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一個身穿參將服的男子扶著木欄惡狠狠地看下來。
這喝音落下,整個兒一樓頓時一靜,李老板看著曹變蛟剛才還笑呵呵的,此刻臉沉似水,頓時一臉的冷汗,仰著頭說道:
“各位軍爺不好意思,馬上來馬上來!這一桌是曹……”
“曹?!曹什么曹?!本總兵現在聽到曹字兒就惡心!”又是一個男聲響起,連舌頭都不利索了,二樓木欄邊上又多出來一個身穿副總兵服制的男子,卻正是喝的晃來晃去的霍廷弼。
“他媽的一來就當征西前將軍,領總兵事?什么狗屁岳王爺轉世,還不是靠著他那個死了的叔叔的余蔭?!”霍廷弼瞇縫著眼,晃著身子,忽然臉上一抹惡毒笑意浮現:“老子可是聽說那什么曹變蛟長得模樣不錯,是不是在京師和圣上……啊?”
“哈哈哈哈!”
一時間二樓響起了一陣放肆無比的笑聲,霍廷弼在大同作威作福慣了,甚至開起崇禎帝的玩笑來都毫不顧忌,這些升斗小民是絕不敢和他們斗的!
不過除了霍廷弼和他那兩個親兵外,其余的幾個參將和游擊將軍只是咧著嘴附和著笑了幾聲,他們還沒那么大膽子這么胡亂非議……
“咔嚓!”
霍廷弼等人根本沒聽到,他們笑聲隱藏下,一樓的一眾家將手里的筷子已經紛紛被折成了兩段,眉宇間的煞氣濃郁的幾乎化不開!
你侮辱我們沒關系!不能侮辱我們家老爺!更不能侮辱我們家將軍!
“哎!那個老肥豬,給爺爺們滾上來!爺爺們今天教教你規矩!先給人上菜,再給豬上菜!”一個霍廷弼的親兵嘿笑著看著到現在也沒反應的曹變蛟等人。
“將軍,將軍,救救小老兒啊……”李老板嚇得都快哭了,胖乎乎的臉上一抖一抖的,低聲對著曹變蛟求救。
“沒事的,李老板,有本將在,你放心就是了。”曹變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臉色便立刻沉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馬鞭,施施然的站了起來。
而伴隨著曹變蛟站起,一樓一直坐著的二十幾個家將也紛紛站起,渾身滾滾殺氣騰騰而起!
“安民,端上這鍋羊雜。”曹變蛟撂下一句話,負手向二樓走去。
曹安民端了羊雜,緊隨而上,曹安義,曹安軍和二十幾個家將也緊跟而去,也不看樓梯,冷嗖嗖的眼神始終盯在二樓霍廷弼等人身上。
霍廷弼這幫人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了,紛紛下意識的握上了腰間的刀,可是并不能帶給他們一絲一毫的安全感,這些人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無比的血腥氣,搞得他們恍惚間好似置身在修羅血獄一般!
“站住!站住!你們是什么人!再不站住我拔刀了!”一個參將離得最近,看著不停向自己走來的曹變蛟,哆嗦著握著刀大聲喊道。
“曹!變!蛟!”曹變蛟腳下不停,橫沖直撞而去,攔在身前的參將和游擊將軍紛紛臉色大變,下意識的向后退去,撞得身后的桌子盤子碗倒了一地,還有幾個人腳下不穩,摔了一跤。
曹變蛟終于站定,雙眼冰冷的四下環顧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口嗨歸口嗨,看到正主兒了一個個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曹變蛟看了幾眼,猿臂一舒就拽過了一個參將:“見到本將,不知行禮?”
這參將就是剛才探出頭喝罵之人,聞言趕忙一挺身板兒:“末將參見曹將軍!”
“本將問你,誰是豬?”曹變蛟幽幽的問道。
“末……末將不知道曹將軍在……”
“本將問你,誰是豬?”
那參將沁出了一腦門兒的白毛汗,哆嗦著嘴唇說道:“末……末將是豬!”
曹變蛟又扭身,用馬鞭指著曹安民手里的羊雜說道:“你說這是豬食?”
“不敢不敢!”
“給本將拿了!”曹變蛟猛地爆喝一聲,兩個家將早就忍不住了,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按住了那參將,兩人還暗地里直接卸了他的手腕兒,那參將頓時慘嚎了一聲。
“不明就里,當街喝罵,對尋常百姓如此蠻橫,若非本將在此,這店的老板還不讓你給活吃了?你膽子不小……”曹變蛟說罷,目視了一下曹安民。
曹安民眼中厲色一閃而逝,將手中一整鍋滾燙的羊雜兜頭就對著那參將澆了下去!
“啊!燙啊!燙啊!將軍饒命啊!”那參將頓時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大叫。
看到那參將的慘狀,其余一眾人都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吭氣兒,而躲在最后面的霍廷弼此刻酒早就醒了,臉色煞白。
“霍副總兵。”
聽到曹變蛟的聲音,霍廷弼咬了咬牙,哆嗦著走了出來:“在!末將在!”
“本將聽說你一聽到曹字就惡心……”曹變蛟拎著馬鞭走到霍廷弼跟前,微微一笑:“巧了,本將就姓曹,是不是挺招你惡心的?”
“沒!沒!將軍您聽錯了,聽錯了!”
“哦”曹變蛟點了點頭,隨即猛地臉色垮了下來,身體前傾,與霍廷弼四目相對,二人之間鼻息互相可聞,曹變蛟雙目兇光湛湛:“那你侮辱我已故叔父,侮辱當今圣上,本將也聽錯了?!”
霍廷弼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可怕的目光,里面好像有森森白骨,破碎血肉,形成了一個恐怖的漩渦,好像要把自己扯進去直接碾碎!
“噗通!”
霍廷弼腿一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曹將軍饒命!曹將軍饒命!末將是吃醉了!對,吃醉了!酒后胡言酒后胡言吶!”
侮辱為國盡忠,且是被追謚的將領,就已是大罪,更不用說還敢說崇禎帝了!
這隨便一條,要是曹變蛟真下得去手,直接把他剁了都不用擔責任的!
“將軍,您饒我這一回,您……”
“啪!”
“嗷!”
跪在地上的霍廷弼張嘴討饒,話還沒說一半就是一道清脆無比的鞭響,抽的他臉都麻了,自覺感到有熱乎乎的東西從臉上滴落下來,緊接著那種鉆心蝕骨的劇痛猛然襲來,當即大叫一聲,聲音都走了樣,滲人的厲害!
只見霍廷弼還算周正的臉上,從右邊眉腳直到左邊唇角,出現了一條異常可怖的鞭痕,皮肉翻卷開來!
“本將乃圣上親封征西前將軍,領大同總兵事!代王殿下,山西巡撫大人尚出城相迎,你竟不到!此事本將尚不與你計較,此刻大同左近尚有賊寇為禍,關外有土默特人,蒙古人時刻窺伺寇略,你身為一鎮副總兵,天色未黑便吃的大醉,本將如何饒你?!”
“唔……唔!”霍廷弼本想申辯,可是劇痛和麻木讓他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但是曹變蛟的第二鞭子又來了!
這一鞭是自左上而右下,與剛才的鞭痕極為對稱,不過更加重,皮肉翻卷間尚可看到些微的白骨!
霍廷弼再也挺不住了,雙手捂著臉跪在地上往后不停地挪動,嘴里“嗚嗚”的不知道在說什么,但總不過是討饒。
“沒骨氣的東西!”曹變蛟瞇著眼看著挨了兩鞭子就像狗一樣瑟縮討饒的霍廷弼,惡心的啐了一口,這廝比當初挨了自己四鞭子的冒襄還不如!
這霍廷弼出言侮辱曹文詔和崇禎帝的時候,曹變蛟就已經出離的憤怒了,此刻本想當場毆殺了這霍廷弼,可是要是那么做了,痛快是痛快了,只怕劉隨云后面的那個計劃可能會出什么紕漏,故而沒有繼續動作。
曹變蛟隨手將馬鞭丟給曹安民,雙眼冷颼颼的看著霍廷弼:“今日小懲大誡,霍副總兵,好自為之!”說到這里,又看了看那幾個參將和游擊將軍:“還有你們。”
那幾人也是冷汗涔涔的說道:“是是,曹將軍,我們曉得了。”
請:m.yq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