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星野坐在一旁,穩重得和石佛一樣,努力配合鹿本信崇證實他口中的“純情又正派”。
他們這一卡座的氣氛和旁邊幾個相比,真的純得比純凈水還純。
來男公關俱樂部一口氣點兩個名角還坐懷不亂的客人也沒多少。
“其實這方面,取決于客人。”
三日月星野把臉轉向其他方向,假裝看風景。
村上小姐頓悟般如釋重負,也對,他們才是服務人員,我不是,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繼續把注意力放到劇本上。
無論怎么看,都無法看出缺陷來。
自己寫的東西,怎么可能看得出來?
村上小姐搖搖頭,正好對上鹿本信崇遞過來的茶,以及三日月的冷漠臉,突然反應過來:這里不是有現成的兩個人嗎!
雖說他們的工作是取悅女性,讓他們幫忙看看劇本談談感想,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村上小姐慢慢把劇本挪到鹿本信崇和三日月星野那邊:“可以幫我看看劇本嗎?談談觀感怎樣,我需要受眾。”
“沒問題。”
鹿本信崇主動接過劇本,三日月星野也不再假裝看風景,把頭轉了回來。
總感覺最近奇怪的客人特別多......
大概是正常的客人都跟著萊德他們去瘋去鬧了吧!
鹿本信崇掃過劇本標題,加油,秋太郎,標準的少年熱血劇情向。
三日月星野和他傳遞了一下眼神:像我這個年紀,看不來這種劇情了。
光靠熱血和沖勁就能改變世界,政宇死去的真相就不會被一直掩埋!
鹿本信崇點點頭,讓三日月看這一類劇情確實難為他了,他屬于被磨平了棱角的那一類人,不然也不會作為臥底存在。
他繼續向下瀏覽劇情簡介,越看越迷幻:村上小姐的劇本遠超他的預期!
加油,秋太郎講述了一位名為秋太郎的四歲小孩在被他的二姐舉高高的時候意外撞上天花板,記憶鏈接到未來,目睹父親中風癱瘓、大姐過勞死、二姐流落黑幫、三姐在與叔叔爭奪家產時不幸身故、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被霸凌......等等悲劇后,回到四歲的身體,發誓要拯救家人和朋友的故事。
“......”
鹿本信崇用手肘捅了捅三日月,把劇本攤到他眼前。
確實是不錯的想法,這劇能火。
村上滿面愁云,該不會連千花町的男公關們都看不上我寫的故事,要一起分享笑料吧?
三日月耐心看完之后,對村上小姐刮目相看。
如果說在看完標題后,他只給加油,秋太郎一個及格分,在看完梗概之后,毫無疑問會給個優秀分。
“寫得很棒!”
鹿本信崇拍手贊同。
“真的?”
村上小姐受寵若驚,她這個劇本可是被制作人批得體無完膚。
“區區四歲小孩拯救世界,你腦子是進了水嗎?”
“舉高高能撞上天花板,那女人是人形高達吧!”
“......”
只有好友小柳翔子一直支持她的想法,可惜她最近經常加班,都沒空見面。
“是真的。”
三日月雖然還是面無表情,語氣中卻有了幾分鼓勵。
如果這劇真的上映了,他還活著的話,一定會準時守在電視機前觀看。
村上聽到三日月的肯定,信心大增。
小柳翔子和她說過,三日月是個不茍言笑的人,不會為了取悅客人而特意討好。
他要是認可的話,那一定是真的對了!
翔子她會說這里是實現愿望的地方......
村上內心深處被觸動了什么,突然很想喝點酒。
盡管她酒量并不好,還害怕身邊的環境。
她是個宅家的文藝女青年,平時連下班后的應酬都很少去。
還記得初次跟著大家一起去KTV,白天看上去正兒八經的課長一進包間立刻解開領帶系在頭上帶頭半載,著實把她嚇得不輕,工作壓力很大,解壓也可以理解,可課長他......太恐怖了!
從此之后,村上對類似的密閉場所總是非常抗拒,心里陰影太深。
這時候,服務生來了,提醒鹿本信崇,他和萊德配合的節目馬上要開始了,讓他趕緊去后臺準備。
鹿本信崇和村上小姐道別,輕輕拍了拍三日月星野:加油!
“......”
三日月有點莫名其妙,為什么晚上總有種我才是新人的錯覺?
是我老了嗎?
村上小姐很快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給我推薦杯喝的好么?”
......
鹿本信崇回到后臺,萊德和綿葉芽衣都在,萊德一席燕尾服,腰桿挺直之后還真有鋼琴家的范。
“三日月在哪?”
綿葉芽衣問道。
真要彈唱后會無期,那毫無疑問得提防三日月。
當初吉原那家伙讓萊德演奏之后,他和要瘋了一樣,也不知道這曲子是著了魔還是什么。
綿葉芽衣要考HSK也是為了了解三日月情緒異常的原因,她和吉原海邸、三日月星野一起建起這家店,認識了那么多年,卻從來沒覺得自己了解過他們兩個。
她和他們兩個老男孩,像隔了層霧,雖然能相互接觸,卻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她無數次做夢夢見,有一天星海館的人全沒了,她再也找不到吉原和三日月,整個店里就空蕩蕩她一人。這時候,新田義弘開著他的勞斯萊斯停到門口,等她一起去往婚禮現場。
夢境中的結婚進行曲聲響巨大,大到她無論怎么逃,都逃不掉。
“在大廳的卡座,和客人一起。”
鹿本信崇整了整上臺前的服裝,此曲過后,該和三日月星野......啊,不,應該是棒國臥底——樸星燦,攤牌了。
......
村上小姐從三日月手中接過酒杯,本以為會有刺鼻的酒精味鋪面而來,沒想到反而是淡淡的檸檬酸味,淺抿一口,居然感受不到酒精味,和喝碳酸飲料差不多。
“謝謝。”
她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三日月的注意力全放在舞臺,這是新人阿信第二次上臺表演,他對阿信的舞臺展現力很放心,只是好奇,他和萊德配合又能表演些什么,據說又是鋼琴彈唱。
大幕打開,萊德已經坐在了鋼琴旁邊,鹿本信崇乘著升降電梯,緩緩登臺。
熟悉的旋律從音箱傳來,三日月為之一震,突然慌了。
怎么又是那首歌?