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道:“想當初俺追隨晁蓋哥哥上了梁山,為的便是不受那貪官污吏的壓迫,在這梁山上自在過活,想打漁便打漁,想睡覺便睡覺,便是天王老子也管束不了咱。現下倒好,要是受了招安,便處處受那奸臣的擺布。再說童貫,蔡京等人又怎么會看著我們梁山到處立功,到時候必然生事,來尋我們的麻煩,可不要受了招安,沒那命去享福。俺是絕不會受那招安,這輩子只在這梁山伯里打漁為生,逍遙度日。”
晁宋沒想到阮小七對朝廷也能有如此深刻的看法,倒是難得。
公孫勝也道:“大宋朝廷的腐敗無能也不是一兩日了,當朝的宰執也多是奸佞小人。而我山寨里多是耿直的江湖漢子,只怕是難以相處,時日一久,必生事端。我估摸著這次招安倒極有可能成功,少頭領宜早做打算才是。”
晁宋心中其實也有些亂糟糟的,按照他自己的規劃,是想跟著宋江招安的,這倒不是因為他對招安又多么認同,或者像宋江那樣對朝廷有多么忠心。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穿越過去的大學生,他腦中有的是現代思想觀念,愛國可以,忠君乃至愚忠就免了吧。
他之所以想跟著宋江招安,其實是出于現實的考慮。如果他不招安呢,那只能脫離梁山單干,可是他能從梁山拉走多少人馬呢?除了岳飛,張憲等自己的嫡系兩萬人馬,山寨里能跟著自己走的估計還是很少。
雖然他現在和林沖,魯智深,武松這些人關系處的還不錯,但要他們跟著自己,從此和宋江決裂,似乎也不太可能。
就算自己從梁山獨立出去了,憑自己的這點人馬,想要生存下去似乎也很難。而且不招安,自己作為土匪,所具有的號召力畢竟有限。
雖然現在又方臘,田虎,王慶等人占據州縣,起兵造反,聲勢浩大,但是大宋王朝還沒有到完全病入膏肓的地步,現在就造反,還是為時尚早。若是沒有幾年后金人的意外一擊,這大宋可能還能再續命一段時間。
所以晁宋的打算是跟著宋江一起招安,招安之后,朝廷必會派宋江帶著梁山人馬南征北戰,晁宋就趁著這個機會不斷積累戰功。一旦受了招安,那他身份上就是大宋的官員,不再完全聽命于宋江了,他就可以更大膽的發展自己的勢力。
而且觀察現在梁山眾人的思想,必然是不太愿意和別處的江湖豪杰刀兵相見的,到那時,他們對宋江的招安必然會越來越不滿,等到他晁宋勢力可以和宋江相抗衡了,他就可以趁機取代宋江,成為梁山之主。
等到金兵南下,天下大亂,他晁宋就可以以朝廷大員的身份,帶著梁山群豪,舉起義旗,以扶宋抗金為號召,招攬天下的英才豪杰,從此開創一番更廣闊的事業。
這是晁宋內心的想法,可是他沒有人可以述說和商量,畢竟幾年后金兵南下,打破汴梁城,將徽欽二宗俘虜北上這種事,現在說出來只會被人當成瘋子。
所以晁宋對自己心中的這番規劃也并沒有底,他也不知道這樣的規劃能走到第幾步。雖然他以前讀過一些關于北宋政局的史料,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無法料知自己在這北宋的官場能混到什么程度。
如果把自己的穿越看成是新開的一局游戲,那么在這局游戲中,他也只有一次機會,所以他必須慎之又慎。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抉擇是否就是最優的選擇,也不知道未來會有怎樣的艱難險阻在等待著他,他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是自己的這些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們。
“如果我跟著叔父招安了,你們作何打算?”晁宋問岳飛和張憲。
“兄長,咱們既已結拜為兄弟,那便是生死一處,不管招安還是落草,只要咱兄弟在一處就好。”岳飛說的很是慷慨激昂。
張憲也道:“招安對我們來說也不算什么壞處,只要咱們的部下不散掉,就不會有事,哥哥你只管放心便是。”
晁宋聽他們如此說,心里安定多了。
“我意已決,跟著叔父招安。”然后便將心中的規劃簡略的說了一遍,當然,關于金兵南下攻打汴梁這件事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而且隨著自己的穿越,歷史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發生了改變,靖康之恥還會不會發生也需要打個問號了。
阮小七聽晁宋如此說,便道:“罷了罷了,既然少頭領也要招安,那我只好隨著大家一起了。”
晁宋道:“七叔,你放心,招安只是暫時的,終有一天,我們還會回到梁山。”
公孫勝和阮小七不知道晁宋何以如此肯定,但他說的斬釘截鐵,不由得人不信。
就在此時,有下人報稱楊志來訪。
眾人都感到好奇,他們和楊志交情不多,不知道他此時前來,是何用意。
晁宋讓他們都暫時到客廳后面回避,自己單獨會見了楊志。
楊志倒是很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少頭領,山寨里盛傳公明哥哥準備招安一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不錯。”
“那少頭領是何打算?”
晁宋道:“自然是跟著一起招安。”
楊志做出一番痛心疾首狀,道:“錯矣錯矣,招安大錯特錯!”
晁宋不露聲色的盯著楊志,問道:“何以見得?”
“朝中奸臣當道,賞罰不明,我們受了招安,遲早要受那奸臣的擺布。”
“可若是不招安,難不成一輩子在梁山做強盜,我晁宋倒是無所謂,像楊制使這般的,豈不是辱沒了祖宗名聲!”
楊志壓低聲音,湊到晁宋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哦?”
“學那方臘,殺官造反,把這皇位搶過來自己坐!”
晁宋猛然想起,在去年的菊花宴上,宋江提出招安以后,楊志就向宋江提出過這條建議,結果被宋江一口回絕了。沒想到一年過去了,楊志的這一想法依舊盤桓在他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