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維斯,城主府。
晚飯時分。
林克敵和她的城主夫人坐在長桌的兩頭。
“老爺,北斗和圖南這一去已經是兩天了,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城主夫人是林克敵的第二任老婆,也是他小兒子林圖南的母親,今年才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是個六十級魂帝了,因此看起來異常的年輕,說是十八九歲也有人信。眼下她腹部隆起,眼見著就要生下第二胎,也就是林克敵的第三個兒子了。
被她這么一問,原本還帶著僵硬笑容的林克敵,表情瞬間有點繃不住了。
“老爺?”城主夫人挑起眉毛,似乎對林克敵不搭理她有些不滿。
“奧,這個……”林克敵調整了一下表情,聲音溫和說道,“夫人你也知道,為了他們兩個的第三魂環,我花了大價錢在恩靜集團買了兩瓶能夠提升魂環吸收上限的藥水,再加上北斗和圖南天資卓越,像獵魂森林這種小地方,想找到適合他們的千年魂獸,并不是那么容易。”
“嗯,說得也是。”
城主夫人用勺子撥拉著碗里的燕窩,低垂的眼皮遮掩住其中的精光,“這兩個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倔強,他們為什么就不肯等一等呢?若是再等一個月,妾身生下來老三之后,便可親自帶他們前往星斗大森林獵捕魂獸了。區區獵魂森林,能有什么魂獸配得上他們呢?”
媽的。
讓你帶著他們去星斗大森林,死得就成了老大了。
沒錯,林克敵在昨晚就已經知道了次子林圖南及其侍衛被毒殺的消息——這是長子林北斗親自派人傳信給他的,說是他們雇傭的獵魂小隊所為。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
林北斗這些說辭,林克敵時一個字也不信。
區區一個魂尊組成的獵魂小隊,憑什么敢殺他一個魂斗羅的兒子?
當然他也明白,林北斗也沒指望他相信,但他必須跟外人這么解釋。
很快,林府的管家就帶回了事情的真相和原因。
因為林北斗獲得了神考。他神考的第一關,就是清除擾亂他修行之心的罪魁禍首。也就是他那個天才弟弟。
當然,這事暫時只有林克敵和管家兩人知情,城主夫人是林圖南的生母,當然不能讓她知道,尤其是她還有幾個月身孕的前提下。
聽了夫人的話,林克敵干笑一聲,“夫人說的是。但年輕人嘛,總想著爭強斗勝。誰晚一天拿到魂環,就好像落后了一步一樣,這讓他們怎么忍受得了,你說是吧?”
“圖南這個孩子,總想著跟北斗比。他也不想想,這有什么好比的。”
城主夫人宛若少女一般嘟起嘴,“就算他比北斗晚幾個月拿到魂環,他還不是很快就能趕上來,畢竟資質在那里放著……”
“咔。”林克敵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下來。
“哎呀!”看到丈夫的表情突然有些難看,城主夫人輕捂住嘴,一副滿是歉意的樣子,“是妾身失言了,老爺你可不要誤會,我可沒有說北斗資質不好的意思。”
“我自是曉得,夫人不必多說。”
林克敵早就習慣了自己老婆的陰陽怪氣了。
擠兌林北斗,這已經是每天吃飯時的必備節目了。
如果是平常,他自然能夠心平氣和地當做沒聽到,甚至還會依附夫人的話。
畢竟二兒子林圖南15歲三十級,這是真正的絕世天才,就算是武魂殿也會搶著要收下他。
但現在林圖南已經死了。
林克敵正對妻子隱瞞著次子林圖南死亡的消息,同時心中隱藏著對林克敵的暴怒。
然而不管長子過去有多么不出彩,但他現在是林克敵唯一的兒子了。
最重要的是,他成了神考者,完成第一次神考后,第一魂環已經變成了紫色。
無論如何,林北斗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從前變得不一樣了。
這也就導致了夫人天天都說的那些擠兌話語,今天聽起來如此刺耳。
林克敵突然將碗筷放下,站起身來。
“老爺不再吃點?”城主夫人露出委屈的表情,“還是你生妾身的氣了?”
她也發覺丈夫今天的反應似乎有些激烈了。
吃個屁。
“我還有公務需要處理。”林克敵為了不露出破綻,只好多解釋一點,“近兩周來,城內有很多三四十級的魂師神秘死亡,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還得盡快處理,不然鬧到皇帝那里去,就算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懲罰,一道申斥還是免不了的。”
“左右是些魂尊魂宗而已,”夫人挑起眉頭,一副沒有把那些人當人的表情,“老爺可別累壞了身子。”
呵呵。
他一個魂斗羅,會因為這種瑣事操勞過度?
這女人分明實在提醒林克敵,不要去拈花惹草。
“讓夫人費心了。”林克敵干笑一聲,“我會注意的。”
說著,他就離開了吃飯的后花園,往會客廳走去。
一個人突然從拐角后面走出,正是林克敵的助手兼管家。
“老爺,西爾維斯城內及周邊的所有神考者,除了大公子以外一共七個人,現在都在會客大廳內等候。”老管家知道主人這兩天心情不好,所以特地提醒了一下,“不過其中一個神考者,是剛從大牢里提出來的。”
“哦?”
林克敵嗤笑一聲,眼神中卻滿是憤怒,“怎么,他也跟那個逆子一樣,得了那什么權力之神的神考,然后殺了自己的親生兄弟?”
“這倒不是。”管家低頭說道,“是個不懂事的娃娃,平時家里跟鄰居不太和睦,結果昨晚獲得神考之后,自以為可以無視國家法度。今早他趁鄰居大人不在,就闖到人家家里,禍害了一個小丫頭。后來中午左右,守備軍派人過去抓捕,那小子又打著什么征服之神的旗號拒捕,剛剛才從牢里提出來。”
“多大年紀?”林克敵皺起眉頭。
“12歲。”
“我問那小丫頭。”
“9歲。”
“……”林克敵深吸了一口氣,“我都弄不明白,這些神選神考者,究竟是按照什么標準來的。若神考者都是這樣的狗東西,等他們成長起來,天下人還有安寧的日子嗎?”
有句話他沒有明說。
這些狗東西里,當然包括他那個殘忍淡漠的大兒子林北斗。
他寧可獲得神考,然后殺死自己兄弟的是老二林圖南,這樣他也不至于這么憤怒。
一來明明老二更有資質,
二來,老大從小性格陰鷙,行事手段也上不得臺面,他也不知道那孩子腦袋里在想什么。昨天他能對自己的弟弟下手,明天未嘗不可能對一個沒什么感情的老爹下手。
畢竟,那神明自稱“權力之神”。
在爭權奪力的路上,手足相殘經常發生,但父子反目,也同樣不稀奇。
管家聽了主人的吐槽,一言不發,事關神明,這不是他所能置喙的。
“走吧,讓我們去見識見識這些不知道是天之驕子,還是牛鬼蛇神的玩意。”
很快,兩人就從會客大廳正門。
除了在此駐守的侍衛之外,里面有七個年輕人,小到10歲,大到20歲,每個人眉心都有一塊白色邊緣的標記——雷電、寶劍、長槍甚至旗幟等各不相同。
林克敵立刻了然——這些孩子得到的神考等級,似乎比他兒子要低幾個檔次。
林北斗獲得的乃是黑級六考。白級的檔次明顯要弱上很多。
隨著林克敵從大門進入,幾個年輕人都行禮讓道,恭恭敬敬地站在兩邊,但眼中并沒有尋常孩子看他的那種敬畏。
然而七人之中,只有一個雙手被手銬反扣的少年,看見林克敵進來,不僅沒有讓開,反而一臉張揚地還直接擋在他的前面。
“大膽!”周圍的侍衛大吼一聲,就要上前制服,但卻被林克敵一只手給擋住了。
“哼!”看到林克敵的舉動,那少年得意地笑了一聲,“總算有一個識貨的了!”
林克敵沒有說話,只是瞇著個眼睛,看上去有些和藹地看著他,似乎在等他先說話。
他正愁沒有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結果就有人送上門來。
不過在放血之前,他想看看這些被神選中的人會張狂到什么地步。
“你就是這座城的城主嗎?”少年顯然錯估了林克敵的用意,還以為對方是怕了他,“我爸還說你很厲害,但看起來很稀松平常,跟我家巷口賣魚的小老頭也沒什么區別嘛!”
“呵呵,可小朋友你倒是很厲害嘛,年紀輕輕就20級了,難怪會被神明選中。”林克敵給他戴了個高帽。
12歲20級,比起林圖南是差了點,但和林家老大也差不了多少了。
“知道就好。”少年背過身去,露出自己的手銬,“既然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那肯定是來跟我道歉的吧,還不快把我的鎖鏈解開?”
“哎呀,這是我考慮不周了。”在幾個年長孩子詭異的目光下,林克敵親自動手,手指輕輕一掰,就把手銬的鎖扣拽開來,“哎呀,我手下這些人沒輕沒重的,讓你難受了一陣子,怎么樣,現在你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少年搓揉著自己發紅的手腕點點頭,頗為受用地說道:“是好多了。”
接著,他馬上用著恨恨地眼神,看著大廳外站著的幾個獄卒:“我說什么來著?你們城主都得親自給我道歉!現在你們信了嗎?”
那幾個獄卒并不常見到城主,摸不清他的習慣和做事風格,看到發生的事情,還真以為林克敵就是這樣的想法,一個個通通跪下來告饒道:“城主大人恕罪!小公子贖罪!我們真得不知道小公子您的身份啊!”
他們也沒聽明白,只知道和神有關。
反正就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東西就是了。
林克敵聽到“小公子”這三個字,不由地又被戳中了痛點,眉頭青筋頓時一跳。
在林府,小公子指代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林圖南。
顯然這些獄卒犯了忌諱。
主人的神情,那管家看的自信,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身上第六魂環突然閃亮,抬手一掌,狂風大作,直接將這幾個下跪的獄卒攪進一陣小型的龍卷風中,連人帶門外的磚石一起,統統化作了粉末,只剩一下一團血紅色的龍卷風越刮越遠。
管家這一手實在過于突然,那狂妄少年何曾見過此等威勢,立刻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余幾個懂事的孩子一時間戰戰兢兢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怎么樣,”林克敵彎下腰,對著倒地的少年問道,“這些狗一樣的東西已經伏誅了,你解氣了嗎?”
少年想起身,但是腿有點軟,腦子里不斷回憶其那幾個獄卒血肉被風刃粉碎剝開的場景,只是臉色蒼白的點點頭。
“你解氣了就好。”林克敵從他旁邊走過去,做到了大廳的主位上,方才那和藹老者的形象一掃而光,恢復了“死斗之城”西爾維斯城主的真正面目,大喝一聲:“本城主也解氣了啊!”
這一聲他用了不少魂力,堪稱震耳欲聾。
那少年不過是二十級的水平,被聲波直接命中,頓時吐出一口鮮血,跟一塊破布一樣倒飛出去——就在他要飛出門去的時候,站在門口的管家飛起一腳,把他像皮球一樣踹回到林克敵腳下。
少年只得趴在地上,剛剛管家那一腳,直接踹斷了他的脊椎骨,整個人如同一條將死的狗一般劇烈喘息著,看起來離死也不遠了。
其余六個神考者看到這一幕,表情比剛剛還要驚悚,紛紛單膝跪下:“請城主大人息怒。”
禮儀周全,顯然都是富家或者官家子弟。
至少他們明白,自己沒有在一個魂斗羅面前擺譜的資格。
“你們知不知道,為什么你們幾個,是本城主從家里請出來的,而這個狗東西,”林克敵用眼神冷漠地瞟向幾人,“卻是從監牢里提出來的嗎?”
“我等不知。”神考者中年紀最大的那人回到道,大概二十歲的樣子,看起來誠惶誠恐。
“因為他覺得自己收到了神的青睞,所以不必遵守天斗帝國的法律。”
林克敵頓了頓,終止叩擊在桌子上,“自然也不必遵守老夫的規矩。”
“他仗著有神明撐腰,光天化日之下,闖進了鄰居家里,以魂師的身份,糟蹋了一個九歲的小女孩。”
隨著林克敵話音落下,其余幾人看著他腳下的那一“坨”,都露出了看屑的表情。
“你們不要露出一副覺得自己比他更好的表情。”林克敵冷冷地說道,“你們幾個也許是已經想要做什么,但卻猶豫不決,或者沒來得及做而已。你們比這個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叫你們來,第一件事就是讓你們明白這一點——我不管你們頭頂上的神到底對你們有何安排,你們只要一天在我的城市里,就要遵守我的規矩。”
“都聽明白了嗎?”
“謹遵城主教誨。”所有人頭埋的更低了。
“好了,現在來說第二件事。”林克敵滿意地點了點頭,身子微微后仰,“關于你們神考的內容,我問什么,你們就答什么。”
說著,他瞄向了年紀最大的那個年輕人,“就從你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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