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洪德最大的變化,就是看著比往前更累了,這一點在蔡勛與賀寶珍身上也有體現,只是遠沒有這么明顯。這也是趙寶秀此次回來的一大原因,盡管蔡致良的表述很輕松,但是趙寶成與趙寶和卻認為趙洪德的身體可能出現了一些變故,讓大姐回來一趟。
自去年開始,自蔡致良注資仁濟醫院之后,就為趙洪德安排了定期健康檢查,目前顯示一切都很正常。
“外公,您要不休息一會兒?”看著趙洪德不時地打呵欠,蔡致良建議道。
“昨晚沒休息好。”趙洪德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狀況,道:“白天不能多睡,不然晚上該睡不著了,等下還要去接小雅。”
趙洪德還操心著外孫女,已經是他目前放心不下的。
“你今天別管小雅了,她媽會去接她的。”趙寶秀走了過來。
“那怎么行?”趙洪德不樂意了,道:“我昨天跟小雅說好的,等下阿良送我過去。”
趙洪德顯得很固執,讓蔡致良和趙寶秀皺了皺眉,即便是趙志強,也沒有這個待遇。
“中秋后,您要不跟我去美國住一段時間?”趙寶秀殷切地問道。
“我沒病,沒病……”趙洪德大喊了一句,情緒突然有些失控,顯然也清楚趙寶秀帶他去美國做什么,道:“又不是沒有體檢,有什么好查的,沒病也被你們折騰出病了。”
看著趙洪德漲紅了的臉,趙寶秀無奈又心痛地為他撫平了氣息,道:“沒人說你什么,只是大家都很關心你。”
趙洪德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老了,只是老了呀,阿寶……”
越是不愿意面對的,終究還是會不期而至,趙寶秀在心里默默的嘆息著這個事實。而對于蔡致良來說,雖然很早就打趣過趙洪德老了,但是等他變成現實的時候,仿佛就是一剎那的事情,尤其是從趙洪德嘴里親自說出來的時候,心里也是難言的滋味。
在時間面前,人的力量無疑是渺小的,趙寶秀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的,相反,她必須接受,并面對這個現實。而趙寶成與趙寶和為什么讓她回來,趙寶秀也心知肚明,看著一旁年邁的父親,另一邊朝氣勃勃的兒子,這一切都該怪誰呢?好像也沒有答案。
趙洪德無疑是兩家感情的紐帶,而趙寶秀與兩個弟弟的關系并不如意,再有去年的爭產之舉,無疑更加惡劣,以至于兩家的關系可能正在隨著趙洪德的老去而走向陌路。趙寶成與趙寶和兄弟一方面希望能夠在父親生前,修復同長姐的關系,而另一方面也必須讓趙寶秀知曉的事實,那就是父親趙洪德確實是老了,而不是所謂的病了,這很關鍵。
人生匆匆數十年,隨著趙洪德的逐漸老去,趙寶秀近幾年也曾想過緩和這種關系,最后都不了了之。
一直以來,趙寶秀姐弟之間的這種不親近,自然而然也影響著蔡致良的態度,也因為年紀的緣故,有些不上不下,除了趙志強,都沒有那種親近感。
所以,蔡致良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就是不斷扶持趙志強,由他來出面解決各種家庭中的瑣事,而隨著咖啡生意越做越大,引起趙寶成與趙寶和的興致,乃至于恐慌。
“爸,我扶您回去休息會兒。”趙寶秀輕聲說道:“等下再叫你。”
“嗯,別忘了。”趙洪德臨走時還不忘囑咐了一句。
今天是周末,鄧小雅不用去上學的,而是去學古箏了,老師是趙洪德的朋友,年輕時據說是位很出彩的人物。蔡致良曾經聽說過,只不過當時趙洪德想培養趙志強,卻無奈沒有什么天分。
“我還是多留幾天吧。”趙寶秀去而復返,道:“你外公膽子也不大,更何況在生死面前,我就是擔心……”
生死之間,沒有幾個膽大的,趙寶秀擔心趙洪德諱疾忌醫,即使有一些不舒服,卻又不愿意被人知曉。
“外公心有牽掛,不會的……”蔡致良安慰了一句,雖然有些蒼白,道:“體檢確實沒問題,還是循序漸進,等明年外公去看你的時候,再為他診治吧。”
“我再試試。”趙寶秀搖頭,作為長女,趙洪德即便有時候有些固執,也會聽從她的建議。
“也不能太折騰……”
聽趙寶秀自言自語,蔡致良沒有再說什么,其實他挺認同趙洪德的話,沒事確實不應該亂折騰。
很快,趙寶成與趙寶和兩家子也到了,而蔡致良也陪趙洪德去接回了鄧小雅,一起吃了團圓飯,趙洪德很高興,還多喝了二兩黃酒。
“阿良,你在麗晶酒店有股份,能不能跟他們打聲招呼。”說話的是趙寶和,道:“我們也只需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為麗晶酒店供應甜品。”
飯后喝茶的功夫,趙寶和聊起了他的生意。
“您之前提交過申請嗎?”蔡致良問了一句。
“人家高傲的很,哪里會搭理我們。”小舅媽陳鳳儀抱怨了一句。
“行,你把甜品店的資料給我一份。”蔡致良點頭應承下來,一來不是多大的事情,二來好歹也是經營數十年的店鋪了。
“上次聽外公說,要在佐敦開新店,店鋪找好了嗎?”
“已經在裝修了,出地鐵口不遠。”趙寶和簡單介紹了新店面,問道:“阿良,現在房價不斷上漲,比港幣危機前還要高了,你說租賃好,還是買下來?”
“買下來吧。”蔡致良猶豫片刻,還是建議趙寶和買下店面,道:“商業地產還是有投資的價值。”
相較于趙寶成的三心二意,趙寶和就要專注一些,以致于同樣的生意,盈利總會比前者多五成,甚至更高。
說到底,趙寶成總是陷入一種困境,期望能夠發一筆橫財,可總是事與愿違,至今未能如愿,猶如王小二過年一般。
看著夏秋不住地用胳膊肘頂著趙寶成,蔡致良只得開口問道:“大舅,最近忙什么呢?”
“瞎忙,前些日子跟朋友一起投資了地產公司。”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家了,蔡致良不以為意,聽趙寶成繼續說道:“你覺得我也開一家咖啡店怎么樣?”
“不怎么樣?”蔡致良搖頭,開什么玩笑,這不是跟自己兒子搶生意嘛,道:“這是年輕人的生意,您還是專注做甜品吧。”
“年輕人怎么了,誰還沒有年輕過啊?”原本還有些愧疚,趙寶成這下說的理直氣壯,甚至有些惱怒,因為蔡致良的理由太侮辱智商了。
“跟你一起年輕過的那些人,已經老了,不需要咖啡也能熬夜的。”蔡致良振振有詞,無論如何,也不能支持,哪怕香港足夠大,容得下這么多咖啡店。
“阿良這是笑話我們老糊涂呢,不就是一家咖啡店嗎……”夏秋冷笑一聲,說道:“我還就不信了。”
蔡致良也不想鬧的太僵,沉默片刻之后,道:“大舅,你聽說過珍珠奶茶沒有,臺灣那邊的新產品?”
“沒有。”趙寶成茫然的搖頭,珍珠和奶茶都知道,但是合在一起就沒聽說過了。
“你可以打聽一下,應該不難制作。”
蔡致良說道:“餐飲業,說到底還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因為大家都是圖新鮮,也就不會太在意價格。”
“是這樣嗎?”趙寶成有些疑問。
“看看麥當勞,必勝客就知道了,至于成本,您應該比我更清楚。”蔡致良轉頭對趙寶和說道:“二舅也可以試試。”
“行,試試,你都這么推薦了。”趙寶和自然不會反對,蔡致良的生意經,也不是誰都能聽到的。
“還是阿良有辦法。”夏秋欣喜的點頭,同意不會懷疑蔡致良的眼光。
這或許會是一個新興的產業,也可能不是,可以預見的是,暫時還是需要一點堅韌的毅力,因為這是一個新興的產業。無論如何,趙寶成與趙寶和再次處于一條起跑線,未來成就如何,將會有他們自己決定。
而這也算是第二道保險,讓趙洪德安心,雖然他并沒有說什么,也讓趙寶秀放心,蔡致良會在適當的時候,拉舅舅們一把。
晚些時候,蔡致良和霍昕昕去向趙洪德告別時,后者已經醒來,已然消解了之前朦朧的醉意。
“阿良啊,你大舅和二舅各有產業,凍不著,也餓不著,比我初至香港時要強一百倍不止,不用你操心,阿強也長大了,沒必要慣著,就是小雅……”
提及鄧小雅,趙洪德就嘆息一聲,道:“當初,我就該阻止他們成婚,也不會釀成大錯。”
“您這話就別在小雅面前說了。”沒有這段婚姻,就沒有小雅的出生,蔡致良說道:“等小雅再大一些,我就送她去紐約讀書,沒有誰會再打擾她。”
或許關鍵在于趙寶茜,可是蔡致良使不上力。
“小雅是個好孩子,你和阿強,都是當哥哥的,就要多看顧一些,我才能安心一些。”趙洪德依舊是放心不下這個外孫女,道:“去紐約也好,換一個環境,讓鄧家人找不到的地方。”
“您放心吧。”蔡致良道:“小雅會長大,進入大學,結婚,生子,您都會看到的。”
“老了,老了,小雅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會平平順順的。”趙洪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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