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勢大,不能力敵。”
“傳我將令,退,撤退……”
“上蒼啊,你為何不護佑我大魏!”
一陣無比虛弱的痛哭聲忽然響起,打破了房間之中的安靜氛圍。
聽到這陣從房間之中傳出來的聲音,值守于房間門外的兩名魏軍士卒互相一眼,皆是從對方的視線之中看到了一絲激動。
根本來不及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這兩名魏軍士卒飛快地沖入了房間之中,沖到了此刻正躺倒在床榻之上的魏將龍賈身前。
“將軍,將軍,將軍……”帶著滿滿激動的語氣的呼喚聲在房間之中響起。
似乎是兩人的呼喚聲起了作用,躺倒在床榻之上的魏將龍賈先是陷入到了一陣沉默之中,隨后便是一陣無比激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
身體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聲不斷抖動著,魏將龍賈沉浸于內心思緒之中的意識漸漸恢復了清明。
又是一陣劇烈之后的平靜,在床榻之前兩名魏軍士卒半是興奮半是擔憂的神情注視之下,魏將龍賈緩緩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將軍醒了,將軍醒了。”看著自己面前蘇醒的魏將龍賈,其中一名魏軍士卒對著同伴大聲喊道,“快去稟報龐涓將軍,就說龍賈將軍醒了,快。”
“諾。”
看著同伴如同腳下生風一般沖出房間的身影,這名魏軍士卒這才用著無比激動的神情看向了床榻之上的魏將龍賈,“將軍,您可算是醒了。您昏迷這么多天,我等二人可是一直守在門外,一點也不敢松懈啊。”
沒有聽清這名魏軍士卒剛剛一番話語到底說了些什么,此時剛剛從昏迷之中蘇醒的魏將龍賈用著無比迷惘的神情打量著自己有些陌生的四周。
一陣短暫的迷惘之后,魏將龍賈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明對著身旁的那名魏軍士卒,“這里是哪?”
“將軍,我們這是在韓國的伊闕關城之中。”聽到了魏將龍賈的這聲詢問,那名魏軍士卒神情突然一滯,神情有些低落地輕聲說道。
“韓國,伊闕關。”聽到魏軍士卒說出的這個答案,魏將龍賈又是一陣的沉默,隨后喃喃自語道:“終究還是敗了嗎?”
在昏迷的這些日子之中,宜陽城外那急轉直下的戰局一次次地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一名名魏軍士卒慘死在其面前的場景更是時常重現。
每每這時,魏將龍賈的心中總是無比的悲痛,可也只能那么看著自己麾下的士卒身死而無能為力。
即使那樣宜陽城外的戰敗場景一次次在龍賈的腦海之中重現,但他心中還是存著一分希冀。
他希望著聯軍主將龐涓可以頂住秦國武安君吳起的壓力,取得這一場宜陽之戰的獲勝,只有那樣或許才能扭轉魏國已經顯出的頹勢。
如今看來上天還是沒有護佑魏國,聯軍主將龐涓還是沒有能夠從善戰之名傳揚天下的秦國武安君吳起手中獲取勝利。
就在從魏軍士卒的口中得到消息的龍賈在床榻之上心緒復雜的時候,滿臉憔悴神情的聯軍主將龐涓跟著剛剛的那名魏軍士卒走入了房間之中。
看到床榻之上已經蘇醒過來的龍賈,龐涓那明顯憔悴的神情之中明顯多了幾分輕松的神情。
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從各處戰場傳來的壞消息,加之副將龍賈的重傷昏迷,這位年輕的聯軍主可謂是心力交瘁。
他是多么希望能夠有一個素有威望的助手,來幫助他穩定如今已經明顯有些人心浮動的麾下士卒。
萬幸,可以擔任這個角色的魏將龍賈在經歷了這么多天來的昏迷之后,總算是蘇醒了過來。
當心中的思緒流轉到這里,龐涓腳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幾分,幾步之間就已經來到了龍賈的身前。
緊皺的眉宇之間忽然浮現了一分喜悅之情,龐涓的語氣之中也不由帶上了幾分興奮,“龍兄,你可算是醒了,好,好啊。”
“龍賈沒事,讓將軍擔憂了。”
聽到龐涓的興奮語氣,龍賈忍著身體之上傳來的疼痛淡然一笑,將話題引到了如今的戰事之上。
“將軍,宜陽之戰情況到底如何?我軍損失可還嚴重?秦軍可有下一步的動向?”
聽到龍賈一連問出的幾個問題,龐涓原本有些輕松的心情,立時之間便化為了一陣無奈嘆息。
一陣無比寂靜的沉默之后,龐涓的視線轉向了一旁站著的那兩名魏軍士卒,“你們先下去吧。”
“遵命。”
那兩名魏軍士卒在接到了龐涓這個聯軍主將的命令之后,沒有半分遲疑,當即轉身離開了房間。
回頭看著那扇被兩人帶上的房門,龐涓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隨后他的目光重新匯聚到了床榻之上的龍賈身上。
接下來在這個只有聯軍主將龐涓和副將龍賈的房間之中,龐涓將龍賈中箭昏迷這些日子以來的戰局變化悉數說了出來。
那日在龍賈中箭昏迷、五萬魏軍潰敗之后,秦國太子嬴渠梁和公子嬴虔率領著兩萬精銳的秦軍騎兵增援武安君吳起。
當時作為秦軍主將的武安君吳起正率領著十五萬秦軍,與魏將龐涓所率領的二十萬聯軍,僵持于宜陽城郊的那處戰場之上。
雖然十五萬秦軍在武安君吳起的帶領之下隱隱占據著上風,但是兩軍要想在短時間之內分出勝負,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這個兩軍僵持的關鍵時刻,秦國太子嬴渠梁和公子嬴虔率領著兩萬騎兵出現在了二十萬聯軍士卒的后方,這意味著這一場宜陽之戰的最終結果已經注定。
和對面武安君吳起所率領的十五萬秦軍精銳奮戰多時,一輪又一輪的進攻全部都被秦軍攔了下來,聯軍士卒的身體與心靈都漸漸為疲憊所占據。
當兩萬秦軍騎兵如同一桿無比鋒利的長槍刺向二十萬聯軍士卒的方陣,當秦軍騎兵手中的騎兵弩射出無比銳利的弩箭,二十萬聯軍士卒的防線立刻就被硬生生地撕裂了開來。
看到聯軍方陣后方突如其來的那一陣混亂,極度善于捕捉戰機的武安君吳起自然不會放棄這么一個絕佳時機。
伴隨著武安君吳起一聲令下,伴隨著秦軍方陣后方那一陣不斷揮動的墨色大纛旗,同樣幾乎快要極限的十五萬秦軍士卒身體之中忽然間生出了一股力量。
“殺……”
“殺……”
“殺……”
一陣又一陣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殺聲在戰場之上響起,緊握著手中鋒利兵刃的秦軍士卒向著對面的聯軍士卒沖了過去。
銳利的長戟刺穿對面聯軍士卒的甲胄,鋒利的長劍劃破對面聯軍士卒的喉嚨,一名名魏軍士卒無力地躺倒在戰場之上并且再也沒有能夠站了起來。
在秦國大軍無比猛烈的雙面夾擊之下,縱使聯軍士卒依舊占據著兵力之上的優勢也難免陷入首尾難以相顧的局面之中。
眼看著自己麾下的二十萬聯軍面對秦軍攻勢而節節敗退,作為聯軍主將的龐涓心中自是無比的焦急。
最終,確定形勢已經完全不能扭轉的主將龐涓,無比艱難向著麾下的士卒下達了那一道撤退的命令。
“此次宜陽之戰,我聯軍遭逢大敗,不得已退到宜陽以東的韓國伊闕關休整。”
“十五萬魏軍僅剩九萬,十萬韓軍僅剩六萬,大軍士氣更是跌落到了谷底,此刻的形勢已經是危急之際。”
“若不是大戰過后,秦軍選擇就地休整而不是繼續進攻,此刻我們恐怕還要向韓國腹地更深處退卻。”
用無比低落的神情訴說完了此時顯得越發危急的戰局,龐涓緩緩從龍賈的床榻之前緩緩離開。
來到房間之中的那一扇窗口之前,看著窗外已經有些寂寥的景色,龐涓的面容之上浮現著無比痛苦的神情,緊握著腰間長劍的左手之上更是露出了恐怖的血管。
雖然房間之中并沒有爆發出任何憤怒的話語,但是誰都可以看出此刻龐涓心中的那一份不平靜。
“六萬魏軍,四萬韓軍,只是這一場戰爭就損失了十萬大軍嗎?”聽到了龐涓剛剛的訴說,床榻之上的龍賈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近十萬聯軍士卒或被斬首或被俘虜,這無疑是一個無比慘重的損失。
只是此刻的聯軍主將龐涓以及副將龍賈不知道的是,因為宜陽之戰聯軍戰敗消息的逐漸傳揚,韓魏周邊的一系列原本懾服于兩國的小國逐漸蠢蠢欲動了起來。
就在房間之中的氣氛因為聯軍主將龐涓和副將龍賈兩人的心境而顯得無比壓抑之時,一道無比嘹亮的稟報聲忽然出現在了房間之外。
“報……”
“啟稟兩位將軍,韓國都城陽翟有急報送到。”
“進來吧。”
“諾。”
當聽到房間之中主將龐涓明顯帶著幾分低落語氣的命令,那名魏軍傳令兵迅速沖了進來,捧著一卷帛書送到了龐涓的身前。
緩緩從這名傳令兵手中取過那份帛書,龐涓將其緩緩展開,仔細地閱覽起了其上所記載的文字。
而這份帛書之上記載的內容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鄭國出兵四萬,進抵韓國都城陽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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