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衫青年說完話,又轉身望向秦青落,拱手執禮道:“草民姬儀、姬子衍,見過公主殿下。”
秦青落打量了一下姬儀,說道:“你就是姬儀,你在這房間里多久了?”
“這個……”
姬儀撓了撓頭,有些尷尬。
齊先生笑了笑,說道:“這小子,是跟著譚允南一起進來的。”
“怎么會?”秦青落詫異道:“譚家主進來時,明明只有他一個人,而且,我的護衛都在門外,不可能看不到他。”
齊先生說道:“這小子是一個儒道大修行者,剛剛用的是儒家神通瞞天過海,此法最擅隱藏,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后,可將自身融入天地元氣之中,同時調動天地大勢可以屏蔽肉眼所見,修為不夠者,很難發現。”
秦青落點了點頭,道:“這等手段,倒是讓人嘆為觀止。”
“小道,小道爾!”姬儀謙虛道。
“的確,”齊先生說道:“相對于這小子的才華,這瞞天過海的手段的確只能稱得上一句小道。”
姬儀咧嘴一笑,道:“先生過獎,我這點小聰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齊先生伸手示意姬儀坐下,說道:“你也不用過分謙虛,你的才華,老夫已經見識過,論智謀,堪稱無雙國士。”
齊先生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說起來,你這個年紀的,能夠與你相媲美的,老夫也就見過一個,就是你剛剛說的你的師弟,姜牧姜子白,不過,你不是沒有師門傳承的嘛,怎么又有師弟?”
姬儀緩緩坐下,說道:“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師兄弟,只是當初四處求學時,曾與子白同在一位老夫子手下蒙過兩年學,當時,老夫子的私塾也只有我們兩個學生,索性便以師兄弟相稱。”
“只不過,我這師弟一心功名,與我不是一路,在私塾同窗兩年之后,我踏上了游學的路,而他則轉身開始了科考,到現在,也快有五六年沒見過了,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這位師兄,不過,以他的君子之風,也不太可能忘了我這么一位同甘共苦過的師兄!”
“你對他的評價倒是很高,不過據我了解,他也的確稱得上一聲真君子!”齊先生點了點頭,又道:“我還以為是何門派有此實力,能夠同時培養出兩位王佐之才,原來是個人緣法。”
“也罷,”齊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子衍,如今,公主殿下的情況,你也清楚,你可有制定下一步計劃?”
“從十三家隱門入手吧!”
…………
譚府后院。
一個頭上扎著兩個小辮子的丫鬟急匆匆的跑進譚之瑤的房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譚之瑤倒了一杯熱茶給那丫鬟,說道:“豆豆,來,喝點水,你慢點說,別著急!”
那叫豆豆的丫鬟接過譚之瑤手里的茶杯,一飲而盡,撫了撫胸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剛剛從那些跟著老爺去落楓山的護院們那里打聽到,好像老爺在落楓山和鄭公子發生沖突了!”
譚之瑤急道:“怎么會呢,我爹不是去給鄭世兄幫忙的嗎?怎么會發生沖突呢?”
豆豆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好像老爺也是被迫無奈,據說都動手了。”
“怎么會這樣,”譚之瑤皺起眉頭,心里沒來由起了擔憂,來回踱步,嘀咕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爹爹問清楚,他與鄭叔叔那么多年交情,有什么矛盾不能說開呢,肯定是誤會!”
“別別別,”豆豆急忙拉住譚之瑤,說道:“小姐,我聽說是和東院那貴人有關,老爺早就說過,不能過問那貴人的任何事情,您要是去問了,說不得事情會鬧得更大。”
“那怎么辦?”譚之瑤著急道。
豆豆看了看門外,小聲說道:“小姐,您問老爺,還不如直接問鄭公子,還能夠弄清楚鄭公子的態度,如果鄭公子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不就好了,您以后還能和鄭公子經常寫信聯系,如果這件事情真的不可調和,你就算去問了老爺也沒用啊!”
譚之瑤頓時眼睛一亮,道:“豆豆,你真機靈,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世兄他是謙謙君子,即便是與爹有什么矛盾也肯定不會怪罪到我身上,我還可以借機在中間調和一下我們兩家的矛盾。”
一邊說著,譚之瑤就坐回書桌前,取出一張宣紙,拿起了筆。
剛準備落筆時,她緩緩望向旁邊的一副人物畫像,
大雪漫漫,一青衫公子獨坐亭中,
如新月生暈,花樹堆雪,
神情淡漠,不染一絲人間煙火。
譚之瑤看著那雪中人像,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紅暈,少女羞怯之意正逢豆蔻之時。
她輕輕沾了沾墨汁,緩緩寫下:
世兄安好,一別多日,
突聞生隙,頓生難安,
妹卻遠識,不明人世有無常,卻知慍然作色需慎之再慎,余悔之不及矣……
…………
十萬大山的雪,比很多地方來得都要晚一些,走得卻也要早一些。
臘月還沒完山上的積雪就已經開始融化,到了春節過后,天氣就開始回溫,落楓山上的寨民們都紛紛開始減少衣物。
山坡上,隨處都可見到樹木開始吐納新芽,亦如落楓山經歷了一場大變之后開始新生一樣。
山寨一座大堂里。
一大群山上的大小頭目正匯聚在里面,來來往往,門庭若市,讓這本來挺大的一個大堂顯得倒是有幾分狹小擁擠。
“姜先生,您先幫我把這批貨物給處理了呀,等著利用呢?”
“姜先生,還有我這個堂口的事情,我們的兵器補足怎么弄啊,都已經拖了好幾天了!”
“……”
“姜先生,我這里有十多個傷員補貼,從去年拖到了今年,您得幫忙解決了才行啊!”
“……”
姜牧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處理著寨里的事務,深感無奈,
因為落楓山遭逢大變,雖然鄭三刀醒了過來,但是傷勢太重,什么事都做不了,寨里的大小事務都落到了鄭唯一頭上,差點把鄭唯一給逼瘋。
姜牧實在看不下去,就出手幫了一下鄭唯一,但他完全沒想到,他一插手之后,就根本脫不開身了。
落楓山都是一群山賊匯聚在一起,政務這一塊簡直就是狗屁不通,他這一接手就發現了太多的問題,累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毛病都涌了出來。
好在落楓山左右不過一個幾千人的山寨,事情再多,對于他來說都算不了大問題,處理起來,也不算麻煩,
索性就想著幫鄭唯一處理得干凈一點。
“大哥,大哥,”
就在這時候,鄭唯一突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擠到姜牧面前,說道:“大哥,之瑤世妹又給我來信了,怎么辦啊?”
姜牧批了一個條子交給一個大頭目,然后看向鄭唯一,沒好氣道:“什么怎么辦?回信唄!”
鄭唯一撓了撓腦袋,說道:“我是準備回信啊,可是……可是,我完全看不懂她寫的什么啊,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連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啥意思了,每次都是這樣,煩死了!”
姜牧:“……”
“哈哈哈……”
頓時,大堂里響起了一陣鋪天蓋地的大笑。
氣氛瞬間變得更熱鬧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三當家韓耀此時正站在門外,看了看姜牧和大堂里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一縷擔憂神色流露出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緩緩離開,走向了大當家鄭三刀修養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