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
距離東饒四中大門口不遠的文教北路，三名彪形大漢將小雨和小云兩姐妹堵在了一棵大榕樹下。因為馬路邊上偶爾會有行人和摩托車經過，大金和他的兩個兄弟，也并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姐妹倆下黑手。
但是，事情也并沒有那么簡單。
昏暗的燈光下，一臉橫肉的大金點了支煙，然后沖姐姐小雨猥瑣一笑：“小雨，你今晚穿的這件豹紋衣服很有感覺哦。實不相瞞，我都有點兒上頭了。”
小雨：“滾，老流氓，離我遠點兒。”
大金立刻陰沉著臉：“小雨妹子，你讓我滾，當然可以。不過，欠債還錢，這總是天經地義吧？”
說完，他右手一揮。
左邊那個滿臉麻子的大漢，立刻將夾在胳膊底下的鱷魚皮包打開，麻利地從里面抽出三張借據，然后他捏著那三張借據，在姐姐小雨頭上狠狠地抽了兩下：“死丫頭，借了大金哥五萬塊錢，都已經兩個多月沒還了，你還倔強了？告訴你，算上利息，你現在得還五萬五了。要不是咱們大金哥網開一面，早就抓你去做……”
話沒說完，大金哥瞪了他一眼：“麻子，別亂說話，我們都是文明人。”
麻子嘿嘿一笑，又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妹妹小云突然扯了扯姐姐的手，顫顫地問：“姐，你怎么借了他們那么多錢啊？”
“我……”
姐姐小雨咬了咬牙，沒再說話。
說實話，如果此刻不是因為有妹妹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五萬塊錢，有一小部分是給媽媽買藥的；還有一大部分，是小雨自己頭腦發熱，在大金的地下賭場輸掉的。兩個月前，小雨在大金的東北餃子館里打工，后來因為喝了點兒酒，又被同事帶去了地下賭場。再后來，她就被人給套路貸了，而且是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小雨：“大金哥，你們別逼我，要不然我死給你們看。”
大金呵呵一笑：“小雨妹妹，你要這么說，我就覺得沒意思了。五萬多塊錢，我大金總不能做公益了吧？再說了，你真要想自殺，那就還不如去賣個腎，賣個眼角膜啥的呢。”
小雨：“你……”
不多時，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麻子舉著那三張借據，大聲道：“喂，你們大家給評評理啊。這個小姑娘，她借錢不還，整天還吃香的喝辣的，又是化妝又是抽煙，你們看……她還有錢喝特侖蘇呢。”
大金也跟著起哄：“麻子，人家這叫喝啥補啥啊。”
麻子哈哈大笑：“對啊，小雨，我看你最近升杯了啊，是不是牛奶喝多了啊？要不，你趕緊把錢還了吧？我們哥幾個，也都是辛苦搬磚賺來的錢，家里還有老婆孩子等著喂養呢。”
油膩的言語中，充滿了猥瑣的挑釁。
姐姐小雨：“我現在，真的沒有那么多錢，等我有錢了，自然會還給你們，我也請你們放尊重點。”
麻子：“哎呦，現在這年頭，欠錢都是大爺大娘了啊？五萬五千塊錢，我們也借出去這么久了，你倒是給個具體的日子吧？要不這樣，小雨，哥哥給你指條道吧。咱們大金哥呢，他最近剛好離了婚，你倆等會兒就去對面的酒店聊一聊，要真是聊得來，你們倆就處一處，到時候都成一家人了，這些錢不就免了嘛？”
大金呵呵一笑：“我是沒有問題，就不知道小雨愿不愿意。畢竟，我也比她大那么幾歲。”
“呸！”
小雨直接沖大金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尼瑪的，你一個混社會的，小老婆都三四個，還想泡我……”
話沒說完，只聽“啪”的一聲！
大金直接打了小雨一個大嘴巴，差點兒將她整個人都掀翻在地。
小雨嘴角立馬溢出血來，整個腦袋也嗡嗡作響。
妹妹小云從沒有見過這種氣勢，頓時就被嚇哭了。她一邊拽著大金的衣角，一邊嗚嗚嗚地用腳踢：“壞人，你為什么要打我姐姐，你為什么要打人？”
“去你媽的吧！”
大金用力一推，直接將妹妹小云一把推出三四米遠。
這時候，幾個路人見了，也都沖過來，開始為姐妹倆打抱不平。
“喂，你們幾個大老爺們，怎么可以這樣呢？”
“對啊，怎么能對小孩子動手呢？”
“就算欠錢了，那也用不著這樣討債吧？”
“太暴力了，趕緊打電話報警吧。”
“天吶，小女孩的嘴角都打出血了。”
面對這種情況，大金和他兩個手下，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氣焰更加囂張起來。
大金擼起袖子，用手指著癱坐在地上的小雨，破口大罵：“你媽的，給你臉你不要臉了，你以為老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嘛？老子實話告訴你，今天不還錢，你們姐妹倆就他媽別想離開這里！”
旁邊的麻子也跟著叫囂：“沒錯。報警吧，你們大膽的報警吧，咱們哥幾個一不偷，二不搶，都是靠辛苦搬磚賺來的錢。這個小浪妹，她天天在外面滾混，借錢不還，還他媽有理了？”
另外一個壯漢則全程沒說話，只是用一種兇神惡煞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那些圍觀群眾。那些原本幾乎打電話報警的吃瓜群眾，受到對方眼神威脅后，一個個也都秒慫。
漸漸地，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少。
小雨姐妹倆，感覺到了一絲絕望和無助。
這時，大金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于是淫淫一笑，蹲在小雨跟前：“小美人，我知道你剛才賣煙賺了一萬多。要不，你今天就把這些錢轉給我吧？剩下的錢，以后再說。”
小雨：“……！！！”
她內心一顫。
原來，大金和他的兩個兄弟，今晚一直都在跟蹤她。
大金：“怎么，你真想不還錢啊？你要是真想不還錢，其實也是可以的。”
小雨：“……”
大金：“等會兒，我讓麻子開車先把你妹妹送回家，今晚你就跟我呆在一起。你要是能把我哄開心了，錢不錢的都好說。說實話，大金哥也不差你那五萬多塊錢。”
小雨：“呸，你別做夢了。”
大金咬了咬牙，然后冷冷地道：“這么說，你是既不想還錢，又不想讓老子開心咯？小雨，我可告訴你，大金哥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逼急了我，我可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你信不信，老子今晚就去你家里做個家訪？”
小雨：“你……你敢！？”
大金：“哈哈哈，在整個蛤蟆井，只要我大金說二，就沒人敢說一。那你說，我到底敢不敢？”
小雨：“……”
她不敢說話，姐妹倆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大金：“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把你卡里的錢，統統轉給我，剩下的錢，我限七天之內還清。要不然，我會有一萬種辦法，讓你們母女三人生不如死；第二，我讓人先送你妹妹回家，剩下的時間，你就跟我走。我只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10……9……8……7……6……”
大金數到5的時候，小雨掙扎著站起來了。
她手持有些顫抖地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正要轉賬時，一輛棕色的賓利車，從四中方向緩緩地駛了過來，并且停在了他們跟前。
車窗緩緩地搖下。
開車的司機，是一個青年壯漢，而且戴著墨鏡。因為燈光有些昏暗，沒人能夠看清楚他的臉，只是隱約地能夠感知到，他面如刀削，個子很高，身材非常健壯。
兩秒鐘后，賓利車門打開。
孔書成和沙沫，從車后座下來了。
妹妹小云看見后，立刻帶著哭腔地大喊：“書成哥哥，書成哥哥。”
沙沫看見姐妹倆嘴角都有血，內心一震，連忙從包里掏出濕紙巾給她們倆擦拭。
大金和他兩位兄弟，站在賓利車前看了看，并沒有說話，只是有些警覺地用眼神交流著。
麻子小聲地問：“大哥，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還有輛這么猛的車？”
大金瞪了他一眼：“媽的，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啊？”
說完，他又呵呵一笑，對著孔書成道：“喂，小帥哥，原來你們……都認識的啊？”
孔書成點點頭：“她們倆，是我的朋友。”
大金從口袋里拿出華子，遞了一支給孔書成：“小帥哥，抽煙不？”
孔書成：“我不抽煙。”
大金又指了指棕色的賓利：“這車，是你們家的啊？”
孔書成搖了搖頭。
沙沫：“我的。”
大金立刻從孔書成嘿嘿一笑：“不錯啊，小帥哥，傍上千金小姐了？來，咱們認識一下吧，我叫大金，是個做餐飲的，這是我的名片。”
說著，大金遞給了孔書成一張燙金的名片。
孔書成稍微看了看，立刻將名片遞給了沙沫。
沙沫也瞟了一眼，又將名片遞給了坐在賓利車上的那位戴墨鏡的青年壯漢。
青年壯漢伸出兩根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捏住那張燙金的名片，連看都沒有看，只是手腕一轉，然后用力一甩。只見那張燙金名片，如回旋鏢一樣，飛出了十幾米，并且穩穩地落進了馬路對面的垃圾桶里。
大金：“……”
麻子：“……”
路邊所有的瓜友：“……”
那一刻，大金和他兄弟的自尊，都到了極大的侮辱。
麻子沉不住氣，大吼一聲：“草你媽……”
他剛想暴起，大金突然用力按住了他，并且沖他試了個眼神：“麻子，先別沖動，我倒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怎么玩。”
麻子哼哼了兩聲，這才咬了咬牙，用手狠狠地指著車內的墨鏡男：“你丫有種，居然連我大哥的名片都不看一眼！”
墨鏡男依舊看都沒往這邊看。
這時，孔書成開始詢問小雨：“喂，你們倆，到底怎么了？剛才，被誰給打了？”
妹妹小云用手指著大金和麻子：“他們，他們都是壞蛋！”
大金呵呵一笑：“小妹妹，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哦？剛才，明明是你用腳踢我，我才不得已把你推開的哦。再說了，你姐姐要是還錢了，我還能為難她嘛？我大金可是個大好人哦，還是社區的代表呢。”
姐姐小雨：“大金，你他媽不得好死！”
大金：“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個死妮子，嘴欠不欠啊？她欠錢不還，還當自己是皇后娘娘了？”
旁邊的麻子：“大哥，別再跟他們廢話了。再不還錢，我就去找兄弟過來了。”
大金瞟了一眼旁邊賓利車上的墨鏡男，還是有點兒吃不準對方的實力，于是擺了擺手：“先不急。咱們哥幾個，就只是一個苦逼的追債人，咱們才是受害者。他們要是不還錢，咱們就求他們還錢，這總不犯法吧？”
說完，他又很夸張地沖姐妹倆作起揖來：“兩位皇后娘娘，兩位小公主，就算我大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還錢吧。我那五萬塊錢，也是辛苦的搬磚錢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啊，我老婆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啊，她天天靠嗑藥才能維持生命啊！”
他這么說，就是故意奚落小雨和小云兩姐妹了。
兩姐妹一聽，立刻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孔書成輕輕地拍了拍姐妹倆的肩膀，然后道：“別哭了。你們到底，欠他多少錢？”
沒等姐妹倆開口，麻子又將手里的三張借據揚了揚：“一共是五萬本金，外加五千塊的利息。”
孔書成：“好。這個錢，我先替他們還！”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小雨和小云姐妹倆，甚至都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旁邊圍觀的瓜友，也全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就連一直坐在車里聽音樂的墨鏡男，也都忍不住稍稍側目看了孔書成一眼。
只有大金三兄弟，有些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
孔書成：“你們笑什么？”
大金：“小兄弟，你說……你要給她們姐倆還錢？你拿什么還啊，拿你的校園卡嘛？”
孔書成：“我校園卡里，只有幾十塊錢。不過，我可以微信轉賬，你們把收款二維碼打開吧。”
說話間，孔書成已經點開了微信。
大金探著腦袋看了看孔書成的微信零錢的數額，不僅一愣。
整整10萬元。
臥槽，看來，這小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現在的高中生，都這么猛的嘛？
數息之后，大金也點了點頭：“行，算我大金見識低，今天果然遇見真正的財神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