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七,蔡致良才有時間同朱國信和趙志遠商量東歐的事情,朱國信已提前將規劃送到蔡致良手里,葛瑞德也從北美度假回來了。
在朱國信的計劃之中,金融領域自然是重中之重,細致活,利潤高,其次便是貿易,這自然是東來貿易行的老本行,再者就是一些投資計劃,比如東歐的能源礦產,制造業等等不一而足。
“你之前送過來的東歐投資計劃,我已經看過了,可行。”
對于朱國信的投資計劃,蔡致良大體上比較滿意,只是有些地方需要謹慎一些,道:“不過關于在當地投資的項目,還是慎重一些,有些不可抗力,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您是說波蘭嗎?”朱國信道:“波蘭同蘇聯的關系,確實談不上太好,政治上獨立之后,難免齟齬不斷。”
“不是波蘭,是南斯拉夫聯盟。”蔡致良道:“南聯盟所在的巴爾干地區,歐洲的腹部,向來是大國所覬覦的對象。而歐洲一向強調基于民族國家,自從鐵托去世之后,內部各民族沖突不斷,說不得就會爆發戰爭。”
巴爾干地區還有另一個稱謂,叫歐洲的火藥庫,數百年以來,西邊的天主教,東邊的東正教,以及南邊的世界,都將這里當作征服世界的跳板,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是源自于這個半島。
“戰爭,不至于吧?”趙志遠也不太了解那邊的形勢,看向一旁的朱國信。
“南聯盟因為鐵托的強勢,相對比較獨立自主,能夠一直游離于蘇聯體系之外,去年以來東歐的變化,對他們的影響應該有限。”朱國信不斷搜刮著有關東歐的見聞,道:“南聯盟內部的民族問題一直存在,但是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及半個世紀的融合,各民族早已沒有地理上的邊界,怎么也不至于發生戰爭,最多各自宣布獨立,并不影響投資。”
最后,朱國信再次強調道:“何況,南聯盟地處歐洲腹地,一旦開戰波及甚廣,萬一再引起世界大戰怎么辦,周邊的蘇聯和歐共體也不會允許的。”
“沒有必要。”蔡致良擺擺手,道:“沒有地理上的邊界,就只能用戰爭來解決,你很快就看到了。”
朱國信沒再說什么,這些投資也不是非此即彼的,確實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東來貿易行不是主力,自由趙志遠居中協調,葛瑞德剛從北美回來,不是很了解,也插不上口,等他們談的差不多了,才提及今天的目的。
“我回來的時候,繞道浦江,遇到了對外經貿部的人,問你是否方便,出席對外經貿部組織的會議。”
葛瑞德繼而解釋道:“東來貿易行年前接到對外經貿部的請柬,這次會議主要是針對經濟疲軟的問題,出口也跟著疲軟,希望大家建言獻策。”
“什么時候?”蔡致良想著自己不一定有時間。
葛瑞德思索了一下,道:“3月初,還有1個月的時間。”
“那估計是不行,過了十五,我得去一趟北美,帶我爸去看病,可能要在那邊待一段時間。”
蔡致良本也不想去,現在這個時節,能有什么好辦法,道:“有時間去京城,我再登門拜訪。”
“好的。”葛瑞德點點頭,外經貿部也只是投石問路,如果蔡致良同意,才會發請柬過來。
“你準備怎么建言?”蔡致良問了一句。
“生產過剩和貨幣超量發行,也沒什么可建議的。年前同許如琛商議,也就從支持改革開放角度,稍微論述一下。”
葛瑞德問道:“蔡先生,您有什么囑咐沒有?”
蔡致良搖頭,道:“沒有什么建議,就像你說的,繼續支持改革開放即可,其余的自己把握。”
這么長的時間過去,葛瑞德早就摸出了一些門道,還有許如琛,對某些層面的理解,就更深了。
“還有一件事情,外貿部正在推進體制改革,有計劃施行外貿代理制,已經在征求意見了,那些大廠也在計劃自行聯系外商。”
葛瑞德道:“從去年開始,東來貿易行在內地大規模投資建廠,極大減少了對這些大廠的依賴,所以這項未來可能實行的政策,對東來貿易行的影響暫時有限。不過長此以往,東來貿易行的利潤率將會大幅下滑,往年兩成、甚至三成的利潤率是不可能再有了,大概率將穩定在一成多點。”
“是啊,蔡先生。”趙志遠接口道:“已經有進出口公司聯系歐洲那邊,價格壓得比我們的低多了。”
“這是遲早的事情,往后從事獲得外貿許可的公司會越來越多,你們做好準備,往高端產品線走走。”有競爭也不全是壞事,在蔡致良看來,競爭加劇,可以推動東來貿易行向高端發展,而不是陷在紡織與成衣的泥沼。
“去年東來貿易行的營業額已經超過太古貿易,僅次于英之杰與利豐。不過,東來貿易行同利豐集團的差距并不大,我有信心今年超過利豐集團,甚至一舉超越英之杰,成為本港首屈一指的貿易公司。”
葛瑞德訴說著東來貿易行去年的成就,道:“東來貿易行將會逐漸改變目前的現狀,減少對成衣和紡織品的依賴。”
包括葛瑞德提及的三家貿易公司,本港的貿易公司嚴重依賴成衣制品,是不爭的事實,英之杰采購公司還好,在五成左右,而利豐集團和太古貿易就更高了,達到了8成,至于東來貿易行,介于兩者之間。
蔡致良點點頭,有信心自然是好事,問道:“去年,你跟我說,計劃收購太古貿易,以擴大東來貿易行在北美的份額,現在半年過去了,進展如何了?”
“同太古貿易一樣,利豐集團十分依賴于北美市場,最高達到80,競爭形勢明顯,目前看來,利豐集團占據優勢。”
葛瑞德還是沒有正面回答蔡致良的問題,道:“即便是已經如此頹勢,太古貿易依舊沒有鞏固,并擴大貿易規模的決心,大概率是要被放棄的。”
葛瑞德的意思,就是收購太古貿易是可行的,只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等太古貿易山窮水盡的時候。
“還是要快。”蔡致良強調了一句。
葛瑞德保證道:“您放心,今年北美的貿易能再翻一倍,將份額提升到一成,以減少對歐洲市場的巨大依賴。”
同利豐集團和太古貿易依賴北美市場一般,東來貿易行如今同英之杰采購公司一樣,很依賴歐洲的市場,準確來說是西歐的市場。
“粵省合資的發電廠呢,開始動工了沒有?”蔡致良點到為止,問起發電廠的事情。
這是去年東來貿易行同粵省電力公司敲定的合資的發電廠,計劃投資16億人民幣,60萬千瓦時的火力發電廠。
“如今電力不足,東來貿易行愿意投資,粵省方面自然加快進度,都已經是成熟的技術,國慶之后便動工了,預計明年就能夠投產。”葛瑞德道:“對東來貿易行來說,最大的收獲,就是踏入了這個行業之后,獲得發電機組的采購訂單,所帶來的收益,也是出乎之前預料的,其中的利潤就很高了。”
凡是中國人尚未涉足的行業,或者說產能還不足的時候,利潤率一般都是很高的,但是一旦當這幫人占領這個領域的時候,基本上就難言利潤了。
“二十年之內,電力一直是缺的,可以加大這方面的投資。”
蔡致良點點頭,或許二十年之后,隨著外貿的激烈競爭,能源電力產業將會成為東來貿易行的支柱。
“等一期投產,我便與粵省電力公司談后面的項目。還有江浙滬,都是用電大省,以東來貿易行如今在浦江的聲勢,也是能打開局面的。”
葛瑞德道:“不過,去年的GDP增長率已經統計出來了,不到往年的一半。”
“那你還不抓緊時間,在其他人尚且作壁上觀的時候,將這些項目談妥落地。”蔡致良點點頭,道:“能源電力是門好生意,其他賺錢的生意,也可以琢磨琢磨。”
“這……好的……”葛瑞德愣了一下,只能點點頭。
葛瑞德的意思,其實是不用著急,畢竟如今經濟增長乏力,同蔡致良所說的,完全是兩個意思。
朱國信接過話頭,道:“蔡先生,您還記得前年去意大利,里奇提及的蘭博基尼汽車公司嗎?”
“嗯……”蔡致良自然是記得的,當時還被里奇當冤大頭,又焉能忘記,道:“我記得,當時是美國的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收購了蘭博基尼。”
“確實如當時里奇所預料的,克萊斯勒收購AMC汽車公司,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朱國信道:“自三年前,AMC汽車公司被收購以來,非但沒有什么起色,克萊斯勒反而快被沉重的債務壓垮了……”
“聽你這意思,克萊斯勒準備出售蘭博基尼嗎?”當時趙碩也在,了解這一事件的來龍去脈,也是愛車之人,自然關注過一段時間,道:“這還不到三年的時間,雖然蘭博基尼近幾年在歐洲的銷量一般,卻依然是全球頂級的跑車品牌,克萊斯勒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朱國信道:“克萊斯勒雖然收購了蘭博基尼,只是為了打開歐洲市場所做的努力,而它的大本營依舊是北美,這也是當初收購AMC汽車公司的緣由,卻未能重振克萊斯勒。如今面對通用和福特的步步緊逼,自然需要出售一些資產,以圖自救,而蘭博基尼便是一個選項。”
“這個消息確鑿嗎?”今時不同往日,蔡致良也有這個財力,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從克萊斯勒那邊透露出來的消息,應該是確鑿無疑的。”朱國信確認道:“已經有一家叫前川機械的公司,向克萊斯勒表達了收購意向。前川機械是蘭博基尼的零配件供應商,據說還有一家南洋的汽車公司,也有收購的意向。”
“既然是個機會,那就不要錯過。”蔡致良問道:“這個前……”
“前川機械。”
“前川機械的報價,能調查出來嗎,或者說克萊斯勒的要價多少?”凡是總有個意向,蔡致良道:“你探過底沒有?”
既然朱國信提及此事,想來也應該做過一番調查。
“當初,克萊斯勒收購蘭博基尼,2500萬美元,如今三年過去,隨著汽車銷售市場的回暖,也實現了一定的升值,前川機械的要約價格,大體在3000萬左右,這也符合蘭博基尼當前的價值。”
朱國信道:“不過,隨著克萊斯勒有意出售蘭博基尼的風聲傳播開來,想來對這家跑車公司感興趣的也不在少數,多番競價之下,3500萬,甚至4000萬也是有可能的。”
“4000萬以內,你先同克萊斯勒的人接觸一下,既要能夠收購蘭博基尼,也不能當冤大頭。”蔡致良道:“過些天,我去北美請高盛出面,朗德同克萊斯勒有些交情,參與過對AMC汽車公司的收購,想來也能為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議。”
以高盛在北美收購與反收購領域的地位,去說服同在美國的汽車公司,成功的幾率無疑要大得多。
朱國信點點頭,道:“如果高盛能夠出面的話,把握自然更大一些。”
“如果此次能夠成功收購蘭博基尼,便同東來貿易行下的汽車服務公司,大陸的工廠一起獨立出來,組建一個汽車公司……”
現在說這些有些早,蔡致良道:“等有結果吧,你們也合計合計,推薦一下合適的人選。”
“公司總部設在哪兒?”這對索爾投資沒有什么影響,朱國信并不在意。
蔡致良沉吟片刻,道:“暫時定在香港吧。”
“我覺得蕭金博比較合適。”獨立出去一部分高回報率的業務,對東來貿易行有一定的影響,葛瑞德推薦了汽車服務公司的蕭金博。
“可以考慮。”蔡致良點頭,目前也沒有想好以什么樣的方式合并,又該如何運營。而這方面的人才,要么從外部挖人,似乎就只能從汽車服務公司中提拔。
“目前就是這么個情形,他應該也大致了解一些,就讓他擬一份規劃出來,我先看看。”
“行。”
該說的也差不多了,便各自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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