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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明

  天津衛,運河碼頭。

  近百艘大船停泊在水面上,密密麻麻,將河道堵得嚴嚴實實。

  在碼頭上,船工三三兩兩扎堆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就是不去上工。

  而在他們附近,一伙穿著略顯富貴的人滿面焦急,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船工們去干活。

  南貨北賣,北貨南賣,生意人做的就是這份買賣,如今貨擱在天津衛進不了京,想賣都賣不出去。

  如果是絲綢、布匹、瓷器等硬通貨倒也罷了,拖就拖著。

  問題是上面還有海貨、糧食,多耽誤一天就多一天的損失,要是拖得久了,血本無歸。

  更不要說有些人身上還背著債務,就指望著跑這一趟回本呢。

  等滕瑞麒到場的時候,船工與商人之間已經箭弩拔張,隨時都能打起來。

  陸明遠做事倒也有分寸,背后勢力大的或者自身商號實力過硬的,他都一一放行了,留下的全是一些小字號。

  但聚沙成塔,這些人聚攏在一起也是一份不小的力量。

  眼看新的沖突即將爆發,滕瑞麒帶著錦衣衛快馬奔襲。

  “錦衣衛百戶林聞在此,誰敢放肆!”

  “錦衣衛百戶林聞在此,誰敢放肆!”

  “錦衣衛百戶林聞在此,誰敢放肆!”

  手下幾個小旗騎著馬圍繞碼頭跑了一圈,邊跑邊喊。

  不多時,整個碼頭恢復平靜,兩邊的人雖然火氣仍在,卻不敢再動手。

  錦衣衛的名號,誰能忽略?

  滕瑞麒驅馬向前來到碼頭中央,雙方推舉出來的領頭人都在這里。

  “為什么罷工鬧事?”

  他盯著皮膚黝黑的中年船工冷聲問道,氣勢迫人。

  “這...”

  被逼問的中年船工雖然有些威望,但何曾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尤其是錦衣衛的名頭天然就給他一股莫大的壓力。

  “說!”

  滕瑞麒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中年船工嘴巴囁嚅幾下,最后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得罪錦衣衛什么后果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背叛船幫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他會死,而他的家人會永遠在周邊人的白眼中度過,比死更難。

  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沒有什么比周圍所有人都厭惡鄙夷更可怕的懲罰了。

  “大人,是...”

  領頭的商人以為滕瑞麒是來幫他們撐腰的,迫不及待想表現一番。

  滕瑞麒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讓你說話了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沒有一個人能把這句話當做疑問。

  “來人,將陸明遠等人帶過來!”滕瑞麒對外圍的錦衣衛喊道。

  “嘩啦啦。”

  伴隨著鐵鏈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披頭散發渾身傷痕的陸明遠十人被押了過來。

  滕瑞麒指著陸明遠繼續問船工,“告訴我,是不是他指示你們罷工的?”

  “啊?是...不,不,不。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船工一會看看面色冷峻的滕瑞麒,一會看看眼神中滿是威脅的陸明遠,手足無措,不知該怎么辦。

  于他而言,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滕瑞麒笑笑,指了指陸明遠,又對押著他的錦衣衛抹了下喉嚨。

  錦衣衛立刻領會到他的意思,從腰間抽出繡春刀,按住陸明遠的頭顱就是一抹,霎時間鮮血飛濺。

  船幫幫主,運河的實際掌管者陸明遠,就這么死了。

  “大哥,大哥!狗賊你不得好死!我殺了你!”

  “啊!啊!啊!”

  “嗚嗚嗚”

  陸明志剛剛哀嚎兩句就被堵上了嘴巴,滕瑞麒根本沒有正眼瞧過他。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是不是他主使的?”

  船工點頭如搗蒜,竹筒倒豆子般全交待了出來,“是,就是幫主讓我們罷工鬧事的。他告訴我們因為朝廷收漕運費,所以沒錢給我們發工錢,要是朝廷免了漕運費,那我們每拉一船貨就能多賺五個銅板。”

  這就是錦衣衛辦案的風格,證人怕被威脅不肯作證,那就先把幕后主使殺了,如此就能放心大膽說話了,簡單明了。

  滕瑞麒點點頭,沖其他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十顆人頭滾滾落地,雙目圓睜,似乎在質問為什么不守信用,不是說好帶去京城審問嗎。

  在場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如今首惡已除,余者既往不咎。”滕瑞麒坐在馬背上運轉內氣喊道,整個碼頭全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今日,由我做主,船工每運一趟貨多拿五文,任何人不準克扣。”

  立威、施恩,一通操作下來船工已經被滕瑞麒徹底折服,根本不敢有任何異議,別說給他們加了五文錢,哪怕不加,他們也會乖乖上工。

  至于商人,雖然略有微詞,但看到眼前的人頭就慫了。

  反正可以開工,多掏點錢就多掏點錢,總比貨物堵在這邊進退兩難好。

  至此,船幫鬧事一案終結,前后不過一天時間而已,神速無比。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來,別說一天,哪怕半個月能處理好已經算得上手段出眾。

  首先,來到碼頭安撫船工,然后想辦法從船工中搜集陸明遠等人指使鬧事的證據,最后才是緝拿歸案。

  哪怕如此,想要讓船工再老老實實開工也要重費一番周折。

  而滕瑞麒直接逆向處理,先抓首惡,再找證據,甚至沒有證據就先殺人。

  至于會不會殺錯,那不再考慮范圍之內。

  殺錯了就殺錯了,反正是個作惡多端的人,有什么關系。

  若非為了寫案宗,他連最后一步的求證都懶得做,直接一殺了之。

  錦衣衛的風格,就是如此,其他人想學也學不來,沒有那么大的權力。

  先斬后奏,皇家特許。

  事情了結,滕瑞麒無心在此逗留,京城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留下兩個總旗在碼頭收尾同時督促正常開工,開工才是最根本的目的,貨運一定要暢通。

  做完這一切他帶著大部隊直接踏上返程,當然,船幫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也不可能不搜刮一波的。

  右千戶所,校場內。

  李鐵虎哈哈大笑,喜不勝收,“林老弟,事情辦得不錯,九千歲都有所耳聞,還說你將我錦衣衛的威名打出來了。”

  魏忠賢能給夸他當然不是因為真的認為他辦得不錯,而是因為船幫積攢下來的財富一小半都進了魏忠賢的口袋。

  滕瑞麒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許府找許顯純,二話沒說,直接拿出一堆金銀財寶,折合現銀四萬兩,剛剛好一半。

  許顯純從中吞了一萬兩,剩下的三萬兩送給了魏忠賢,并好好吹了一波滕瑞麒。

  如此,才有九千歲對一個叫林聞的百戶頗為賞識的說法在四處流傳。

  都是銀子換來的。

  “大人謬贊了,愧不敢當,沒有千戶大人扶持我也做不到。這不,我特意從天津衛給帶了些特產回來,給大人也分一分。”

  見者有份,李鐵虎身為直屬上司分贓不帶他可說不過去,而且天津之行手下折損了二十來個,還需要他來補充。

  “啪啪!”

  滕瑞麒拍拍手,立刻有有手下抬來兩口大箱子。

  打開一看,的確是“特產”,珍珠、寶玉、金磚,特的不能再特。

  看起來珠光寶氣,但實際價值卻不算很高,大概也就三五千兩銀子。

  李鐵虎沒有客氣,直接收了下來。孝敬上司本就是錦衣衛內部的規矩之一,沒什么好忌諱的。

  “許大人下午在萬花樓設宴,李大人若是無事不如一起過去?”

  與許顯純套近乎的機會李鐵牛怎么可能錯過,當即就應了下來,隨滕瑞麒一起過去。

  與之前幾次不同,這次滕瑞麒已經有資格與許顯純同坐一桌了,不再只能坐在角落。

  “林大人最近聲名鵲起啊,英雄出少年,誠不欺我。”一位叫不上名字的指揮僉事上來就是一頓夸贊。

  因為前幾位皇帝大肆蔭庇,導致錦衣衛內部各種職位人員繁多,像剛剛說話的這位僉事,錦衣衛內起碼有三五十位。

  他們純粹是混個空餉,沒有任何實權。

  不過能被蔭庇的,家中都有些勢力,也不能小覷。

  “大人過譽了,卑下只是盡責而已,實在當不得如此夸贊。”

  滕瑞麒客客氣氣,絲毫不見在天津衛時飛揚跋扈之姿。

  雖然姿態不同,但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盡可能提升自己的名聲與地位。

  在外殺伐,是展現能力,現在謙遜,是結交人脈。

  許顯純對滕瑞麒的態度極為滿意,沒有因為九千歲的夸贊就飄上天,反而依舊客客氣氣,可以好好培養。

  想到這里,他不由提點道,“江湖上你的名號已經傳起來了,很多門派也把你掛在了必殺名單上,日后在外行走要多多注意。船幫的事雖然處理得漂亮,但陸明遠也只是被推出來的,是江湖大派用來試探我大明底線的棋子。”

  “你用快刀,直接將這件事毀掉,沒有遂他們的意,這次算是把你記恨上了。”

  江湖門派與朝廷的爭執已經要白熱化了,滕瑞麒暗忖,估計要不了多久矛盾就會擺到明面上,而不再是互相試探。

  “除了老母卑職別無所掛,就算身死又有何妨,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明,為了九千歲。”

  這段話說的大義凜然,無所畏懼,任誰聽到都得贊一聲忠臣。

  “好!有為九千歲出力的心就是好事!”許顯純聽懂了滕瑞麒表忠心的潛臺詞,“你放心,我倒要看看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招惹你,到時候鐵騎踏山門,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可惜前幾日剛剛給你升了職,不然憑你這次的功勞足以撈個千戶。等過些時日,我去找指揮使大人,一定幫你再升一級。”

  “卑職謝大人賞識,必當竭盡全力。”

  閹黨也很清楚想要撈錢的前提是基本盤穩固,也就是大明統治不被動搖,所以他們也大肆招攬人才,避免內憂外患爆發大家一起完蛋。

  而滕瑞麒,憑借審問楊漣與天津船幫兩件事成功進入閹黨高層視線,被列為人才之一,日后的發展可謂一帆風順。

  可惜,他不可能真正成為閹黨的,一切都是踏板。

  唯有權傾朝野,任務目標才有可能完成,而這就注定不論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都是他的敵人。

  這幾日,滕瑞麒除了去千戶所操練手下之外就是與許顯純一起吃喝玩樂。

  不知不覺,第二天就是三司會審。

  坤寧宮內,張嫣拿著一封張家寄來的密信看得入神。

  上面寫著滕瑞麒這些時日種種作為,對于他如何平息天津船幫之亂以及江湖上的反應記載的尤為詳細,看得張嫣心馳神往。

  “如此男兒才應該是我的夫君。”

  在心底輕嘆一聲,她坐在椅子上默默出神。

  隨著對天啟厭惡的加劇,她發現自己對滕瑞麒原本朦朧的好感與欣賞越發清晰,逐漸深入其中不可自拔。

  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很容易尋找一種東西當做自己的信仰與動力,毫無疑問,滕瑞麒對張嫣來說正是如此。

  “娘娘,陛下來了。”

  王嬤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張嫣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得整理一番,似乎做了什么不可見人的事情般。

  隨后,她醒悟過來,將密信收好,大大方方出門迎接天啟。

  “妾身參見陛下。”

  “明日三司會審大伴已經幫朕安排好,到時候你我同去,一起看看楊漣那奸賊是如何狡辯。”天啟講起了此行的事宜。

  張嫣因為剛剛的事情臉色有些微紅,“陛下決定就好,妾身沒有意見。不過后宮不得干政,妾身過去會不會影響不太好,我怕引起大臣非議。”

  天啟佯裝不悅,“你我夫妻本是一體,我倒要看看誰敢非議,皇后的品性朕一清二楚,絕非那種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而且你也可以給朕一點建議,免得到時候被那楊漣巧言哄騙。”

  他心中其實也有愧疚,不過這種愧疚并沒有壓過對客氏與魏忠賢的依賴,所以才會縱容他們欺壓張嫣。

  “那妾身就陪陛下一同前往,也好好看看那奸臣。”

  張嫣心中暗喜,能親自前往那把握又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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