這個獎杯從外形上看,大小的確是有些差強人意,摸起來也不太像是什么值錢材料。但比起外觀,這座獎杯真正重要的意義更在于證明所有人這一年多來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而這份意義,恰恰是再多金錢都難以去衡量的。

  “來吧,這是屬于我們的時刻。”沒有理會魏琛兩人鬧出來的小插曲,葉修少見的拿出了認真嚴肅的隊長姿態。

  說完,他便率先將手搭在了獎杯底座上,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有樣學樣,依次將手搭了上去。

  “捧杯吧,興欣,拿起這個屬于你們的冠軍!!”

  盡管現場觀賽人員陸續離開了大半,但在獎杯被幾人高高舉起的一瞬間,激勵的掌聲依然激烈地席卷到了會場的四面八方。

  早已布置好的鎏金色錫箔紙自舞臺下方噴涌而出,飛揚著,像是在下起了一場金色的雨。這雨落在興欣眾人的眼角眉梢,在增添了一絲喜慶的同時,更顯的他們愈發的容光煥發。

  楚星默葉修這一年多來的付出,到此終于畫上了一個最為圓滿的句號!

  相比于舞臺上興欣一方的歡欣雀躍,場下的嘉世選手們卻是無比的黯然失落,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

  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再打一年挑戰賽?別開玩笑了,作為吃青春飯的行業,職業選手的職業壽命本就短暫,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的競技狀態會在什么時候出現下滑。

  兩年的時光,對于那些混吃混喝等退役的人來說可能無所謂,反正是擺爛,在哪里擺不一樣?可只有是個有點心氣的選手,他就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的當打之年被這樣消磨浪費。

  何況這部分人中,還有像孫翔、肖時欽這樣完全有能力沖擊總冠軍的全明星選手。繼續在挑戰賽里消磨一年時間。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以接受了。

  震耳欲聾的沉默在眾人之間逐漸發酵,結局在一片死寂中漸漸變得明朗。剩下,只有漫長寂靜的等待。

  某一個瞬間,陶軒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清葉修幾人的面容。

  明明他們離自己并不遙遠,明明雙方只是相隔不到數十米的臺上臺下。在這一刻,幾人之間的距離遙遠的好像跨越了地老天荒。

  事實證明人在很多時候,是回想不起來重要之人的樣子的。即便你再如何努力去回憶,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個大概的輪廓。無論你再怎么想要集中注意力想起那個人眼角眉梢的細節,呈現在腦海中永遠只有宛如被迷霧籠罩的空洞與模糊。

  陶軒忍不住抬頭望向金光閃閃的舞臺,似乎想要竭力看清什么似的。

  恍惚間在那片金色的雨中,他似乎看到楚星默的目光越過人海,于半空中和他靜靜的對視。

  沒有埋怨,沒有苛責,宛如從前那般心平氣和的對望。

  楚星默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如果旁人能夠知曉,甚至可能會對他的想法感到幾分奇怪。

  是啊,很奇怪呢。

  滿天黃金雨降下,這樣耀眼、輝煌的時刻,我卻毫無預兆的想起許多年前那個平凡的下午。那個我們圍坐在一起,似乎什么都沒有聊,卻又好像什么都聊了一點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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