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市場里的東西種類極多，幾乎囊括了所有的種類。
秦既明跑去挑了個便宜的運動相機，和幾件戶外用的東西，等到中午，總算是把自己扯得幌子給弄了齊備。
這下就更像一個做戶外視頻的人了。
忙完這一切，秦既明騎著電動車來到西郊，路過103路公交終點站的時候特意到路對面看了看，但那里只是一片荒地，零星散落著幾座早已殘破不堪的小樓，似乎也沒有什么人居住。
過去那片荒地很遠，才又見到一片小小的房屋，但因為地勢所限，后面就是連綿的山區，所以這片城郊村子的規模也很小。
秦既明隨便找了個半山腰，清理了一小塊空地，架起攝像機隨便錄了幾段，日后萬一需要，也能應付應付。
不過，這種一個人在環境好空氣好的野外，自己安安靜靜的劈劈柴做做東西，吃吃東西，想想事情，或者干脆放空的感覺，還真是挺不錯。
所以秦既明一直拍到相機里的電用完關機，還又磨蹭了一大會兒，才收拾東西回去。
回去時已經將近晚飯時間，但秦既明下午嘴也一直沒閑著，所以根本不餓。回到小區辦理了充電的手續，給電動車充上電之后，就在樓上等著工作時間的來臨。
不知道今晚又將面臨怎樣的怪誕。
外面天色漸暗，屋里變得黑漆漆的，又接著被外面的霓虹映襯出一片微弱的橘色。
巨大的落地窗能直接看到外面的街道，大學城里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點亮，成為屋里唯一的光源。
秦既明從淺眠中驚醒，拿起手機，想要看看今晚的工作。
——最近六號樓的廁所里總是傳出奇怪的聲音，學生們為此感到驚惶不安。作為一名愛護學生的老師，你要去調查并解決這個問題，維護學生們安心上廁所的權利。
看到今晚的工作內容，秦既明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怪誕也需要上廁所么？安心上廁所的權利又是什么鬼？
“感覺我不是老師，而是保安。”秦既明放下手機吐槽道：“或者是勤雜。”
不過，隨即，秦既明就留意到這一次工作內容里又出現了一個“驚惶不安”的詞語。
這個詞語的出現令秦既明心里驟然升起一股不安。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形容詞或許代表著工作內容的難度。
迄今為止，秦既明完成的最危險的工作，是進入那個被古板落后的校長控制的學校場景的時候。
那個任務里用的詞是不寒而栗。
那一次是秦既明成為怪誕學園的員工以來最危險的一次工作，也是他受傷最嚴重的一次。
實際上，當時如果不是似乎有什么東西暗中幫他屏蔽了校長的感知，使校長會下意識地忽略他的反常舉動，那秦既明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完成那次工作。
之前，其他的工作內容中，出現最多的往往是戰戰兢兢。
如果這個詞有著某種程度上預示工作難度的作用的話，那無疑說明這又將會是一次危險程度較高的工作任務。
因為惶恐不安的程度顯然要比戰戰兢兢強烈。
必須做好準備。
進入學校場景那一次工作，最危險之處就在于秦既明的隊友和工具全都沒能帶進去。這一次必須考慮到這個問題。
那一次身上的衣物倒是沒有被隔除，是不是說明貼身的東西可以一起進入場景？
可當時秦既明記得他是戴著消防帽的，但消防帽并沒有隨之進入學校場景。
難道頭上戴的不算貼身？
秦既明翻開背包仔細查看，里面最容易貼身攜帶的東西只有兩樣，就是登記冊和那把剁骨刀。
“有總比沒有好。”秦既明找來膠帶，把登記冊按在肚子上，然后用膠帶纏了幾圈，將登記冊緊緊纏到自己身上。
然后用膠帶把剁骨刀的刀刃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接著又以同樣的方式將剁骨刀纏在了后腰上。
左右扭了扭身體，感覺不太舒服。秦既明拍了拍后腰：“看來要去做給剁骨刀弄個合竅的皮套。這應該是真·貼身了，試一試吧。”
秦既明還另外試了試消防斧，但消防斧有點大，沒法貼身纏到后背上去，會十分難以行動。
下樓騎上電動車往西郊而去，把電動車停到103路公交車的終點站上，走到路對面，熟悉又陌生的黑霧包裹住秦既明，將他送入怪誕學園。
當黑霧散去，秦既明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漆黑的校園里寂靜陰森，慘白的月光下連風都似乎變得格外陰冷。
夜色濃重，猶如從腐爛尸體上流出的黯黑膿液，蜿蜒覆蓋了整片天與地。
一輪虛假的月亮孤零零敷衍似的掛在學園上空，光線暗淡，仿佛屋角的怨燭。
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遠遠看去像是血肉模糊的臉孔。所有東西都很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濃稠沉悶感。
秦既明再一次拿出手機查看了工作內容。
屏幕的光亮映照在他臉上，照出他冷峻凝重的神色。
“工作內容里沒有說明六號樓是指六號宿舍樓，還是六號教學樓。光這一點就給工作增加了不少難度。”
秦既明想了想：“不過我幸好有地方打聽。”
他邁開步子，徑直往東湖邊走去。
東湖一如既往的被一股濃重的腐臭味縈繞，濃稠的湖水隨著秦既明的靠近而開始有了動靜，從湖底冒出一個一個氣泡上來又破碎。
秦既明快速繞過湖邊，進入槐樹林里，找到一處石凳。
果不其然，逃課的學生仍舊在那里坐著。
看到秦既明出現，他立刻站了起來。
沒等秦既明說話，他自己就先有些情緒激動地開了口：“老師，你怎么能不守信用，我已經等了你很多天了！”
說話的時候，那顆眼球在他眼眶里來回滾動，似乎只有他一低頭，眼球就會從里面掉出來。
空洞的眼眶里透露出極度的渴望，不詳的氣息從周圍涌現。
但秦既明不為所動，只是將消防斧抗了起來，隨口回答：“我忙得很，沒有那么多空閑。說說你了解到的情況吧。”
見秦既明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周圍的氣息又濃重了幾分。但在眼球在那個明顯過大的眼眶里滾動了幾圈之后，他身上的危險氣息又被壓制了下來。
“王飛飛喜歡一個人去十二號樓六零四室上自習，他會在里面待上一夜。但沒人知道究竟他在里面做什么。”逃課的學生匯報著自己打聽來的信息：“只知道每一次他出來，就會又變得更加讓人不舒服一些。”
“他沒有朋友，也從來不跟別人說哪怕一句話。有人說他是個啞巴。”
“不過我發現他手里有一張照片，那上面似乎是某個人。”
說完，逃課學生又變得急躁起來，他那個亂轉的眼球和另一個空洞的眼眶越過秦既明的身體，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包。
“你的情報我很滿意。”秦既明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有兩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然后我會把眼球給你。”
他身上的氣息又狂躁了起來，但眼球是他的執念，為了得到眼球，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個問題，最近有學生被六號樓廁所里的聲音嚇得不敢上廁所，是在六號宿舍樓，還是六號教學樓的哪一個廁所？”秦既明問道：“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作為學生，你應該知道。”
逃課學生點了點頭：“不是六號教學樓，也不是六號宿舍。是六號藝術樓，藝體系專用的練功房都在那棟樓里。至于是哪個廁所，就不清楚了。我也沒機會去藝體系的練功房。”
他臉上露出神往的神情，舔了舔干癟的嘴唇，指了指東湖對面的巨大建筑陰影：“就在那后面。”
“很好。”秦既明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從背包里取出了那個玻璃染料瓶，晃了晃里面的眼球，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這雙眼睛，真的是你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