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栗香鴿這道菜主要吃的就是鴿子腹中的素餡兒,但是既然是一塊兒端上桌的食物,那么鴿子肉也必須得有自己的風味。要是讓食客說,這鴿子吃起來還不如不吃,廚神閣可丟不起那個人。
但是經過長時間的蒸制,鴿子肉里面的精華說實在早就已經浸入到了其負重的餡料之中,不說味同嚼蠟,但是風味大減那是肯定的。
而改變這種情況的關鍵,就在這個芡汁之上。濃郁的鴿湯調制成的芡汁會彌補鴿肉滋味的缺失,而被芡汁恰到好處的鎖住的溫度則可以讓鴿肉的口感得到升華。
所以說,往八寶栗香鴿身上澆芡汁的時機也是需要非常注意的,無論是鴿子的溫度,還是芡汁的溫度都要盡可能的統一在一個最佳的刻度上。
說時遲那時快,依靠著炎甲盾對熱量的敏銳感應,在某一個時刻,奧斯欽右手勺子里面的芡汁突然開始向著已經從蒸籠中拿了出來的乳鴿開始傾斜。
濃稠的芡汁在奧斯欽的手中如水般傾瀉而下,從一個點,逐漸流淌成一條線,最后構成了一個芡汁瀑布般的面,將安靜的躺在盤子中的八寶栗香鴿完完整整的包裹了起來。
圓潤飽滿的乳鴿表面,每一寸位置都均勻的掛著晶瑩的芡汁,這些芡汁會將乳鴿的鮮香毫無保留的凸顯出來,同時讓乳鴿長時間的處于一個適吃的溫度。
簡單的擺了一下盤,奧斯欽也沒去管考核時間還剩了多少,直接端著八寶栗香鴿就去祭司們那邊了。就跟紅酒有適飲期一樣,大廚們精心烹制的菜肴也有適吃期,只有在最佳的適吃期內將菜品呈現給食客,大廚的烹飪過程才能算是完美。
現在的奧斯欽當然還遠算不上真正的大廚(以廚神閣的眾位廚神祭司為標準,差不多是特級廚師?),但這不妨礙奧斯欽想要將自己精心制作的菜品在狀態最好的時候呈獻給在場的考官。
八寶栗香鴿只有一份,所有奧斯欽就將它擺放在了大祭司的面前。
一刀劃開鴿子的腹部,看著已經浸透了乳鴿油脂的素餡兒前仆后繼,渾身香味的滾了出來,大祭司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
拿起手中的勺子,連著盤子里面的芡汁一起,大祭司嘗了一口滾落出來的素餡兒,然后又從乳鴿的身上撕下了一塊早就已經爛熟的瘦肉填入嘴中。
這一回,大祭司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旋即大祭司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緩緩地松開了眉頭。輕輕一揮手將盤中的八寶栗香鴿均勻的分割成兩半,在無形的魂力的支撐之下分別向兩邊飄去。
“你們也嘗一下吧,十分制滿分,最后的平均分超過六分,奧斯欽今天的神考就算是通過了。
另外,你們需要注意一下,這是一場基本功考核。”
等待評分的過程無疑是讓人感到煎熬的,無法從各位祭司的臉部表情上看出什么信息的奧斯欽,干脆放棄了觀察。轉而思考自己接下來要怎么完成雞腿大包的制作,費神費力的做了一上午的菜,還要在這里等待當場的審判,給自己來點高碳水的雞腿作為獎勵不過分吧。
好吧,從奧斯欽的腦子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跑火車了,大家應該就能看出來他到底是有多緊張了。不過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每一個從應試教育考考考當中成長起來的學生(非學神、學霸),對于考試那都是有條件反射式的恐懼的,尤其是那種當場公布成績的。
也許是因為腦子里面在跑著火車,奧斯欽對于時間的感知稍微變得模糊了一些,沒有注意到祭司們對于八寶栗香鴿的品嘗已經完成了。褚祭司突然開口的聲音,生生的又下了奧斯欽一跳。
“奧斯欽是我的學生,那么我就先說了。單論基本功方面的內容,這道菜我可以給他打上一個八分,扣分項是他在柴火的處理上和鴿肉的處理上。
首先柴火方面,奧斯欽要求考恩來幫助自己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是他不應該一點展示都沒有,全程依靠考恩。
再說鴿肉,脫骨方面做得很好,但是浸泡去血水的這一步應該是沒有把握好,乳鴿在冰水中泡的時間太長了一些,肉有些散了。”
“嗨呀,老褚,你這就有點太嚴苛了。我給九分,柴火那方面我覺小奧處理的很好。明知道自己忙不過來,直接拉來陪考者,這是相當的聰明的處理方法。
一個合格廚師,能夠有效的發揮出自己身邊的助手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會累死的。”
這種語調,說話的自然是圓臉祭司。
對于奧斯欽來說,有了自家導師褚祭司還有圓臉祭司給出的高分評價,總算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心跳,開始將目光投向了其他的祭司們。
剩下的幾位祭司,包括大祭司在內一次給出了自己的評分,沒有低于六分的。只不過除了最后給出分數的大祭司,其他的祭司們都沒有說出自己的評價。
至于大祭司,他說的也不是關于自己給出的評分的評價,而是整道菜的評價。
“奧斯欽,你的廚神一考到這里算是全部通過了。你現在所掌握的基本功,已經完全能夠支撐起一個最頂級的廚師的發展。
不過,這道八寶栗香鴿你既然做出來了,我也吃了,那么我還是要總體評價一下的。
總體打分,這道菜我只能給你打五分。最后勾芡的時候你注意到了溫度這個關鍵點非常棒,但是,勾芡用的鴿子湯你熬煮的火候不夠。
我有注意到你在熬湯的時候,用雞肉茸進行了掃湯這個步驟,但是我能吃的出來,你的湯掃的不夠徹底。
你鍋里的那鍋鴿子湯,現在能稱得上是高級高湯,但不是清湯高湯。
對于絕大多數的餐館來說,高級高湯已經是非常高級的存在,足夠用了,但是對于我們廚神閣來說,這種程度還不夠。
再說鴿肉和素餡兒,火大了。味道浸透的不錯,但是鴿肉散了、老了;素餡兒蒸過了,沒有嚼勁了。
總的來說,你現在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廚神閣級別的主廚,最需要改善的就是火候掌控的問題。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后廚現在的廚具你用起來其實并不習慣,按照我現在的了解,你在紅案菜肴上的火候掌控問題要比白案上嚴重不少。
你之前給我們送過來的那塊糯米桂花糕我也吃了,那塊糕我可以給你打七分,這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分數了。
在廚神閣里面這個分數雖然低了一點,但是在外面的食神樓里面,已經是相當棒的分數。
好好跟褚赟學,我看好你在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直接通關廚神的第二、三、四考。
說完了問題,我說一下獎勵。在下個星期一,你在早上日出之前就過來,讓褚赟直接帶你進入神像供奉殿,在那里你可以接受來自廚神的獎勵。”
“是,大祭司。”在聽到大祭司說出了自己的考核通過的那一瞬間,奧斯欽甚至覺得自己的兩條腿有點軟。
不過對于大祭司后面的話,奧斯欽還是非常認同的,一來,他確實是不適應柴火灶;二來,他確實是在白案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所以說白案的火候掌控能力更強。
很明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奧斯欽用在感知鍛煉上的時間將會大幅度縮水,基本上只能靠自己的自覺練習。在廚神閣跟著褚祭司學習的時間,絕大多數都得用在食材的識別、選擇,還有火候的掌控之上。
有些可能會問,食材的識別和挑選真的有必要這么認真的單獨作為一個大項目進行練習嗎?
答案是有的。燉湯的雞肉和燒烤的雞肉那能是一樣的雞肉嗎?拍黃瓜和炒黃瓜用的是相同狀態的黃瓜嗎?做土豆泥的土豆和炸薯條的土豆選擇有沒有區別呢?
哪樣的小麥才是新鮮的小麥?哪樣的大米才是新鮮的大米?各種各樣的魚類食材,到底該怎樣去判斷它是不是新鮮?到底該怎樣根據所需制作的菜肴來確定使用的魚類食材的合適重量?甚至于黑鮪魚捕撈上岸之后,什么時候才是適合切成刺身吃的時候?
等等,等等,這里面的門道很多,是一件相當吃經驗的事情,奧斯欽要學的可是一門相當龐大的學問。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后面才需要擔心的,今天剩下的時間是用來放松的。
雞腿大包還沒做呢!薯條還沒炸呢!再不要臉的在褚祭司那邊蹭一蹭,說不定還能吃到一頓評分在九分以上的八寶栗香鴿呢!
要是剩下的那只鴿子,褚祭司看不上眼,奧斯欽其實一點也不介意吃上一份雞豆花,或者是真正的果木烤鴨。
實在實在不行,竹蓀燉大鵝也是極好的啊!等到鍋中的鵝肉和竹蓀吃完了,下上一兩根燴面,那可是極其鮮美的一頓啊!
“人不大,要求倒是不少。還雞豆花,要不要我給你做一個開水白菜啊?讓你真實的體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清水高湯啊?”
呃?這是怎么回事?褚祭司是什么時候過來的?大家是什么都離開的?還有我怎么會把自己心里面想的東西都說出來了啊!
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之中的奧斯欽,驟然被褚祭司的聲音給叫醒了過來。
然后奧斯欽就注意到整個后廚的空間之中就只剩下自己和褚祭司兩個人了,而且很明顯自己剛才在腦子里面想的東西已經被自己無意識的給說出來了。
耷拉著腦袋的奧斯欽,眼巴巴的看著褚祭司,眼神中分明的寫著“祭司大人,你看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愿望,今天又不用營業,是不是滿足我一下啊!”
至于想象中可能出現的丟臉和不好意思的情況,奧斯欽表示為了好吃的,那是不可能出現的。
“你呀!行了,你去做的你什么雞腿大包和炸薯條,我去給你燉竹蓀鵝。今天這雞肉和鴨肉的品質一般,想看清水高湯,待會兒我用大鵝骨頭給你吊一鍋。雞豆花和烤鴨等回來再給你做吧。”
“嘿嘿嘿,謝謝褚祭司。”
得到了褚祭司的承諾,奧斯欽瞬間就考恩附體,撒著歡的向著之前浸泡雞腿的濃鹽水盆跑去。
當然,盆里面早就已經沒有水了,奧斯欽只是把表面上抹了一層油,還裹著油紙防止水分流失的雞腿放在了里面,在盆的底部以及油紙的表面還堆著不少用于冰鎮的冰塊兒。
已經去骨的雞腿中間塞上制作八寶栗香鴿剩下的板栗,保證失去了骨頭支撐的雞腿兒不會塌陷。
將菠菜、面包屑、蒜泥、芝士、黃油、黑胡椒鹽混合到一起打碎成泥狀,急速冷凍一陣子,就糊到雞腿表面。
趁著菠菜泥冷凍的時間,給自己豁出來一團可以制作面包的軟面團。
軟面團和好之后,在內層均勻的鋪上一層可以拉絲的芝士,把已經烤熟了的糊著菠菜泥的雞腿放在芝士上面,揪起外面的面團用包包子的手法包好面團。
沾雞蛋液,沾面包糠,油溫230度的時候將稍微發酵之后看起來像是一個球的雞腿大包,扔進油鍋里面,炸至整個雞腿大包的表面都變成了一看就很有食欲的金黃色,撈出、控油,雞腿大包完成。
在后廚的空間內神出鬼沒的移動著的褚祭司,在奧斯欽留著口水切開了雞腿大包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到奧斯欽的身后。
然后突然間一只手伸出,拿走了奧斯欽面前的案板上放著的一塊雞腿大包。
在奧斯欽被嚇的僵直的空隙里,那只手將雞腿大包毫無顧忌的塞進了嘴里,完全不覺得燙嘴。
奧斯欽驚恐而僵硬的轉過身來,發直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只抓著雞腿大包的手,直到看到雞腿大包被塞進了褚祭司的嘴里。
奧斯欽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褚祭司看到自己這邊完工了過來視察了。雙腿發軟的靠在放著案板的花崗巖臺面旁邊,猶自有點沒緩過來的奧斯欽近乎無欲無求的等著褚祭司發表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