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回?”
寧風致又問了一遍?
“寧波平要召回我和榮榮?”
寧風致一夜未睡,嗓音有些沙啞,底色中還帶著尚未化解的匪夷所思,以及隱藏不住的無奈。
顯然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并不足以讓他化解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昨天還是天下第一宗門之主的寧風致,幾乎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普通的魂圣,天下第一輔助系魂師的名號也就此易主。
如今,擁有八個魂環以及九寶琉璃塔武魂的寧波平,帶著兩個從未聽說過的超級斗羅,強勢出擊,幾乎搶走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稱號。
甚至,寧波平還“大度”地放過了頑強抵抗的骨斗羅,派他來索托城宣告,屬于寧風致的時代已經終結,新時代屬于年紀更大的老人。
想到此處,他嘴角撇出一絲苦笑,多年謀劃,尚未來得及施展,就已經沒有繼續待在舞臺上的機會了。
“爸爸。”
此刻,寧榮榮對于父親再沒了之前的抗拒,她將寧風致手里的茶杯取下,放在一邊小茶幾上。伸手挽住了父親的胳膊,輕輕晃了晃。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父親。
只可惜,寧風致對她的“回心轉意”幾乎沒有任何回應。
一旁的奧斯卡按住了寧榮榮的肩膀,緩緩搖了搖頭,寧榮榮這才停下來,眼圈不由有些發紅。
這是,骨斗羅出聲了。
“不知你和榮榮,老劍人也有份。”
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骨斗羅,神情姿態并不比寧風致好多少。深深的愧疚幾乎讓他比平時矮了一頭,更別說他還是受傷的狀態。就連相赫的治療術,因為等級差距過大的問題(其實faker用的是豹女的治療技能,效果有限),也沒能治好他。
有天下第一防御系魂師之稱的骨斗羅被打成這樣,還是幾十年來的頭一回。
“寧波平給出的條件是,如果你們三人不在一個星期內重回宗門,便按照七寶琉璃宗的叛徒處理,并宣告天下。”
劍斗羅就跟沒聽見這話一樣,靜靜地著寧風致,一言不發。
叛徒的名聲,只會對一心放在宗門上的寧風致造成困擾。
“那他可有說,”果然,寧風致聽到“叛徒”二字,頓時感覺鼻腔里一陣復雜的感覺,頓時感覺仿佛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般,“我們若是回到宗門,他會如何處置我們?”
清除舊勢力,他當年上臺的時候也干過,再熟悉不過了。
“他說,榮榮違反宗法,但念及她年齡小不懂事,”骨斗羅有些疲憊的眼睛掃了一眼奧斯卡,后者沒由來的一陣緊張,“只要她愿意嫁給新任守護長老的長孫,而且從此不再邁出宗門一步,榮榮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而且,她仍然可以享受宗門最頂級的待遇。”
這句話就像投進小房間里的震爆彈。
“這怎么行!”奧斯卡一反以往溫和的樣子,心里的想法脫口而出,接著才僵著表情補了一句,“這不是變相軟禁嗎?”
“這當然不行。”寧風致不知為何,看到奧斯卡如此反應,居然還輕微地笑了一下,“既然他執意如此,那榮榮……”
寧風致鄭重宣布道:“從此,你便不再是七寶琉璃宗的弟子了。”
寧榮榮抱著父親的胳膊突然一僵,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如今的日子一天賽一天的魔幻,她已經完全放棄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這樣無意義的活動了。
但這種太子被太上皇開除的劇情,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寧風致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變化。寧風致只是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讓她放下心來。
“只是要為難你,得頂著叛徒的帽子生活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兩個的感情,也就沒有那么多需要顧忌的地方了。”
“爸爸。”寧榮榮像一只鴕鳥一樣把腦袋埋在寧風致懷里,一看便知道是掉了眼淚。
奧斯卡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好了,榮榮的事情就這樣吧。”寧風致吸了一口氣,似乎時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聽一聽對方有什么過分的要求,“接下來到我了。二長老……不,寧宗主……”
“風致!”聽到寧風致這么稱呼寧波平,兩位封號斗羅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知道寧風致不會輕易讓步,但這種在稱呼上的妥協,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擁有九寶琉璃塔的成年族人,可以直接取代宗主,這是自古留下的規矩。”寧風致搖了搖頭,語氣雖然低沉,但很卻很平和,“他已經是宗主了,我若還以七寶琉璃宗的弟子自居,就必須承認這一點。此事情已經沒必要爭辯了。我只想知道,他給我和劍叔的處理辦法又是什么?”
只要條件合理,寧風致是愿意為了宗門放棄一些尊嚴的。
畢竟他也不想背上叛徒的名號,如果那樣的話,他以后在這個世界上就寸步難行了。
骨斗羅說不過他,便只能繼說道,“長老們一致認為,榮榮的事情以及寧風平意外身亡事件,完全是你寵溺寧榮榮過度的結果,因此,你將會承擔全部責任。寧波平決定讓你先做宗門外事執事三年,然后再考慮是否升任族長。”
“宗門外事執事?”
寧風致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不就是原本寧風平擔任的職務嗎。看來二叔還是在為那件事怪我,連死法都給我安排好了啊。”
畢竟,如果只是退位成為長老,等待他的不過是軟禁而已。為了宗門,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按照慣例,退下來的直系也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但如果要把他派到外邊去,那他的生死,就根本沒有保障了。
“他根本就是想把爸爸逼成叛徒!”寧榮榮還紅著眼圈,為寧風致叫委屈。
骨斗羅也點了點頭,“這本就是陽謀啊。”
“真是可笑,這么多年了,寧波平還是一樣心胸狹窄。”
劍斗羅冷哼一聲,畢竟他和寧波平父子的恩怨由來已久,“那我呢?他想把我怎么樣啊?”
說實話,其他幾人也有些好奇這個問題。
劍斗羅身為即將九十七級的封號斗羅,明面上的天下第一,在七寶琉璃宗的地位超然,可以說是半個宗門弟子的偶像——尤其是對那些非直系弟子而言。如果寧波平聰明的話,是絕對不會和劍斗羅交惡的。在已經損失了骨斗羅的情況下,如果七寶琉璃宗失去了劍斗羅,地位將一落千丈。
畢竟大陸第一強攻系封號斗羅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至于老劍人。”骨斗羅猶豫了一會兒,直接把從寧波平那里取來的文件遞過去,“你自己看吧。但是冷靜點,別又把人家的房子拆了。”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抬起頭,看了一眼房頂的巨大劍痕。
盡管相赫就已經更換了家具和地磚,但房頂并沒有來得及收拾,劍斗羅就又到這間會客室來了。
“故弄玄虛。”劍斗羅瞪了骨斗羅一眼,伸手直接搶過文件,“磨磨唧唧作什么,他還想讓我給他磕頭不成?”
說完,鷹一樣的眼睛迅速掃過手里的紙張。
骨斗羅咧了咧嘴。
你馬上就知道我是不是故弄玄虛了。
“錚!”
幾乎毫無預兆的,一道巨大的白色劍氣直接貫穿了索托大斗魂場的天花板,在廣場和場內擂臺上進行對抗的選手們都被迫停新下動作,不約而同地回頭,一個個瞠目結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不會才過了十天不到,又有哪個不開眼的,襲擊了索托大斗魂場吧?
“太子殿下,這里恐怕又有事端,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在賽場上物色人才的雪清河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身邊的侍衛同樣瞪大了眼睛,滿臉警惕之色,生怕有針對太子的意外發生。
雪清河頗為淡定地搖了搖頭:“應該是劍斗羅前輩,無妨。”
雪清河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樣子。
畢竟,自從來到了索托城后,他就自詡為知道秘密最多的人,那座斗魂場里所有重要的事情,他幾乎都算是“一清二楚”。
昨天上午,狗王魂帝通過雪珂看到了骨斗羅到來。
中午時分,武魂殿傳來消息,恐爪供奉和幻鏡供奉,成功幫寧波平取得了七寶琉璃宗宗主的位置。千道流讓他見機行事。
半夜,天斗皇宮傳信,說明寧風致已不再是上三宗的宗主,言外之意是提醒雪清河要及時和寧風致撇清關系,皇室不能和一個即將成為叛徒的人交往過密。就連寧風致太子師的身份,也被剝了下來。
總之,一夜之間,寧風致雖然沒有“親離”,但卻是實打實地遭受了一次“眾叛”。
“這滋味不太好受吧,老師,就讓學生給你送點溫暖好了。”
雪清自然不會照雪夜大帝吩咐的那樣做,和寧風致撇清關系。
相反,他還要雪中送炭,得到寧風致的完全信任,去完成千道流的計劃。
甚至如果之后行動順利的話,武魂殿便能夠成功把劍斗羅和骨斗羅永遠留在這里,而母親的天斗帝國顛覆計劃,也可以提前幾年完成也說不定。
想到此處,雪清河回頭問那侍衛:“我剛剛說到的那些選手,你都記下來沒?”
“都記下了。”侍衛有些興奮,“殿下真是好眼光,您剛剛挑選得那些,雖然不是最拔尖的,但卻個個都是心志堅定的好手。我都等不及要把他們編入太子衛隊中,好好訓練一番了。”
“那樣就好。你自己去一個個聯系,那些人多半桀驁不馴,把架子放低一點,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即可,但也不要強求。”
雪清河簡簡單單地安排了任務,“辦完事情之后,在大斗魂場門口等我就行,我要先去見一見老師。”
“這……”侍衛有些猶豫,他可是清楚雪夜大帝旨意的,“可陛下那邊?”
“這事多半是皇叔在有意挑撥父皇,才弄出的烏龍。憑父皇的智慧哪里開不出,若是老師有難便棄之不顧,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我雪清河?”雪清河順嘴就把鍋推倒雪星身上,然后頭也不回,毅然朝著大斗魂場走去,幾個暗中護衛的魂王立刻跟上,“我可不愿意坐那種趨炎附勢的太子。”
另一邊。
“好一個寧波平!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狼藉的房間內,奧斯卡收起了用來遮擋天花板墜物的骨盾,將其下遮擋的寧風致和寧榮榮兩人放了出來。
幾人看著再度一片狼藉的會客廳,再想起相赫的那張侮辱性極強的嘴,一時有些無語。
奧斯卡還以為劍斗羅生氣時,會說一些更有逼格的話。
但他沒有,只是狂怒,程度堪比寧榮榮被下藥的那一次。
“劍爺爺,寧波平到底怎么說啊?”
寧榮榮也有些好奇,這寧波平不會是瘋了,真想讓劍斗羅向他磕頭道歉吧?
劍斗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到道:“他說得很清楚了,若是老夫不回顧宗門,他便要毀了劍谷。”
“什么?”寧榮榮幾乎是尖叫出來。
“豈有此理!”寧風致也是勃然大怒。
奧斯卡有些懵了,這反應也有點太激烈了,“劍谷是什么地方?”
寧榮榮臉色凝重,到奧斯卡耳邊輕輕說道:“是劍爺爺父親領悟劍道的地方,七殺宗最重要的法門,幾乎都留在了劍谷兩側的石壁上。一旦劍冢被毀,那么七殺宗的傳承,就徹底斷絕了。”
“這……”奧斯卡雙眼圓睜,“這么重要的東西,難道劍爺爺沒有背下來嗎?”
“哼,那是我父親當年挑戰千道流之前,總結了畢生劍道感悟留下的七道傳世劍意,豈是文字那等俗物能夠記錄的。”劍斗羅回憶起了父親,對寧波平的手段更是憤怒不已,“此人當真是卑鄙無恥。”
“他就是故意的。”骨斗羅開口分析道:“寧波平肯定是明白的,他提出這個威脅時,老劍人說什么也不會再以七寶琉璃宗守護長老的身份重歸宗門了。”
“他一開始,就打算將我們這些人都逼成叛徒,以徹底穩固他在宗門里的位置。”
寧風致也點了點頭,“這些條件,不過是做給宗門弟子和外人看一看罷了。反正在世人眼中,我們這批人,注定都要冠上叛徒的帽子了。眼下這些虛名已經不重要了,唯獨劍谷事關先代劍斗羅的畢生心血,不容有失。”
寧榮榮有些焦急地蹙起眉毛,“那我們該怎么辦?總不能讓劍爺爺回去吧?”
“回去未嘗不是一個主意!”
劍斗羅殺氣四溢,身后七殺劍緩緩浮現。他雙目之中綻放著無窮殺機,隨后看向了寧風致和骨斗羅,冷聲說道:“風致,老骨頭,不如我們現在就返回宗門,只要我們三人合力,未必不是他們的對手。左右不過是他們多百分之十的加成而已。”
“哎呀!你怎么還是這么沖動!你怎么不想想!”
骨斗羅擰起眉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能去,我也能去,可風致能去嗎?風致剛才已經說了,寧波平成為宗主,是合理合法的,他若是和你我二人一起打上門去,這個叛徒的名聲豈不是徹底坐實了嗎?如此一來,他連翻身的可能都沒了呀!”
“你我可以不要這張老老臉,可風致呢?非要讓他也背個不忠不孝的名聲才行?寧波平巴不得這種事發生才好呢!”
骨斗羅所言不錯。
九寶琉璃塔一出,就意味著已經沒有直系長老會站在寧風致這邊了。如果寧風致打上門去,就算奪回了宗主的位置,也不會再得到直系的支持了。
“況且,能隨便拿出兩個九十六級封號斗羅的勢力,誰知道他們有沒有隱藏的人手!”
骨斗羅這句話最為關鍵,“照你們的說法,玉羅冕手中的那朵花被先驅者搶去了,結果沒多久,寧波平就有了九寶琉璃塔武魂,說著里面沒有關系,我是半點都不信。”
“骨叔說的沒錯。”寧風致也開口了,“這時間上也太巧合了,那兩個封號斗羅,多半就是先驅者的成員了。畢竟除了武魂殿和昊天宗,也只有先驅者們最可能拿出這樣的人手了。一旦我們貿然前往,那就是往敵人的陷阱里鉆啊。”
奧斯卡和寧榮榮對視一眼,這復雜的局勢讓他們兩個孩子覺得腦殼痛。
“先驅者!先驅者!還有這該死的寧波平,當真是歹毒至極!”
劍斗羅皺起眉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么辦?”
“我不知道,但急也沒用!”骨斗羅有些無奈地說道,“除非我們能把整個劍谷都給搬出來……”
“搬出來?”奧斯卡突然眼睛一亮,突然站了起來,“等等,搬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啊?”
“奧斯卡,難道你有什么主意?”劍斗羅屏住了呼吸。
這小子已經給了他兩次驚喜了。
“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奧斯卡直接說道,“榮榮之前說,所有七殺宗的傳承,幾乎都是以劍意的方式刻在石壁上的對吧。雖然我們拿劍谷本身沒有辦法,那有沒有可能,去把石壁切下來帶走呢?”
劍斗羅的表情先是一亮,隨后又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他搖了搖頭,“劍冢里的每一塊石壁都有五六十米多高,就算是世界上最大的魂導器也裝不下。如果是人用肉身切開搬走,也至少得是封號斗羅以上的力量才能做到,但那樣的話,也根本來不及逃跑。再說目標那么大,跟打上門去又有什么區別。”
“現有的魂導器是裝不下。”奧斯卡重復道,“但世界上最大容量魂導器的制作者,就在這棟樓里啊!”
“你說相赫?”寧榮榮眼睛睜大,怎么把他給忘了。
“是啊,再說,全世界只有相赫擁有那種無視距離傳送的能力了。”奧斯卡點了點頭,“就算不能用魂導器把石壁裝下,他能夠迅速離開那里的辦法。至于搬運,你們忘記相赫的魂獸朋友了嗎?”
“可是,他的傳送能力,不會受到石壁大小的影響嗎?”
寧風致顯然考慮得更多。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去問問就可以了。”奧斯卡一臉躍躍欲試,“相赫一定會盡可能幫我們的。”
“我怎么感覺,那小子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呢。”劍斗羅皺了皺眉毛,在座的眾人里,只有他看清了相赫的本質,“我覺得還是別讓他參與進來的好,每次見到那個小鬼,都感覺他不懷好意,仿佛老夫是什么可口的點心一樣。”
“劍爺爺!”寧榮榮有些不愿意了,“相赫只是嘴巴惡毒了一點,但對朋友卻很大方。再說,他明明長得那么可愛,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再說,如果不找他,我們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請:m.3zm.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