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雪堆里,一瞬間的冰冷直透靈魂,渾身上下都開始慢慢麻木,為了掩蓋頭發,姜牧是平躺著,即便如此,他依舊感覺到呼吸不暢,卻不得不強忍著。
他心里很明白,縱然如此,他幾乎是不可能躲得過搜捕的,只是,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人,在生死面前,猶如溺水之人,只要抓住一點生機,都不愿意錯過。
然而,讓姜牧疑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顧,好幾個官軍都在他旁邊晃悠過,甚至還有兩個兵卒專門來掃視了一遍這個雪堆,居然都對他視若無睹,徑直離去。
躺在雪堆里的每一秒都如同保守十八層地獄煎熬,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仿佛過了一個世界那么長。
終于盼到那些追兵跑遠,姜牧這才從雪堆里爬出來。
那刺骨嚴寒,在劫后余生面前顯得是那么不重要。
濕漉漉的衣服在滴著水,頭發的水滯似乎隨時可能結冰,姜牧靠在一個墻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輕聲道:“真是老天保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兮!”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可不是老天保佑哦,是老頭子保佑!”
姜牧嚇了一個踉蹌,如芒在背,慌亂的扭過頭,就看到身旁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一件貂裘白袍的老者,雖然是在夜里,卻依舊能夠看得出風骨如仙,如隱世高人,卻又如人間富貴翁,似笑非笑的看著姜牧。
姜牧已經有些驚弓之鳥之嫌,高度緊繃的心弦讓他十分疲軟,吞了吞口水,問道:“老先生……”
老者擺了擺手,道:“老頭子姓齊,受人之托走一趟臨安城,恰好剛剛聽到你的豪言壯語,自稱得你者可得半壁江山,便起了興致,救你一救!”
姜牧有些驚奇,
剛剛那些追兵對自己視若無睹,不會是這老先生的手段吧?
姜牧這樣懷疑也不是無的放矢,剛剛那一幕的確很奇怪,他不得不懷疑有外力在助自己,而且,他也知道這個世界是有修行者強大到飛天遁地,移山填海,千里之外取人首級,萬軍從中閑庭漫步。
這老先生可能就是這樣的高人。
姜牧急忙起身,拱手道:“晚輩姜牧,多謝齊先生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齊先生將手里的書掛在腰間,慢悠悠說道:“我有幾個問題問你,若你能夠回答得出,我還可以送你出城,讓你逃出生天,并且還可以送你一場前程,但是,若你答不出,老頭子可就不管你了哦!”
生死之間,機會必抓。
“請先生賜教。”
齊先生突然抬起頭,皺了皺眉頭,往前一步,隨手一揮,就在地上出現一個圓圈,說道:“你且站在這個圈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姜牧有些疑惑。
就在此時,臨安城中皇城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震動天地的聲音:
“何方賊子,安敢在臨安放肆!”
這一道聲音猶如九天神雷貫徹天地,震蕩天地,那一瞬間,夜幕如同被劃破一般,一柄柄磅礴的飛劍自九天飛出,如同一場流星雨在夜空畫出一個優美的弧線。
這劍雨如銀河傾瀉,
姜牧瞪大了眼睛,嘆為觀止,
這是人力所謂?
“嘿嘿,”
齊先生卻微微一笑,說道:“這老東西,自從拿了個劍神名頭,就處處要與西蜀那位劍仙比個上下,就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說著,齊先生扭頭看了一眼姜牧,說道:“小家伙,這個圈,乃是儒家畫地為牢,你且躲在里面,保你平安!”
說罷,齊先生輕輕踏出一步,仿佛破開空間一般,直接顯消失在了眼前。
姜牧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知道今天是遇見了高人,快速踏入齊先生說的畫地為牢里,這才抬起頭看向那仿佛銀河傾瀉的劍雨。
就在這時,
姜牧赫然發現,消失不見的齊先生居然出現在了天穹之上,面容籠罩在幽暗里,看不清楚,身體的邊緣仿佛被鍍上了一道金光,似在燃燒,只有那一見裘衣,微微可見,確定無疑。
齊先生站在荒原地面上,高大的身影卻似乎將要觸到天穹。
齊先生徑直擋在那如同濤濤長河一般劍雨之前,輕輕伸出一只手,
那一瞬間,九天傾瀉的長河居然被這耄耋老人輕輕一掌給阻攔住了,在一瞬間定格不動。
齊先生的身影微微后退了一點,輕聲道:“古人云,來而不往非禮也!”
長河倒灌,劍雨回飛。
天空里的光明,把那些圣潔熾熱的飛劍,盡數耀成了無數細碎的細雨落入皇城之中,然后,一切消失。
過了一會兒,皇城中突然飛出來一個人,負手踏天,一步一步,如同走天梯一般直上天穹,與齊先生面對面而立。
兩人似乎在交談。
過了一會兒,那人退入皇城。
齊先生扭頭看了一眼臨安城東門方向,也一揮衣袖,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天穹依舊漆黑如墨,倒是恍惚間多了一些細小的雪花開始飄落,只不過,姜牧依舊盯著天穹,
剛剛那一幕,打破了他的世界觀,
他實在無法想象,人力能夠這般強大,
難怪有強者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難怪有人能夠做到人盡敵國,
稱一聲仙神,也無不可了!
“小家伙,是時候回答老夫的問題了。”
不知何時,齊先生又出現在了巷子深處,慢慢的走了過來。
姜牧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執禮道:“請先生賜教。”
齊先生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為難你,若真要問你一些國之大事兒,顯得老夫刻薄。”
“你知道天鳳教嗎?”
姜牧想了想,說道:“齊先生說的是那個教主自稱九天玄女下凡,號稱赤天圣母,半個月前在睦洲起義的那個天鳳教?”
“不錯。”齊先生頷首,道:“你對此教怎么看?”
姜牧有些糾結,他摸不清這齊先生與天鳳教是什么關系,但現在自己的生死卻掌握在這老頭子一念之間。
猶豫了一下,姜牧決定賭一把,說道:“無他,自取滅亡罷了!”
齊先生說道:“小家伙,你這看法不會是無的放矢吧,魏帝倒行逆施,謀取皇兄之帝位,來路不正,在位期間,又倒行逆施,苛捐雜稅,天下百姓早已經苦不堪言,要知道,前有江東彭城王呂咀興兵起義,得天下響應者云集,如今彭城王新敗,魏國之內正缺一位敢揭竿之人替百姓做出決定,天鳳教這時候站出來,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姜牧心中暗笑,
他并不會分析什么天下大事,但是,在二十一世紀,網絡沖擊那么大,古代那些造反派,早已經被各個行業的無數人才分析得點點滴滴都是明晃晃的線條。
他雖然記不得太多,但是,找幾個和天鳳教差不多的起義軍必敗的原因還是很容易。
“齊先生,這天鳳教,終歸是江湖教派,缺陷太過明顯,第一就是力量分散是,第二就是以教義作為籠絡教眾組織第一批人手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爭天下,需要的是百姓和軍隊,只是信仰神的勢力,不叫軍隊,只能是裹挾百姓而已。”
“除了剛開始打朝廷一個猝不及防會小有所成之外,也就那樣了,等到朝廷反應過來,正規軍隊出動,天鳳教所謂的大勢,不堪一擊!”
“其三,齊先生你所謂的時機,恰恰是最不好的時機,若是在之前彭城王起義時,天鳳教趁機出動,或許還能有所作為,如今,沒有彭城王在前面吸引朝廷注意力,天鳳教就更加不堪一擊!”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天鳳教打著當今魏帝得位不正的幌子,從本質上就是一個錯誤,魏帝再不正,也是魏國幾百年傳承的皇室之人,若是天鳳教教主是先帝遺孤那倒是有幾分大義所在!”
“……”
姜牧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卻在緊緊注意著齊先生的臉色,要是齊先生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立馬就換風向,不過,好在齊先生似乎就真的只是考考問題。
聽到姜牧一番高談闊論之后,齊先生緩緩問道:“那若真有先帝遺孤在世,你覺得他應該怎么做?”
姜牧笑了,
看來賭對了,他之前對秦青落的身份就有所猜測。
秦姓,乃魏國國姓,
而秦青落又有齊先生這樣的人物相助,還親自出手刺殺皇帝,必定是血海深仇才會不顧安危。
綜合幾點,姜牧賭秦青落就是先帝遺孤。
“齊先生,要不,咱們先出城吧!”姜牧試探道。
“出城可以,你倒是回答老夫這個問題就行了。”齊先生說道。
“簡單,”姜牧笑道:“如今魏國亂像已起,但終歸還是很強盛,若此時有先帝遺孤想要奪回皇位,小可就送九個字!”
“哪九個字?”齊先生問道。
“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
齊先生眼睛一亮,仿佛在夜空中放出了一抹光束一般。
再看姜牧的眼神,變了,
就這九個字,讓姜牧在他心中的地位升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
“走了,出城!”
齊先生緩緩伸出一只手,搭在姜牧的肩膀上。
姜牧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耳邊傳來一陣狂風,卻沒有想象中的冰寒刺骨,只不過,身體上傳來的失重感,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已經到了臨安城外很遠的僻靜之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知道自己暫時是撿回來一條命了。
正當他準備向齊先生道謝的時候,識海里突然接收到了一段訊號——
“完成劇情:逃出生天。”
“獲得青銅勛章一枚,獎勵技能‘井字符’,自動融合入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