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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的名聲有這么大?

  從京城到蜀地,一路何止千里。

  哪怕滕瑞麒與其麾下錦衣衛都是個中好手,這一路也走了足足七八天之久。

  “大人,前面就是劍門關了。”

  滕瑞麒聞聲抬頭望去,心底暗暗驚嘆一聲,不愧是劍門關。

  斷崖峭壁,直入云霄,恰如倚天神劍。

  怪石嶙峋,猿猴啼淵,果真兵家險地。

  “過了劍門關就入蜀了。”滕瑞麒勒住韁繩,“傳令下去,全部戒備起來,萬萬不能大意。”

  七八天的時間,已經足以讓西南地界已經全部聽聞他的消息了。

  自前幾日出京后,經漢中抵劍門,一路上他非但沒有遮掩行蹤,反而大大方方的招搖過市,每過一地必要與當地錦衣衛指揮使或閹黨官員飲酒作樂,生怕他人不知道他要過去收拾西南武林。

  泄露蹤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提前放出去也好看一看西南各門派的反應,為接下來該如何做探探底。

  經過劍門關,千余人繼續向前,直奔成都府而去。

  “師兄,你說這林聞來我們蜀地到底想干嘛,真如外面所傳鎮壓西南武林?”

  就在滕瑞麒剛剛路過的劍門關右側懸崖上,有兩個穿青色大氅的男子站立于樹梢,開口那位背負一把天藍色長劍,幾于人高。

  “管他要干嘛,和我們劍門派又有什么關系,我們一不勾結豪紳,二不串連土司,每天就在這劍門關求武問道,天王老子過來也奈何我們不得。想當年成祖下令鎮壓武林,我們劍門派直接把秘籍一交,照樣逍遙自在。”

  另一個人背負玄色重劍,起碼得有百八十斤。

  這二人都是劍門派的弟子,聽說滕瑞麒帶人途徑劍門關入蜀,所以特意前來看看熱鬧,盼著有人能不開眼攔上一攔。

  “和我們的確沒關系,哪怕改朝換代也不關我們的事情。不過,林聞這么點人就想鎮壓西南,是不是異想天開?”

  “兵貴精不貴多,雖然就一千人,但都是精銳,而且起碼有十個一流高手,二流將近百位。”

  背負天藍色長劍的有些不解,“西南武林先天高手就有五位,一流不說上百,三五十個還是拿得出來的,二流三流更是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他能行?”

  玄色重劍男子一時語塞,訥訥道,“你管他干嘛,今天輪到你下山打酒了,在這里胡言亂語半天莫非想誆騙我替你打酒?”

  “打就打,我何曾耍賴過,哪次不是你耍賴。”

  和劍門派二人一樣,整個西南武林除了少數人,絕大多數都沒有把滕瑞麒放在心上,只當是朝廷不滿西南局勢,派人過來震懾一番,希望他們收斂一二。

  蜀山,蜀山派議事大廳。

  “掌門,我從官府那邊打聽了一下,林聞似乎是受了魏忠賢的命令來鎮壓我們的。”

  蜀山掌門姓令名扶風,正值壯年,他敲了敲手中的蜀山劍,沉聲道,“盡量不要與那林聞起沖突,對方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還不清楚。錦衣衛的人最是狡詐,萬事小心為上。”

  “掌門,沒必要如此吧,他攏共才一千人,連我蜀山都不一定打得過,更不要說整個西南。依我看,就是走個過場而已。”有長老對令扶風謹慎的態度不滿,出口反駁道。

  方圓百里,蜀山派比官府說話還要管用,已經不是土財主了而是土皇帝。

  連帶著蜀山派的長老弟子一個個鼻孔比眼睛都高,指望他們對朝廷有所敬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尤其是比較年輕一些的弟子,對之前錦衣衛在武林上掀起的血雨腥風只是有所耳聞,根本不知道具體有多么可怕,更是滿不在乎。

  令扶風年幼時錦衣衛風頭正勁,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再加上一貫謹慎的作風,讓他不得不有些擔憂。

  “小心無大錯,最近都收斂一些,若是給門派惹來禍端,休怪我不輕饒。尤其是土司方面,務必謹慎行事,不能露出一點馬腳。”

  令扶風一句話結束了爭執,他身為掌門這點威望還是有的。

  與之相比,青城派已經吵得沸反盈天。

  “大長老,我敬你是長輩,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面子。”林詡怒發沖冠,右手按在腰間長劍上,頗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大長老須發盡白,老態龍鐘,可步履之間沒有絲毫頹態,反而和年輕人一般,無比靈活矯捷。

  他向前跨了一步,雙手攏在背后,“怎么,想要動手?我身為青城派大長老,一言一行考慮的都是我派的未來,休說你的面子,哪怕是你爹的所作所為影響到了我青城派的未來,那我也不能給他留面子。”

  林詡瞥了一眼四周圍觀的弟子長老,感覺每一個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不由更加憤怒,對大長老也直呼其名,咬牙切齒道,“閻天磊,我才是青城派掌門,比起你,我對門派更加關心。”

  大長老嗤笑一聲,不屑道,“你所謂的更加關心就是將我青城劍法傳給有一幫蠻夷?”

  “我那是為了大業考慮!”

  “大業,什么才是大業?我青城派興盛不衰才是真正的大業,而不是你的野心!那奢崇明頭生反骨,非我族類,不出一年必然反叛,你是想把我青城派千年基業毀于一旦嗎?”

  “正是他要反叛我才肯扶持他,大明國運將近,危如累卵,我提前投資有什么不對?日后不論是誰取得天下,我青城派總歸把持著一份力量。”

  面對林詡的反詰,大長老怒極反笑,“我青城派延續千年,靠的就是從不過問國事,我看你不是想讓我派發揚光大,而是恨不得毀了它。”

  二人箭弩拔張,只需要一點火花就能當場引爆這焦灼的局勢。

  悄無聲息間,圍觀的人群也自動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年紀稍大,靠攏在大長老周圍,另一部分年紀稍輕,靠攏在陸詡身邊。

  “好,好,好啊。”

  大長老看到如此局勢,氣急敗壞,“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爾等執意尋死,那我青城派今日就學一學那華山派,一分為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陸詡也不甘示弱,“一幫老頑固!愿意跟隨我的我們去山腰行宮,且留這幫老東西死在山頂好了。”

  青城派,今日,分崩離析。

  尚未進入成都府的滕瑞麒收到這個消息后一臉古怪,“都和青城派一樣聽到我的威名就自動投降,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打道回京了?”

  嘴上雖然調侃,但實際上他卻絲毫不敢放棄警惕,越是如此,越是證明情況的危急。

  青城派以陸詡為首的激進派已經有了不顧老一輩的實力,而且與朝廷的抗爭之心無比強烈,幾乎絕了講和的可能性。

  而青城派大長老這種上一個武林時代的遺老們,雖然講究避世,但對朝廷也沒有絲毫好感,最多不對抗,指望他們合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獨有偶,整個西南武林大大小小的門派均上演著與青城、蜀山一般的劇情。

  年輕人掌握權勢的,積極尋求出路找土司或者世家大族合作,對滕瑞麒的到來充滿敵意,希望繼續在自己的地盤當土皇帝。

  而老一輩掌權的,則對滕瑞麒完全無感,不打算對抗,也不打算幫忙,冷眼旁觀,等事情到他們身上后再動手。

  可無論如何,這些武林門派對當地的統治力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朝廷的財政大權與統治,都是滕瑞麒必須要解決的敵人。

  想要讓別人交錢,把伸出來的爪子縮回去,可不是簡簡單單吃個飯喝個酒就能解決的。

  嚴格來說,兩派的分歧只在于要不要與土司合作與世家合謀,對朝廷派來的人主動出擊,但對滕瑞麒的抗拒是一致的。

  對此,滕瑞麒也看得很清楚,他需要思考的是,自己能從中獲取什么樣的利益,同時又能通過這大大小小上百門派中引而不發的潛在沖突做些什么。

  如此想著,腦海中不由冒出了魏忠賢對他將他的話,“西南武林多得是,大大小小上百家。”

  不得不說,論政治斗爭,魏忠賢甩他十條街。

  百家門派,中間的沖突肯定不止是門派內的,門派與門派之間的也可以好好調查調查,看看能否做做文章。

  “大人,成都府到了,我派人向布政使司稟報一聲嗎?”

  上千人入城,可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滕瑞麒此行還是帶著任務來的,少不得當地官府的助力。

  “去吧,稟報一聲,大家就不要入城了,在城外尋一塊空地駐營。”

  “喏。”

  滕瑞麒剛剛過來,唐門與成都府四大世家就收到了消息,此時的他們正圍在一起商討。

  “唐門主,這林聞可是魏忠賢的鐵桿狗腿,他來了怕是有我們好受的。”

  “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今時不同往日,朝中楊公與魏忠賢分庭抗禮,關外又有孫承宗孫大人只手擎天,對于閹黨,我們何懼之有?”

  “話是這么說,但不好辦啊,我聽說那林聞做事心狠手辣,很有一套,你說我們要不要把稅款先交上去一部分,免得他三天兩頭來找茬?”

  “哼,他先把眼下這關過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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