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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渠梁降生

  在聽到進入政務廳之中的宦者令所稟報的這個消息之后,秦公嬴連的心中哪里還能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轉身掠過此時正躬身侍立在大殿之中的宦者令,幾步之間便已經邁出政務廳的秦公嬴連腳下不停地向著自己后宮所在小跑而去。

  當此之時,看著那一幕幕的熟悉場景從自己身旁快速閃過,看著那一名名身穿玄甲的秦宮禁衛被自己快速掠過,秦公嬴連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虛幻感覺。

  前世的他,不過是兩千年后的十數億華夏人之中的普通一員。

  他和社會中的其他人一樣過著那朝九晚九的平凡生活,他和社會中的其他人一樣為了那明知永遠買不起的房子而奮斗,他和社會中的其他人一樣默默承受著這個社會的毒打。

  或許只有在每天拖著沉重身軀回到自己所租住的單間,什么也不想地直接一下子躺倒在那不算大的床鋪的時候,他才會從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之中得到那片刻的解脫吧。

  在這種只能保證自己吃飽而無法負擔額外開銷的情勢之下,前世的嬴連又如何能夠奢望去承擔自己那個根本無力肩負的責任呢?

  所以,直到來到這個距離后世兩千多年戰國時代之前,嬴連也只不過是一只僅能從夢境之中才能稍稍幻想一下自己美好生活的單身狗罷了。

  今生的他,雖然身懷旁人羨慕尊貴的血脈,但是首先等待著他的卻是自己公父的突然薨逝以及隨之而來的血腥宮變。

  即使身懷旁人無比艷羨的嬴氏血脈,即使擁有別人渴望的公子身份,他也不得不在自己叔祖的秦簡公嬴悼子的恐怖威勢之下度過了兩年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生活。

  再之后,經歷了四年前往魏國的質子生涯以及十二年的秦公高位之后,嬴連這個這個傳承了原身記憶的后世靈魂已經完全接受了秦公嬴連這個身份,同時他也為自己身上流淌著的堅韌不屈的秦人血脈而深深自豪。

  從公元前408年到如今的公元前的396年,嬴連登上秦國國君的寶座已經過去十二年。

  公元前407年,繼位不過一年的秦公嬴連在大良造吳起、廷尉甘龍等一批賢臣輔佐之下開啟了戰國時代除了魏國李悝變法之后的另一場變法,秦國由此走上了一條富國強兵之路。

  在對原先國內腐朽的制度展開大刀闊斧地改革、并用土地這個華夏農人最為看重的條件充分調動了百姓積極性之后,原本積貧積弱的秦國開始了自己可以說是日新月異的變化。

  又是數年過去,已經從過去數十年的衰敗之中漸漸恢復國力的秦國,也終于有了足夠的實力可以將自己之間丟失的國土一塊塊地收復回來。

  于是在秦公嬴連和大良造吳起的精心謀劃之下,郎中令李友、廷尉百里都和左庶長全旭等一干秦國名將率領已經更新換代的驍勇秦軍南征北戰。

  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之下,義渠還有蜀國這兩個可以說已經和秦國爭斗了數百年宿敵覆滅,他們治下的北地、還有蜀郡二地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歸入了秦國的版圖之中。

  在秦公嬴連繼位的這十二年之間,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上的秦人們會在看到秦國逐漸變得強盛之后露出滿足笑容,也會在聽到從前線傳來的開疆拓土的消息之后大聲喝彩,可是在這些秦人的內心深處卻都因為一件事而或多或少憂慮著。

  而這件令數以百萬計的秦人心中憂慮的事情不是別的,那就是如今將近而立之年、繼位也已經十二年的秦公嬴連卻是遲遲沒有誕下自己的子嗣。

  在這個人均壽命遠遠低于后世,就算是養尊處優而貴族也不過僅僅能多活數年光景的戰國時代,男子二十還沒有子嗣降生的已經不多見,而像秦公嬴連這種年近三十還是沒有子嗣更是世所罕見。

  普通人如果沒有子嗣,況且還擔心自己一身本領無人繼承;而執掌一國的國君如果沒有自己的繼承人,那對于國家的穩定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有秦公嬴連之前數代秦公頻繁輪換而導致秦國國勢衰微的事例在前,親身經歷過政局動蕩,國土淪喪痛苦的數以百萬計的秦人又如何會不因為秦公嬴連遲遲沒有降生的繼承人而心懷憂慮呢?

  在數以百萬計的秦人的心中,如果論功績變法強秦、開疆拓土的秦公嬴連是足可以與非子、穆公并立的明君;但是在子嗣這個事關秦國傳承的方面,秦公嬴連甚至連小他整整十歲的蜀君嬴仁都比不過。

  就在一年之前,蜀郡新近建成的成都城蜀君府之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聲,而這也代表秦國宗正、蜀君一脈有了屬于自己的繼承人。

  當嬴氏再添一名新成員的消息以及祈求賜名的信件,經由蜀郡前往國都涇陽的驛使傳遞到秦公嬴連這個名義上的嬴氏族長手中之后,他在苦思了許久之后終于想到了一個自認為最為合適的名字。

  數月之后,當身處成都蜀君府中看著自己凝聚著血脈傳承的長子緩緩展開那張由秦公嬴連親筆所書的回信之后,信紙上那兩個篆字讓蜀君嬴仁不禁會心一笑。

  就在那日之后,秦國公族嬴氏的家譜之上添上一個新的人名,而還在襁褓之中的蜀君世子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贏虔。

  說來也怪,當蜀君世子贏虔出生的消息傳到國都涇陽之后,遲遲沒有傳出消息的卻是傳來了屬于令數以百萬計的秦人心中一震的消息。

  從小一直跟隨在秦公嬴連身邊同樣也是秦公嬴連唯一一位夫人的明月夫人,在經由宮中醫者多次確認之下終于作出了那個令人激動的判斷。

  在確定了明月的懷有身孕之后,明月逐漸開始變成了整個涇陽乃至整個秦國最為珍重的人。

  就在今日,這個令無數秦人期盼了數月的日子里,這個有極大可能成為秦國國君繼承人,未來或許會成為執掌秦國下一代國君的新生命即將降生。

  “拜見秦公。”

  看著一路小跑著向著自己等人的方向快速接近的秦公嬴連,此時緊緊守住殿門十數名秦宮侍女隨即齊齊躬身一拜。

  “起身吧。”

  看了這些緊緊看守住宮殿大門不讓任何人進去的十數名侍女,最終停在她們身前的秦公嬴連隨便就是一句。

  等到她們全都站起身之后,秦公嬴連緩緩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隨后就要穿過由這十數名侍女組成的人墻。

  看著自己面前神色戒備的十數名秦宮侍女,繼位之后就在涇陽宮之中暢通無阻的秦公嬴連隨即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為何阻我?”

  “請秦公恕婢子等冒犯。但是如今正是夫人臨盆的關鍵時刻,一點打擾都會使得夫人還有孩子處于危險之中。為了夫人還有孩子的安全,還請秦公殿外等候。”面對秦公嬴連的不解,領頭的侍女對著他沉聲說道。

  聽完了這位侍女的勸阻之后,再想到這個時代那堪稱九死一生的出生率,秦公嬴連最終收住了自己的腳步,打消了要強行闖入的念頭。

  既然自己進去對于明月和孩子沒有一絲幫助,還會使得他們陷入不可預料的險地,那么自己又何必執意進入呢?

  雖然秦公嬴連心中是這么安慰自己,但是他那殿前不斷來回的腳步還是顯示出了這位已經執掌了秦國國政十數年的秦公心中不平靜。

  如果算上前世那二十幾年的歲月,秦公嬴連的心理應該已經是一位閱盡鉛華、成熟穩重的中年人了。

  但是在面對初為人父這個從未經歷過局面的時候,秦公嬴連的表現比之那些普通人也是多有不如,或許這就是世人常說的關心則亂吧。

  “啊!”

  當殿中明月用盡全身氣力喊出一道帶著嘶啞的聲音之后,大殿之中忽然陷入了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發生的變故不僅讓靜靜守護在殿門之前的十數名侍女面色微變,更是讓秦公嬴連本就已經繃緊的心弦幾乎就要在頃刻之間崩斷了。

  心中焦急之下秦公嬴連已經全然忘了剛剛的侍女的阻攔話語,當即就拿出自己最快速度向著殿門快速沖去。

  “秦公,秦公,您不能進去。”

  雖然有著十數名侍女的強力阻攔,但是秦公嬴連最終還是打開了這座大殿的大門,隨后他仿佛聽到了這天地之間最為動聽的一陣聲音。

  “哇,哇,哇……”

  聽到這道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之后,雙眼之中的擔憂之情稍稍有幾分緩解卻未完全減退的秦公嬴連繼續向著內殿沖去。

  當看到此時正用著無比柔和的視線看著身旁襁褓的明月以及襁褓之中因為苦累了而陷入沉睡的孩子,秦公嬴連的面容之上終于露出那心滿意足的笑容。

  次日,秦國國都涇陽的各大酒肆之中幾乎都在議論著小公子的誕生,同時議論的還有小公子的名字——嬴渠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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