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很快響起，秦既明一下站起來，拿著紙條朝那個學生走過去。
那個學生看見秦既明朝他走來，臉色驟然變得煞白，像彈簧一樣從座椅上彈起來，急匆匆的轉身跑出了教室。
秦既明看了一眼他的書本，將名字記下來之后，馬上跟了過去，并在樓梯的拐角追上了他。
他想要躲閃，但秦既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多謝你的提醒，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秦既明對他說道。
他急得不行，慌張地到處看，滿臉不安：“我好心幫你，你為什么要害我？！”
說完，他就想掙脫秦既明。
但秦既明的手像是鉗子一樣緊緊抓著他：“害你？我怎么會在害你？我明明是在感謝你。”
“我已經夠慘了，被他們知道我提醒你，我又會被打了！”他的聲音里透著絕望，都快要哭了。
秦既明仿佛沒有聽見他泛起的哭腔：“這么說你經驗豐富了？你之前被他們欺負過嗎？”
他停下了掙扎，默默點了點頭。
“那被他們欺凌之后，你會怎么做？去告訴老師嗎？”秦既明目光灼灼，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他猶豫了一下，最后搖了搖頭：“有的老師根本不管。有的老師只會批評他們幾句。”
“那你會怎么做？”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的語氣里好像有一種令人心安當感覺，讓人莫名覺得他是可以被信任的。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小聲說道：“我會畫畫。把自己的遭遇畫出來之后，我會變得稍微好受一些。”
說完，他突然臉色一白，驚恐萬分的盯著秦既明身后的方向。
不用回頭看，秦既明也猜到那些人來了。
秦既明松開了他，盯著他的眼睛：“陳喜攀，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本質，欺軟怕硬是所有動物們的本能。”
“弱者會追隨強者，或者依附在強者的周圍，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迎合強者的意志。”
“而強者想要展示自己的強大，最好的辦法就是操控弱者，在弱者身上展現自己的權威。”
陳喜攀有些愣愣的看著秦既明，他不明白秦既明為什么要這么說。
“不明白嗎？”秦既明發現了他眼里的茫然之色，繼續說道：“被霸凌者想要找回自己應有的尊嚴，想要讓那些霸凌者不再去欺凌別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重新安排自己的角色，去霸凌那些喜歡霸凌者。”
陳喜攀臉上露出驚恐和震驚，他不敢相信自己從秦既明嘴里聽到的話，寧愿他根本沒有對自己說過。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疼痛只有發生到自己身上，才會真正理解到那究竟有多疼。”
秦既明轉過身來，看著那一群走向自己的學生。
他沒有說話，指了指天臺的方向。
“你們干什么？！”一聲暴喝突然響起樓梯上，剛才那個年輕教師走了上來。
“沒干什么，老師。”秦既明看向他：“我們只是想去消防器材室幫下節課的老師取點東西。”
秦既明看見對面的那些人，他們眼中透著怨毒，表情扭曲，不過在年輕教師轉過去的時候，他們眼中的惡毒立刻消失不見，硬是擠出了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們問了老師好，但是卻并沒有轉身。
年輕教師走到秦既明身邊：“走吧，器材室在這里。”
他把秦既明和陳喜攀帶去器材室：“下節我有課，你們就先躲在這里吧。等下課了我來接你們，再帶你們去食堂。你們放心，要是他們再堵你們，我就去找學生處！”
年輕教師離開的器材室，陳喜攀不知所措的看向秦既明。
秦既明已經將小小的器材室看了一遍，很失望，里面居然沒有他慣于使用的工具。
不過里面有幾把爛掉的椅子，秦既明卸掉了椅子腿，熟練地塞進自己的校服長袖里。
“你這是……”陳喜攀張著嘴看著走出去的秦既明。
“回教室啊。”秦既明笑了笑，徑直往教室走去。
順便拉上了陳喜攀的胳膊，把他也拉了回去。
推開教室門，另一個老師在講臺上。
“你們怎么回事？”他皺起眉頭，神色不悅。
“被老師叫去說了些事。”秦既明語氣輕松。
“快回去坐下！”
兩人走進教室，陳喜攀楞在了自己的課桌前。
他的桌面上徹底被水澆透了，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臟水漫過書本，流入課桌里面，又順著桌腿留下，在地上濕了一大灘。
陳喜攀沉默了片刻，然后習以為常地默默彎下腰，從口袋里拿出一些紙開始擦拭桌子和書本。
秦既明看向自己的桌子，也是同樣的遭遇。
教室里的學生有的露出看熱鬧般的幸災樂禍，有的帶著惡意竊笑著想要看秦既明的反應，有的似乎早已麻木，面無表情。
他看見教室最后一排的一個學生示威似的朝他揚了揚手里的瓶子，滿臉的惡毒與譏笑。
秦既明面無表情，臉色不改的往自己位置走去。
走廊兩旁有人拿出瓶子，將里面的臟水從瓶蓋上鉆出的小孔中擠出，故意往秦既明的身上擠。
秦既明視若不見，走到自己的座位邊。
他撕下幾張作業紙，將那些臟水擦拭干凈。
然后看向講臺上的老師：“老師，我的座位怎么都濕了。”
那個拿瓶子的學生坐直了一些：“哦，剛才我經過那里的時候，瓶子里的水不小心灑了一些，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秦既明笑了起來：“沒事。”
說著，他突然舉起了手，用力將那些吸滿了臟水的紙狠狠砸在了那個學生的臉上。
吸滿了臟水的紙瞬間在他的臉上炸開，紙屑立刻沾滿了他的臉上和頭發，臟水也順著他的臉流進了脖子和衣服。
“哦，往垃圾桶扔紙呢，手滑了一下，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秦既明一邊輕描淡寫的說著，一邊趁著走廊邊的學生吃驚，一下奪過了他手里的瓶子，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把塞進了他的嘴里，用力一擠。
臟水直接被擠入胃里，那個學生劇烈的咳嗽干嘔起來。
秦既明擠著瓶身，笑著將瓶口往他的喉嚨深處捅：“手又滑了一下，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你——”被砸了一臉臟水紙的學生反應了過來，他朝著秦既明伸出了手。
“碰！”秦既明的胳膊直接掄起來抽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直挺挺倒了下去，惡紅的血液自額頭滲出，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教室里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包括講臺上的老師在內，所有人都被嚇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