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達巴國國都魚復的數日后,由秦國典客公羊高作為主使的秦國使團再次踏上了跋涉千里的路程。
與從蜀國前來巴國這一路之上那緊張中夾雜著幾分擔憂的心情不同,從巴國離開的秦國使團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喜悅的神情。
這份喜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將要回到他們已經闊別近一年的祖國,更是因為他們此次巴蜀之行圓滿完成了秦公嬴連交給他們的重任。
經歷了長達數月的時間,跋涉了從秦國都城涇陽到蜀國都城魚復,再到巴國都城魚復這何止萬里的路程,秦國使團之中每個人都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那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疲憊。
雖然身體之中充滿了疲憊,但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為了秦國所做的一切,這些使團之中的人的臉上卻是充滿了笑意。
關于這一點,相信和秦國使團一道前往秦國都城涇陽的巴國使團眾人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了。
對于秦國使團眾人這一路之上始終浮現在面容之上的笑容,巴國使團眾人始終疑惑不解。
每當巴國主使巴相巴業將自己心中疑問說與秦國主使典客知曉之時,總能看到秦國主使典客公羊高那滿含深意的笑容以及雙眼之中那濃濃的自豪感。
就在秦國使團與巴國使團一行人在巴蜀之地前往秦國關中之地的崇山峻嶺之間艱難前行之時,時間也在一天一天地緩緩過去。
數月之后,艱難地穿越了后世詩仙的筆下那難于上青天的秦國使團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此刻已經變為一個巨大工地的秦國郿縣。
當使團眾人抵達郿縣之后,作為郿縣大營主將的秦國衛尉百里都一方面以最為優渥的條件款待一行人,一邊派出快馬將使團回返秦國的消息通知秦公嬴連。
數日之后,當來自國都涇陽的由秦公嬴連親筆所書的命令送到郿縣大營主將百里都的手中之時,短暫休息的秦國與巴國使團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前進的道路。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是那座位于涇水以北,成為了數十年秦國都城的城邑——涇陽。
“公羊兄,秦地的景色倒是和我巴蜀之地的頗為不同啊。”輕輕放下手中掀開的馬車側簾,初次來到秦國之地的巴國國相巴業輕聲感嘆道。
巴相巴業這一番感慨立即坐在一旁的典客公羊高的興趣,他當即出聲說道:“歷時近一年,走過了數千里路程,公羊高也是覺得巴蜀之地的風景實在是與我秦地風景不同。”
說著典客公羊高掀起了剛剛被巴相巴業放下的側簾,將他的視線往引道:“巴兄請看,我秦國關中大部都是一望無際的曠野。每每站在原野眺望視野之中都會浮現一片廣闊的天地,讓人心中情不自禁地生起一腔豪邁之情。”
“而我巴國國土之上矗立的盡是高聳如云的山峰。當我巴人攀上巔峰。滿眼之中都是一座座逶迤的山嶺,也會不禁為這波瀾壯闊的景色而心生震撼之情。”
談著談著秦國典客公羊高與巴國國相巴業的視線漸漸匯聚在了一起,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浮現了一股意味深長的笑容。
心照不宣之下,同行這數千里之間早已結下深厚友誼的兩人紛紛發出了最為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
當兩人那充滿了豪爽的笑聲漸漸停止之后,坐在一旁的巴相巴業伸出右手說道:“公羊兄。這一路之上你我二人都有國事在身,我也沒有說帶你好好領略一番巴蜀之地的風物。”
“等到來日,當我巴國大軍與秦國一同覆滅蜀國之時,巴業自當帶領公羊兄好好看一看巴蜀之地那心生敬畏的美景。不知公羊兄意下如何?”
“固有所愿,不敢辭爾。”
面對眼前巴國國相巴業的善意邀請,秦國典客公羊高自然是欣然伸出自己的右手表示接受邀請。
數息之后,當兩人的右手完完全全的握在一起的時候,無論是公羊高還是巴業的臉上再次洋溢出了一股發自內心的笑容。
正當兩人的右手緊緊相握之際,一陣來自遠方夾雜著戰馬嘶鳴聲的馬蹄踩踏地面的聲音出現在了兩人的耳中。
還未等坐在馬車之中的典客公羊高與巴相巴業反應過來之際,正在行進之中的馬車也是緩緩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正當秦國典客公羊高與巴國國相巴業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而心生震驚之時,一聲來自車隊護衛的稟報聲打消了兩人心中的疑慮。
“啟稟典客,我方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支規模上千的精銳騎兵。從他們所打的旗幟與身上所穿的甲胄來看,應是我秦國騎兵無疑了。”
聽到車外護衛所稟報的消息,秦國典客公羊高先是浮現出了一絲笑意,轉頭對著身旁的巴國國相巴業邀請道:“剛剛巴兄要邀請公羊高一觀巴國的風物,公羊高無以為報。車外這支騎兵大軍當是秦公所派,今日公羊高就邀請巴兄一同領略我秦國鐵騎的威勢。”
“不知巴兄意下如何?”
“既然是公羊兄相邀,巴業又如何能夠推辭呢?公羊兄,請。”
“巴兄請。”
在一番對話之后,典客公羊高與巴相巴業兩人迅速起身,來到了此時已經停下的馬車車廂外。
見到馬車之中的兩位出來,剛剛與前方騎兵交涉回來的秦國護衛隊長,秦銳士什長向著兩人躬身說道:“典客,巴相。令符已經驗證過了,前方大軍正是由秦公所派,來迎接典客和巴相前往國都涇陽的。”
“知道了,退下吧。”
“諾。”
看著秦銳士那迅速退下的身影,已經走下馬車的秦國典客公羊高與巴國相國巴業兩人越過了護衛兩人的秦國護衛,來到那規模上千的秦國騎兵面前。
看著前方那漸漸接近的兩人,特別是那位身穿著秦國黑色官服的身影,作為這支秦國騎兵最高長官的二五百主向著身后所率領的上千玄色騎兵放聲下令。
“全軍聽令,下馬。”
“諾。”
一道由全軍將士一同回復而匯聚而成的諾聲之后,騎在馬背之上的騎兵們紛紛翻身下馬。
等到典客公羊高與巴相巴業慢慢來到騎兵方陣之前之時,手執韁繩的二五百主對著自己麾下的士卒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全軍都有,跪。”
“諾。”
又是一聲齊整的重諾之后,上千騎兵如同一人一般單膝跪倒在了典客公羊高與巴相巴業的面前。
“秦軍涇水大營騎兵二五百主馳,奉秦公與大良造之命率麾下一千騎兵迎接我秦國的功臣與我秦國的貴客前往涇陽。”
“我等奉命迎接典客與巴相前往涇陽。”
在一聲來自秦軍二五百主馳的解釋打消了兩人心中的顧慮之后,一聲由上前秦國精銳騎兵匯聚而成的巨響讓公羊高兩人陷入了震撼之中。
數息之后,從眼前大軍那匯聚而成的氣勢之中漸漸醒轉過來的典客公羊高,緩緩走到了這位騎兵二五百主的面前。
“二五百主請起,將士們請起。你們剛剛這一禮讓我實在慚愧啊,我公羊高如何能夠受得你們這些為了我秦國浴血拼殺的秦軍將士們如此大禮啊?”雙手前伸,典客公羊高將自己面前的二五百主馳輕輕扶起,然后說道。
“全體都有,起。”
“諾。”
在向自己身后所率領的騎兵下達了命令之后,身披玄色騎兵甲的二五百主馳看向典客公羊高沉聲說道:“別人或許沒有這個資格,但是典客您有。”
“典客您知道嗎?在您離開涇陽的這段日子里,我秦國通往南鄭之地的棧道已經在轟轟烈烈地修筑了。隨著棧道的修筑,越來越多的秦人知曉了前往南鄭之地這一路之上的路途險惡,也依稀明白了那被稱為天塹的蜀道究竟會如何的艱難。”
“典客貴為九卿,乃是我秦國朝堂之上位高權重的重臣。為了我秦國的利益,典客敢于翻越那被稱為蜀道的天塹,前往南方的巴蜀之地。”
“只此一條,我和麾下的將士們就心甘情愿地對典客行此大禮。將士們,你們說說典客有沒有資格受我等這個禮。”
“有。”
“有。”
“有。”
環視了一圈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國騎兵們,騎兵二五百主馳對著典客公羊高躬身一禮,然后說道:“還請典客與巴相回返車駕,我和我麾下的一千騎兵將一路護衛趕往國都涇陽。”
聽完了一千秦國騎兵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語之后,秦國典客公羊高的心中充滿了感動之情。
“有勞諸位將士。”
一聲簡單而又飽含深意的道謝之后,秦國典客公羊高與巴相巴業向著身后停著的車駕緩緩走去。
等到兩人上車之后,依舊沉浸在剛剛那支秦軍騎兵風采之中的巴國相國巴業,抬頭看了看身旁的典客公羊高,輕聲感嘆道:“朝堂之上有像公羊兄這般的為國之臣,秦軍之中又有那般深明大義的精銳將士。秦國,又如何會不強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